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猛然站起,眩暈讓她有些站立不住,尋雁連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卻被麗妃給推開了。麗妃眼神一轉,抓住尋雁的手說道,“你快去把剛纔給胡婕妤送藥的茶盅找出來,還有熬藥的藥渣,統統都帶到翠竹苑去!代雲快去將皇后娘娘請來。”說罷,也顧不上沒緩過來的頭暈,強撐著向外面走去。
等麗妃趕到翠竹苑的時候,素日給胡婕妤看診的太醫已經進去檢查了,素心候在門口等著麗妃。麗妃一上來劈頭問道,“胡婕妤怎麼就見紅了?”
“剛纔娘娘走了之後,我家小主就叫著肚子疼,奴婢剛想將小主給扶起來,結果小主就流血了。”素心不敢有一絲一毫隱瞞,恭敬回答道。
此時往未央宮去的代雲也已經帶著蔣曦薇過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在未央宮請安的淑妃以及鍾粹宮的宮裡人,另一邊住著的盧才人聽了風聲也跟著過來湊熱鬧了。
蔣曦薇一下轎輦就問道,“胡婕妤如今情況如何了?是因爲什麼見得紅?”
素心此時滿眼委屈,哽咽道,“今日麗妃娘娘來看望小主,還給小主送來了一碗安胎藥,然後又說了幾句話。結果麗妃娘娘走了之後小主就見紅了。”
她雖然哭哭啼啼的,但話卻說得清楚,一衆人的目光頓時投向了麗妃。麗妃此時卻穩了下來,不慌不忙道,“回稟娘娘,臣妾是給胡婕妤送來了一碗安胎藥,可那安胎藥是太醫院的太醫親手所開,尋雁親自去熬的,現下藥渣子都還留著,娘娘可派人檢視一番。”
那藥方蔣曦薇再熟悉不過,本就是經她手過得,如今麗妃這麼說不過是掩蓋了這其中的關係罷了,她這番面子上的功夫也不得不做,對身旁的秀奴吩咐道,“再去請兩位太醫過來。”
秀奴領命而去,這檔口裡面給胡婕妤檢查的太醫也已經出來了。對蔣曦薇躬身行禮之後回稟道,“胡婕妤素來身子虛弱,心緒不寧才導致的出血,現下已經不礙事了,只是胡婕妤已經歇下了。只是往後的日子恐怕胡婕妤都要臥牀休息了,微臣已經讓人去準備艾草了,必要的時候恐怕也需要薰艾止血了。”
“這些無所謂,保住皇嗣纔是最重要的。”蔣曦薇頷首說道。此時秀奴已經將太醫請了過來,蔣曦薇又示意麗妃將藥渣拿出來,“請三位太醫一同檢驗一下這藥渣裡都有何種成分。於胡婕妤的龍胎可有什麼妨礙。”
幾名太醫接過藥渣,到一旁認真檢查起來。過了片刻胡婕妤的太醫過來回稟道,“回稟娘娘,這藥渣所熬出的藥方是上好的安胎藥。胡婕妤若是及早服用,也不會有出血之虞了。”太醫一開口,麗妃就知道自己身上什麼嫌疑也沒有了。
“既然如此,今後太醫院日日都要給胡婕妤送這種藥過來,皇嗣爲重。胡婕妤還有八個月生產,接下來就辛苦麗妃了。”說到最後,蔣曦薇眼中的狠色漸漸涌了上來,麗妃明白蔣曦薇的言下之意,就是無論如何也要讓胡婕妤的孩子平安生下來,至於胡婕妤就看她的命數了。
既然胡婕妤是虛驚一場,諸人也就沒有理由在這裡待下去,蔣曦薇又不痛不癢的吩咐了幾句這才登上轎輦離開,衆人也都散去了。
淑妃陪著蔣曦薇回了未央宮,剛坐下沒多久麗妃也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了。一見面就屈膝行了一個大禮,“臣妾讓皇后娘娘費心了。”
蔣曦薇示意瑜楚趕緊把麗妃扶起來坐下,方纔柔聲道,“區區小事,妹妹何足掛心。”
“正因爲是小事臣妾都辦不利索,所以纔來給娘娘請罪。”麗妃低眉斂目道。說來可笑,這幾年自己壓制胡瑾萱壓制的厲害,怎麼也沒想到胡瑾萱會在這裡擺上自己一道,幸虧自己將藥渣給留了下來,否則就算皇后有心迴護也無可奈何。
“以胡婕妤的性子來說,她斷不會用腹中的孩子做籌碼來陷害你。今日也不過借個你去看了她的由頭罷了。”淑妃在一旁說道。
麗妃不過略想一想就明白了淑妃這話的含義,只怕是胡瑾萱已經有了出血的狀況,只是一直秘而不發,結果自己就冒冒失失的撞了上去。
“太醫院的醫案上從來沒寫胡婕妤流血之事,她也是個有本事的,在麗妃眼皮底下也能買通太醫。”蔣曦薇隨手拈起旁邊的一粒榛子說道。
“她這一下子可把麗妃妹妹給害苦了。從現在到她生產,只要她的胎有任何不對,這宮裡都會覺得是麗妃妹妹照顧不周。以前麗妃妹妹還和她交好過,難免就會有人亂想亂說。”淑妃笑吟吟的看向麗妃,“後幾個月你可要辛苦了。”
麗妃掌不住面露苦色,入宮幾年她難得會有這樣的神色,這次是真的有些棘手了,“太醫剛纔也說胡婕妤身子虛弱,才兩個月就已經薰艾了,臣妾實在怕她撐不住,到時候真的出了個好歹,臣妾沒辦法跟皇上交代。”
蔣曦薇也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說道,“太醫院上好的補藥多得很,怎麼也能保住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後的事情咱們先不用管。但是今後每一碗送到哪兒去的安胎藥你都要留個底,以防她真的鬧出什麼來。她身邊的太醫也該換了,左不過要臥牀休息,本宮再從未央宮派一個人過來盯著她。”
“娘娘,胡婕妤不過是皇商出身,她的孩子就算是個兒子也無法和太子抗衡。臣妾斗膽問一句,皇上和您爲何對這個孩子如此關注?”麗妃思之再三方纔問出了這句話。
蔣曦薇並沒有因此生氣,反而是笑了一笑,對身旁的淑妃說道,“你跟她說說吧。”
淑妃聞言便說道,“娘娘身爲中宮皇后,身邊尚且有咱們兩個從旁協助,莊妃也知道拉攏容嬪。你說德妃能不給自己身邊拉幾個人嘛。胡婕妤這一胎若是個兒子,德妃再收養在身邊,這是多大的助力呢。就算是生不下來,她可是你的宮裡人,你身爲主位又怎可能全身而退。就算德妃沒得到孩子,可也打擊了皇后娘娘。”
“百濟戰事未平,德妃尚有用處,皇上自然不能動她。別看皇上現在不願意理她,恐怕過不了多久就又該寵著她了。德妃的心思早就往本宮這個位置上飄了,本宮自然也不會讓她如意。德妃的兒子血統不純,即位不易。但德妃若是對胡婕妤的孩子動了念頭呢?”蔣曦薇又補充道。
麗妃本就是極聰明的人,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心裡也不得不感嘆胡瑾萱真是找了個好主子,若真的是胡婕妤的孩子登基,她也能撿個太后之位。“那娘娘您就打算這麼幹看著?”麗妃問道。
“自然不會。不過就要辛苦你看緊了她身邊的人,絕對不能和德妃再有任何聯繫。聽皇上的意思是,遼東大軍會直搗百濟都城,逼百濟國主退位,明面上扶持德妃兄長,私底下再做點手腳。咱們在宮裡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理。”
淑妃附和道,“那自然是了。德妃入宮以來就沒怎麼老實過,先是臣妾,又是賢妃姐姐。咱們若再不出手,恐怕她就真覺得咱們好欺負。”
賢妃的死因蔣曦薇若有似無的對這二人提過幾句,只說是德妃想要拆散自己的左膀右臂,二人也都沒有再深問下去。
幾個人正說著要如何應對德妃,秀奴自外殿走入,在蔣曦薇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後就垂手侍立在一邊,蔣曦薇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有什麼高興事娘娘也跟我們說說。”淑妃見狀湊趣道。
蔣曦薇臉上的笑容有些戲謔,“秀奴剛纔說,皇上下朝往皇宮來的時候不小心碰見了去上林苑採花回來的左貴人,結果就直接帶著左貴人轉回建章宮了。”
淑妃聞言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左貴人剛一入宮就告病說不能侍寢,咱們都知道是左貴妃在吃醋不讓自己妹妹承寵。可是你瞧如何?這個左貴人真是不簡單啊,出去採花都能碰到皇上。她還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皇上如何會不喜歡!”
“這左貴人承寵是遲早的事情。”麗妃附和道“雖然過後皇上會覺得還是明事理的女子好些,但是這樣嬌憨明麗的女孩子,一見自然會喜歡了。只是左貴人就這麼承寵了,左貴妃只怕會不高興呢!”
“左貴妃最近爲佑盛忙得上躥下跳,本宮正想著該怎麼給她添添堵,沒想到她這個妹妹就替本宮做了。”
說道佑盛,淑妃也禁不住唏噓,“賢妃姐姐沒了之後她就是這宮裡最老的女人了,如今皇上的恩寵不再,她自然只能靠著兒子了。爲了兒子的名分,她自然什麼都敢做。”
淑妃一句話讓蔣曦薇的神色變了又變,三人說了幾句也就散了。
此時的長樂宮一片寂靜,宮女內監走起路來都要小心翼翼的。採荷捧著一碗蓮子羹顫顫巍巍的走進了內殿。
左貴妃坐在正座上,臉色鐵青的盯著給左妙彤回來報信的小宮女。那小宮女已經在地上跪了很久,左貴妃猶自不解氣,還摔了一套鈞窯的茶盞。
“主子,您吃點蓮子羹,消消氣。”採荷走到左貴妃身邊,輕聲勸道。
左貴妃喘著粗氣,一個氣極,直接將身旁案幾上的花瓶給推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