不多時(shí),周瑞靖也回了屋子。顧婉音自然而然的上前替他更衣,周瑞靖卻是捉住她的手,眸子里帶著一絲笑意:“今兒你惱了?”
顧婉音一怔,隨即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避開了周瑞靖灼灼的目光,輕哼了一聲:“世子爺既然看出來了,又何必多此一問?”她的確是惱了。所以才會那般的咄咄逼人,逼得永和郡主處置了流芳。可是這樣的小心思,被周瑞靖這樣直接點(diǎn)破,多少也有些羞惱。
周瑞靖唇角一彎笑起來,眸子里卻是閃爍出溫柔的光來,輕輕握住她的手在手心中攥住,認(rèn)真言道:“你能生氣,我很高興。”
顧婉音登時(shí)便是鬧了個大紅臉,狠狠嗔怪的瞪了周瑞靖一眼后,索性便是不理他了。這人,怎么這樣得寸進(jìn)尺?
“明日我就要進(jìn)宮去了。圣上那頭,不知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周瑞靖卻是沒有繼續(xù)親昵,反而沉聲言道。以往只有他一人,他還不會覺得顧慮這樣大。可是如今……他怕牽連了顧婉音,連累她跟著他一同吃苦。
顧婉音看出他心中的顧慮和遲疑,抬起頭來看向他,墨玉似的眸子里閃爍出幾縷溫和的光芒,暗含了鼓勵和支持:“世子爺盡管放心就是。就算結(jié)果是最壞的,我們……一起承擔(dān)就是。”況且,她相信圣上絕不會真的給他們一個最壞的結(jié)果。畢竟現(xiàn)在朝廷正值得用人之際,而且還有王爺鎮(zhèn)守在邊關(guān)。圣上絕不會輕易動周家的。
“我猜,太后是想扶持秦王。”周瑞靖再度言道,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若是我猜得不錯,只怕端親王,也被卷進(jìn)來了。否則,太后怎么會幫著永和郡主?而老夫人那頭,也不會如此糊涂。這幾日我反復(fù)思量,覺得唯有如此。才是最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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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顧婉音一怔,下意識的便是覺得不可能。可是剛開了個頭,卻是發(fā)現(xiàn),她竟是找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太后對秦王自幼疼愛,這點(diǎn)是從不能否認(rèn)的。而且秦王對太后也是……如哦說太后要扶持秦王做太子,也不是讓人奇怪的事情。只是端親王……端親王若是當(dāng)初真的喜歡權(quán)勢。就不會主動交了權(quán),去了那樣偏遠(yuǎn)的地方。最主要是,老太太怎么也會卷進(jìn)去的?是因?yàn)樘螅?
老太太是站在了秦王這邊?那周瑞靖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是他的祖母,會不會影響他的決定?
最重要的是,圣上是個什么意思?
“這次秦王從河北回來之后。想來應(yīng)該就會有個結(jié)果了。”周瑞靖沉聲言道,聲音多少有些冷凝:“即便是圣上還想著拖上幾年,可是大臣們。卻似乎已經(jīng)等不得了。”如今圣上漸漸年邁,雖說不至于昏聵?biāo)ダ希墒钱吘共辉倌贻p。而秦王羽翼漸豐,卻是有些等不及了。秦王的心思,大約所有人都是明白的。只可惜……圣上若沒有那個意思,他著急又有何用?
顧婉音蹙眉沉吟,半晌才試探著開口:“世子爺?shù)囊馑际牵赝跽f不定會會借著這次立功。要求圣上立他為儲君?”或許,太后也是這個意思。
“京中最近許多人來往密切了許多。”周瑞靖微微瞇起眼睛,狹長的目中閃過一絲精芒。而且這些人。大多與秦王都來往密切。想必,是在私底下秘密的籌謀什么了。而如今河北那邊也有了一些消息傳回來,大多數(shù)都是對秦王有利的。所以。他才會如此猜測。
“他們就不怕圣上覺察?”圣上性子多疑,若是覺察,只怕不知如何猜忌呢。他們就不怕,這樣是害了秦王?顧婉音只覺得有些納悶。平心而論,她自然是不希望秦王被立為太子的。不說別的,只說秦王幾次三番強(qiáng)勢拉攏,甚至后來用上手段,她就明白,只怕秦王拉攏不成之后,對周家已經(jīng)是恨之入骨。將來若真的秦王榮登大寶,那么對周家來說,自然是沒有好事的。
“或許,他們是胸有成竹。”周瑞靖聲音里透著一股化不開的凝重。如不是信心十足,他們焉敢如此的明目張膽?頓了頓,他又言道:“太后一力促成永和郡主嫁入周家,只怕就是為了端親王,端親王雖然已經(jīng)沒有掌握實(shí)權(quán)。可是端親王在朝中有許多舊部,若是能拉攏了端親王,秦王便是如虎添翼。”
“可是你對秦王——”若是她沒猜錯的話,周瑞靖是沒有要跟秦王合作的意思罷?顧婉音抬頭看著周瑞靖,眼底無數(shù)迷茫之色。說實(shí)話,她有些糊涂了。
“釜底抽薪。”周瑞靖冷笑一聲,聲寒若冰。“祖母那頭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太后,而再將永和嫁過來。圣上到時(shí)候?qū)χ芗冶厝徊录桑綍r(shí)候,種種壓力之下,我們自然只能選擇對秦王順服。到時(shí)候,端親王已經(jīng)和咱們是一條繩子的螞蚱,自然是沒得選擇了。”
顧婉音登時(shí)遍體生寒。“秦王好算計(jì)。”她只當(dāng)永和郡主只是一片私心,卻沒想到,里頭還有這樣的門道。只是,他們怎么就算準(zhǔn)了,永和郡主一定會對周瑞靖動心,從而生出下嫁的意思?甚至于,不管周瑞靖已經(jīng)娶親。這,究竟是巧合還是……
若不是巧合,那……
顧婉音有些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中無比震驚和害怕,漸漸的面上的血色都褪了下去。伸手緊緊攥住周瑞靖的袖子,她竟是后怕得心都跳得快了幾分。
“事情遠(yuǎn)遠(yuǎn)還沒有那樣嚴(yán)重。”像是看出她心中的擔(dān)憂,周瑞靖握住她的手,緩緩開口言道:“我仔細(xì)想過,秦王應(yīng)當(dāng)只是知道我回京的路線罷了。卻是不可能靠近我身邊的。否則,他不會用這樣的法子來逼迫我。要知道,我若是死在了河北,對他來說更好一些。他不好動我,所以恰逢永和郡主進(jìn)京,他正好就利用了一把。永和郡主身邊不如我身邊防范得好,自然……會出紕漏。秦王或許,就鉆的是這樣的紕漏。否則,永和郡主怎么會安然無恙?真正的劫匪,必定不會放過永和郡主的。”
周瑞靖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分析得也是絲絲入扣。顧婉音前后串聯(lián)著一想,心中倒是減去了幾分后怕。是了,若是秦王真的那樣大的本事,或許早就是太子了,哪里還需要等到今日?永和郡主不同于周瑞靖,在永和郡主身上做手腳,自然是容易得多。而且……
“我想,永和郡主身邊,應(yīng)該是有秦王的人。”顧婉音篤定言道。永和郡主也不是傻子,縱然周瑞靖救了她,她也就不至于那般神魂顛倒。而且,看永和郡主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她對周瑞靖,似乎也并不是那般的愛戀,說起愛戀,倒是更像是一時(shí)被人蠱惑,沖動行事。加上周瑞靖的抗拒,自尊心作祟,所以才是一直堅(jiān)持到了現(xiàn)在。
顧婉音這話一出口,便是惹得周瑞靖輕笑:“婉音,只怕你是猜對了。這幾日,我也是懷疑此事。”
聽他那樣親昵的喚她名字,顧婉音忍不住面上有些繃不住,當(dāng)下避開他的目光,卻也是微微一笑,帶了絲俏皮道:“而且我想,那個人如今是不能再興風(fēng)作浪了。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那人是不是我今日處置的那人?若真是的話,那今日我這般倒是一箭雙雕了。”
雖說聽著像是疑問,可是顧婉音的語氣卻是十分的篤定。本來也是,永和郡主身邊就那么幾個人,親信更是少得可憐。而根據(jù)她這幾日得到的情況看來,十有八九,就是那個跟著永和郡主上京來的流芳了。跟著永和郡主上京的人基本都慘死在了那日的強(qiáng)盜手下,只有流芳完好無損,護(hù)著永和郡主一路平安上了京城。而永和郡主對她也是十分依仗。
周瑞靖點(diǎn)點(diǎn)頭,肯定了她的猜想;“的確是流芳。我本不好動她,誰知你卻是抓住機(jī)會除了她。倒還真是一箭雙雕。我想,沒了流芳在一旁出謀劃策的蠱惑,永和郡主應(yīng)該很快就能明白,我并非她的良人才是。”到時(shí)候,永和郡主自然是不會再堅(jiān)持。他也就徹底安寧了。
“永和郡主只怕這次過后,是對咱們周家都一并恨上了。”顧婉音蹙起眉頭,隨即又飛快展開,眼底露出幾許俏皮來:“或許,咱們該想過法子。你說,若是我將此事緣由告訴段貴妃——”段貴妃和太后一向不對付,其中緣由自然是因?yàn)闀x王。段貴妃,應(yīng)該也不愿意秦王坐上寶座罷?所以,若是段貴妃知曉了秦王打的是這個主意,或許會在背后做點(diǎn)小動作也不一定。
“段貴妃極為得寵,一向會揣摩圣心。”周瑞靖點(diǎn)點(diǎn)頭,聲音里不無贊許之色。只是這贊許,到底是對段貴妃的,還是對顧婉音的,卻是不得而知。或許,二者有之?
“時(shí)辰不早了,世子快梳洗睡了罷。明兒也好有精神。”顧婉音笑著從他手中將手拽出來,忽然又想起周瑞明來,便是一面吩咐丫頭打水進(jìn)來,一面開口問道:“瑞明怎么的不喜歡甘露么?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