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寢的時候,顧婉音跟周瑞靖說起進(jìn)宮的事情。當(dāng)下周瑞靖便是皺了眉頭——“你現(xiàn)在這身子……”
“無妨的。橫豎只有半日時間。”顧婉音知道他是擔(dān)心,便是笑著安慰了一句。“老夫人只怕還對永和郡主沒有死心呢。”
“不怕,聽說圣上已經(jīng)有意給永和郡主指婚,下頭遞上去的名字里頭,可沒有咱們周家。”周瑞靖唇角一挑便是露出笑意來,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得意之色。顯然這其中,也有他的推波助瀾罷?頓了頓,只聽他沉聲繼續(xù)言道:“況且咱們周家剛被狠狠斥了一通,許多人都覺得咱們失了圣心,自然不會上趕著來巴結(jié)了。”
顧婉音抿唇一笑,“世子爺也清閑了不少。”
周瑞靖低頭看她,伸手將她綰發(fā)的玉簪拔去,任由她一頭青絲如瀑般瀉下。
顧婉音嗔怪的看他一眼,伸手去拿那玉簪:“世子爺做什么?”
“散著發(fā)睡著也要香甜些。”周瑞靖卻是先一步下了床去,將玉簪放在了梳妝臺上。
“明日起床頭發(fā)可不好梳,只怕都要打結(jié)的。”顧婉音無奈,只嗔怪看他,想著讓他將玉簪拿過來從新將發(fā)綰上。
“讓丫頭多費些時間罷了。大不了,我替你梳。”周瑞靖卻是不肯,幾步又重新回了床上來,抱著她躺下,又細(xì)心的將被子拉過來仔細(xì)的替她蓋好。竟是比丫頭們動作還要溫柔幾分。
顧婉音心中一陣溫暖,不由拽了他的袖子,往他身邊依偎了幾分。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便是紅著臉道:“我聽嬤嬤說過,若是懷孕了,就要分房——”
周瑞靖一愣。隨后卻是擁著她,將唇湊到她耳邊低聲言道:“放心,我只抱著你睡,又不做其他的,自然不用分房。”只是。抱著溫香軟玉,卻又不能品嘗,也著實是件讓人痛苦的事情。只是,不管怎么樣,他仍是不想分房睡。
顧婉音感覺他的噴出的熱氣熱熱的覆在她的耳朵上,只覺得又癢又酥,忙往后躲開去。“世子爺快安心睡覺罷。明日我可要早起呢。”
說起進(jìn)宮這件事情。周瑞靖到底是不放心,皺眉道:“明日進(jìn)宮,你萬事小心。除了太后宮里,哪里都別去。那些妃嬪——”
“我明白。”顧婉音輕輕握了他的手。圣上既然讓那些妃嬪都無法懷孕,那么定然是用了什么手段。若是她誤打誤撞的沾上了,豈不是倒霉?頓了頓又道:“再說了,我在宮中也沒有那樣的機會隨意亂走。”
她說的這些。周瑞靖何嘗不知道?不過是白囑咐一句罷了。
翌日。顧婉音自然是早早的就起床梳洗。周瑞靖卻也是陪著她一同起了,又看著她用了幾樣點心。這才親自送她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老太太也是收拾妥當(dāng)正在用早點,看著二人進(jìn)來不由笑了:“你們兩個倒是起得早。”說著便是放下筷子,從銀鷺手中接過茶盅漱了口。又用帕子擦了嘴,這才起身道:“走吧,咱們這就進(jìn)宮去。”
顧婉音便是上前扶著老太太,老太太含笑看一眼顧婉音:“昨兒我讓你準(zhǔn)備的東西可準(zhǔn)備好了?”
“備好了。老夫人只管放心。”顧婉音笑著答了,卻見周瑞靖也上前來扶著老太太,不由一愣。
周瑞靖朝著她露出一絲笑意:“我送你們上馬車就回。”
顧婉音還未來得及說什么。老太太便是笑了:“怎么。你還怕我將你媳婦帶不回來了?”頓了頓又道:“靖兒自從成親之后,倒是變了許多。”一面說著。一面含笑看向顧婉音:“我心了明白是因為你的緣故。你作為他的媳婦,凡事可要多勸著他些。他脾氣擰,做事只認(rèn)定了自己的路,從不肯考慮他人的感受。如今他還聽你的,你可替我多看著他些。”
老太太這番話大有深意。
顧婉音垂下眸子,羽扇般的睫毛輕輕覆蓋下來,掩住了眸子里的情緒。“是,老夫人。”她心知肚明,這是老太太在敲打她。到底周瑞靖直接將陶氏的事情面稟了圣上,導(dǎo)致二老爺丟官被罰,老太太心中是不舒坦,對他們有些怪罪的。
周瑞靖心中也明白,只是卻也不好開口,只閉口不言。
老太太看一眼周瑞靖,大約是明白他心中不認(rèn)同她的話,便是又放緩了語氣言道:“我知道你們這么做也是怕日后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了,那時候圣上越發(fā)震怒。只是凡事也該三思而行,至少也該同我商量商量。你們是不是這個道理?如今你二叔……”
老太太話里話外,都是責(zé)怪他們夫妻二人不肯跟她商量。凡事瞞著她罷了。
顧婉音瞧了一眼周瑞靖,見他眉頭微蹙著,便是忙開口道:“老夫人說得極是,原也是我們年輕,考慮事情不周到。改日我親自再去跟二嬸二叔賠不是。然后再有什么大事,自然都該是老夫人您拿主意。世子爺一向孝順,不跟您說也是怕您跟著擔(dān)憂。”
“我知道他是個孝順的。”老太太聽了這樣的話,面上的神色慈和了幾分:“只是你們到底年輕,哪里懂得那么許多門道?”
顧婉音自然是點頭稱是。一面還暗自里拽了拽周瑞靖的袖子。周瑞靖無奈,也只得跟著應(yīng)了:“是我的不是。”
見二人態(tài)度如此恭順,老太太心中到底是舒坦起來,便是沒有再多說。周瑞靖送她們上了馬車,又在門口看著馬車走遠(yuǎn)了,這才轉(zhuǎn)身回了自己院子。想起方才老太太那番話和顧婉音的態(tài)度,周瑞靖只覺得心中有些憋悶——他自然明白,顧婉音也是為了他才如此恭順,才能面對老太太的一再指責(zé),只是順從而不忤逆。他只覺讓她受了委屈。
到了太后宮中,顧婉音便是扶著老太太去給太后請安。也不知是什么緣故,太后看著竟是比上次蒼老了許多。永和郡主正在旁邊陪著太后說笑,看著顧婉音和老太太進(jìn)去,面上頓時閃過一絲不自在,嘴里的話也是不由停了下來。
二人給太后請過安后,太后便是賜了坐,笑著問起老太太:“這幾日府上想必很忙罷?”
老太太笑著答道:“也算不得很忙,橫豎有她們打點著,也輪不道我來操心。我也是樂得清閑。”
太后聞言便是笑了,“你是個有福氣的,靖兒媳婦這樣能干,你只管安享晚年便是。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哎,若是真有福氣,老二也不會一時糊涂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老太太卻是嘆了一聲,語氣中不無惱怒:“倒是平白連累了瑞明那孩子。日后他在衙門里如何在同僚面前抬得起頭呢?”
“瑞明那孩子也是個好的。”太后也是嘆了一聲,神色上有些同情:“你家老二也的確糊涂,怎么的竟是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若不是靖兒求情,圣上必定是要嚴(yán)懲不怠的。原本圣上的意思是靖兒立了大功,已經(jīng)打算給靖兒升官的。只是后來……圣上惱怒,這事兒也就作罷了。”
老太太卻是淡淡道:“那是他二叔,若是他不求情,那才是不孝不義呢。”
“不管怎么說,靖兒的人品都是極好的。”太后和藹的說著,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永和郡主:“永和,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永和郡主方才也不知在想什么,正在走神,聽見太后如此問,一驚之下回過神來,“啊?嗯,是。太后說得極是。”
“你這孩子,想什么呢?”太后被永和郡主那副摸樣逗得笑起來,出聲打趣:“怎么,莫不是也在想,日后嫁人也該嫁給像是鎮(zhèn)南王世子這樣的人?”太后一面說著,一面意味深長的看了顧婉音一眼。
顧婉音垂著頭,唇角的笑容都不曾有半點松動,只是沉靜的坐著。也不知是沒聽出太后的意思,還是渾然不在意此事。
然而永和郡主卻是反應(yīng)極大,下意識的便是朝著顧婉音身上看去,面上的笑容也是十分勉強。半晌才聽她答道:“鎮(zhèn)南王世子的確是人品極好,也對世子妃極好,的確是讓人欣羨。世子妃的的確是個有福氣的。至于我將來要嫁給什么樣的人,我想我父王必定會替我選一個不下于鎮(zhèn)南王世子的人才是。”
言下之意,永和郡主是要以端親王的意思為準(zhǔn)了。而端親王,怎么也不會同意自己女兒給人做小,更不會和周家扯上關(guān)系。
太后一怔,眉心微微蹙了蹙便是松開。她自然是感覺到,去了一趟鎮(zhèn)南王府之后,永和郡主的心思……似乎是變了。每每提起周瑞靖,神色便是有些不對,要么是岔開了話題,要么便是閉口不言。竟是和原本大相徑庭了。
只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永和郡主改變了看法太后也不好問,所以才想著趁著今日再試探試探。可是看來……永和郡主似乎不再對周瑞靖有意思了。
“像是鎮(zhèn)南王世子這樣的人,可是鳳毛麟角。”太后笑了笑,看向老太太:“瑞明成親,哀家也不能去觀禮,也算是哀家這個姨奶奶的不是。哀家已經(jīng)命人備了東西,一會你替哀家?guī)Щ厝ィ唤o瑞明吧。”
“那我先替瑞明謝過太后了。”老太太笑著答道。
“嗯,難得你進(jìn)宮,陪著我說些私房話罷。至于年輕人,讓她們?nèi)ネ忸^走走也好。”太后顯然是有什么話要單獨說給老太太,特特的將人都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