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新人入宮之後就一直被安置在東西十二宮之外的殿閣居住,壓根就沒有搬進來,依著蔣曦薇的意思來說這批新人不是正經秀女選出來的,暫時還都沒有位份,暫時就現在住在那邊,若是皇上喜歡哪個再遷進來就是了。
這樣一來郭舒炎就暫時見不到新人,那些舊人雖然機會不大但總覺得自己還有機會,聽說這些新人暫時不進宮,心裡不知道要高興成什麼樣子,但是嘴上卻說著蔣曦薇這兩年脾氣越來越大,管的事情也越來越多,這些無寵的秀女也要狠狠壓制。
十一月的時候,望月第一封報平安的家信終於送進宮來,信上說望月到那邊一切安好,宮裡宮外都由帶過去的人親自服侍,不讓百濟之人沾染絲毫,而且望月的百濟語學的也頗有成效,王世子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名義上的丈夫罷了。
知道望月過得還好,蔣曦薇這才放下心來。但是望月隨後說的一件事也讓她再次將心懸了起來。望月在信中說,王世子之所以在有妻室的情況下急急忙忙的迎娶自己,最重要的原因是百濟國主已經重病在身,恐怕時日無多,而現今百濟王室諸位王子互相爭鬥,情況實在混亂,王世子娶了自己就等於多了一道保障。
看起來王世子和德妃對順利即位的事情也不是很有把握,這也讓蔣曦薇有些擔心,百濟內訌不要緊,她只是怕傷害到望月。但是若想真正的征服百濟,就必須讓百濟陷入內亂。兩相比較,蔣曦薇不禁十分矛盾,都不知道該如何對郭舒炎提起。
宴會的日子定在了臘月十二,一進臘月宮裡各處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年末事情不多,郭舒炎一進臘月就封了印,安心在後宮享受齊人之福。不過那些嬪妃也沒多見郭舒炎幾次,大部分時間郭舒炎還是喜歡呆在未央宮裡。
如今皇后身邊的孩子也在漸漸長大,佑弘行事之間已見儲君之態,佑祉雖然脾氣有些急但也是聰慧過人,佑平雖然不聲不響但是上了書房也一直被先生們誇獎。皇后這三個兒子放到哪裡都讓人放心。這些年來郭舒炎一直自己和先帝的父子關係耿耿於懷,現在跟這三個兒子親親熱熱的他心裡就十分滿足了。他現在已經有些離不開未央宮了。
能有郭舒炎如此陪伴,蔣曦薇自然是高興了,這是她一直深愛的人,見到他,她又怎會不高興。
這日尚食局新送來了上好的羔羊肉,蔣曦薇便讓底下人去預備了鍋子,準備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頓火鍋。除了羔羊肉之外,宮人們還特地備了不少秋季儲存起來的蔬菜,以防衆人吃多了羊肉上火。
早有小內監燒好了鍋子,依著衆人的口味預備起來。郭舒炎隨手夾了幾筷子羊肉,忍不住說道,“你宮裡的奴才被你訓練的越來越好了,這火鍋年年都吃,年年手藝都在變好。現在一下雪朕就開始想念未央宮的火鍋了。”
“難不成臣妾不給您弄這些,皇上就不想著未央宮,不想著臣妾了?”蔣曦薇坐在郭舒炎一旁,一邊爲幾個孩子夾著菜,一邊嗔怪道。
“朕若只想著吃食不想你,這幾個孩子是怎麼來的?”郭舒炎靠近蔣曦薇,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蔣曦薇面色微紅,忍不住推了郭舒炎一下,“孩子都在這兒呢,皇上說話也沒忌諱。”夫婦倆打情罵俏的樣子被旁邊幾個孩子看在眼裡,佑祉掌不住對蔣曦薇調笑道。
“母后的臉都紅了呢,每次父皇來母后都要臉紅一次!”他拍手笑道。
佑弘轉頭訓斥道,“胡說什麼呢,父皇母后的事情可是咱們可置喙的?好好吃你的東西,咱們年後還是要上書房讀書的,若是背書再背不下來,可別讓我再幫你寫大楷。”
佑祉聽了這話登時急了,“三哥,咱們不是說好了嘛,罰抄大楷的事情不能跟父皇母后說嘛!”本來蔣曦薇和郭舒炎正調笑著,並未聽清佑弘到底對佑祉說了什麼,結果佑祉自己這麼一喊,所有人都聽清了。
看著母后詢問的眼神,佑祉沒奈何垂下眼眸低聲道,“母后,我不是有意不背書,我實在背不下來,所以先生才罰我抄兩篇大楷。”
“五哥,我怎麼記得是前一天你跟佑臨哥哥玩蹴鞠玩的太久了,回來之後壓根都沒力氣背書了,所以你才被罰的,還虧我那麼提醒你,還被先生罰站了。”一直不聲不響的佑平這樣一說讓佑祉更是記得不行,兄弟三個就這樣混鬧在一起。這些事其實早就有人專門報到郭舒炎那邊,郭舒炎覺得這實在正常不過,也就沒有多理會。
“行了,別鬧了,好好吃東西,再鬧母后就罰你們一人寫十篇大楷!”蔣曦薇笑罵道,又推推身邊的郭舒炎,“皇上也不管管這幾個調皮鬼。”
“朕倒覺得他們幾個這樣很好,兄弟間就該是這個樣子,朕以前就很羨慕幾個皇叔家的堂兄弟,兄弟幾個玩笑歸玩笑,什麼事情都在一起。不像朕這幾個兄弟,平常一見面就跟仇人一樣。陳王尚好,舒雨那時候又小,剩下那幾個壓根就不怎麼搭理。”
先帝的子嗣有七八個,可如今也只剩下爲數不多的幾個,其餘的早都在早年的爭鬥中早早夭折。蔣曦薇無意糾纏於此,但也對郭舒炎的少年生活心生唏噓。
念宸年紀還小不敢讓她吃這些東西,她就被奶孃抱著立在一旁,看著幾個哥哥鬧得開心,她也忍不住伸手蹬腳的想要參與進來。
蔣曦薇見狀伸手將她摟進懷中,結果念宸看見坐在蔣曦薇身旁的佑平,小嘴一撇就哭了起來。
“你這孩子跟你七哥到底有什麼仇,每次見到你七哥都哭。”蔣曦薇忍不住對念宸說道,可是念宸此時又能明白什麼,只能撇著嘴大哭。
佑平在這邊神色黯淡,他回宮這幾年在奶孃和兩個哥哥的陪伴下終於對蔣曦薇有所改觀,現在他已經不那麼記恨蔣曦薇,反而是有些期盼母親的關愛,這次好容易坐在母后身邊,結果還有這個小妹妹來攪局。
“七弟,你坐到我這邊來吧。咱們幾個還是快點吃東西吧,否則涼了就不好了。”佑弘許是發現了佑平的神色,招呼佑平坐到自己身邊來。幾個人這才又拿起筷子吃起東西來。
過了有一會兒,有小內監邁著小步從外間小跑進來,躬身對郭舒炎回稟道,“皇上,秦王府傳來消息,秦王側妃陳氏順利生下小郡主。”這位側妃比那位被崔氏推倒的側妃還早有的身孕,崔氏的孩子夭折後左貴妃因著對這個側妃惱怒,所以壓根不曾理會過她,後來也就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個有孕的側妃。
當初陳家還爲了女兒上書彈劾左氏一族,結果現在陳氏也並沒有如他們所願生下長子,看起來這位側妃的日子並不好過了。
郭舒炎聽聞是個女孩,點點了頭道,“讓三寶去庫房挑些首飾,再從太醫院帶點補身的東西。總歸是朕選出來的側妃,總要有她的體面。對了,再同樣準備一份,朕記得佑盛哪兒不是還有個懷孕的側妃嗎?也送過去點。”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把秦王府的王妃和側妃都賞了,也算是皇上年節的賞賜了。”蔣曦薇說道。
郭舒炎搖搖手,“不不,年節的禮朕會照常發下去,這些是給那兩人的賞賜。左貴妃和崔氏對那兩個側妃一直有所不滿,朕必須要給她們尊貴體面,這樣崔氏纔不敢亂動手腳。說來這崔氏也是大家出身,這幾次進宮赴宴朕仔細觀察過,倒也沒什麼出衆之處,待人接物也是平常。就連走路都沒有你好看。”
“皇上哪兒知道這宮裡嬪妃吃的苦呢。當年臣妾光練習走路的姿勢就練了半年,步伐練了一年半。”蔣曦薇撇嘴抱怨道,“崔氏是大家閨秀,禮儀錯不了,但是一開始他們家就沒打算讓她入宮爲妃,這禮儀上必定有所疏漏,皇上就別計較這麼多了。”
“她可是皇家的長媳……”郭舒炎剛說了一句話,就被念宸突如其來的笑容給吸引住了,念宸坐在蔣曦薇懷裡,看著父皇,沒來由的就笑了一下,那笑容把郭舒炎的心都捂化了。
郭舒炎忍不住把念宸抱了過來,正逗哄著開心,蔣曦薇一轉頭注意到,一個小內監在三寶耳邊低聲說了什麼,三寶皺了皺眉,思索再三方纔上前稟報。
“皇上,纔剛外面的人來報,德妃娘娘帶著公主去上林苑,公主不慎在未央宮宮門口扭了腳。德妃娘娘遣人來請示,可否讓公主在未央宮稍事休息。”
郭舒炎摟著念宸正開心,頭也不回的說道,“那就讓她們進來吧。”那小內監連忙領命而去。
過不多時,德妃抱著扭傷的鬱香從殿外走了進來。已有六歲的鬱香在德妃懷裡顯得有些突兀和不適,一進到殿裡就掙扎著要出來。
德妃也是難得的尷尬,剛纔自己拽鬱香的時候也摔了一下,現在的樣子十分狼狽。不過郭舒炎壓根就沒多理會她們母女,隨口讓她們免禮就是了。
倒是蔣曦薇多問了幾句,又讓人請太醫過來爲鬱香診視。德妃坐在下面看著郭舒炎的樣子,心情不由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