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舒炎的神色亦不是很好,雖然在極力的忍耐但奶孃講述的事情仍舊讓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經歷。…………四歲進宮被祖母撫養,也是衣食不缺,缺的就是母親的關愛。無數次午夜醒來,自己身邊只有陌生的宮女,沒有母親的愛撫和安慰。他大概能感受到佑平的難受,也願意和薇兒一起補償他缺失的愛,可是他接受不了這個孩子會恨自己的母親,一如他後悔曾經對母親那麼冷漠一樣。
“如今回了未央宮,你身邊再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好好照顧七皇子,別再讓蔣碧嬌教壞他。要告訴他,他的母后很愛他。”郭舒炎沉聲說道,“薇兒,天晚了,咱們也該回去了。佑平還小,咱們慢慢來。”
之後郭舒炎挽住蔣曦薇一同回了椒房殿,二人被服侍著安歇不提。第二日一早蔣曦薇出現在所有嬪妃面前時卻仍舊是那般高傲的姿態。
昨日皇后突然暈厥的事情已經傳遍的後宮,但是原因卻始終沒人知道,蔣碧嬌約莫猜到原因但卻不能對旁人提起。她三年未在宮中,這宮裡的人事都發生了太多的變化,她宮裡那兩個嬪位上的人就已經夠讓她煩的了。
而且蔣曦薇似乎並沒有打算讓她好過,一落座就開始詢問她在館娃宮過得是否習慣,還對她說,“容嬪和茂嬪雖然年輕,但都是懂事的人,你身爲諸位,凡事都讓著她們一些。”話裡話外的意思就好像自己會欺負她們一樣。
還欺負她們,自己不被欺負就不錯了。昨日自己回宮,按理說表哥應該來館娃宮看自己,結果居然又陪了蔣曦薇一夜。蔣碧嬌一想起來就心有不平,沒辦法就只能拿佑平的事情來安慰自己。
蔣曦薇這邊剛消停,淑妃又開始似有似無的找茬,結果蔣碧嬌好容易打製的鳳簪就被以僭越爲名給當場摘了去。這下子後宮嬪妃都看出來蔣碧嬌如今的境況,有以往被她欺侮過得現下都恨不得上去踩一腳。
晨昏定省一散,蔣曦薇就準備去隆福宮給太后請安。昨日看太后精神上好,今日一見卻並非如此,太后到底是老了,面色比以前也憔悴了許多。上次王氏鬧出的事被太后給平了,這次太后是不能出頭的,所以她想要讓蔣曦薇來出頭。
若是按以往的管理,蔣曦薇對太后的命令都是言聽計從的,這次蔣曦薇居然破天荒的回絕了太后。
“伯母的性子的確該敲打敲打了。公然上門打人就算了,那秀儀進了蔣府也算是蔣府的人了,而且還懷著蔣家的孩子,伯母怎好就讓她落胎。姑母可以保她一次兩次還能保一輩子嗎?”蔣曦薇對太后一向都是軟言細語,今天卻沒了這種好脾氣。
太后嘆了口氣,“哀家何嘗不知道在這點。可是若真的發下去蔣家臉上不好看吶。哀家知道你心裡不舒服,現在佑平都回到你身邊了,你還不滿意嗎?”
蔣曦薇冷笑一聲,那聲音好像是笑又像是在哭,讓太后不由打起了寒顫,“姑母覺得這是在給曦薇恩惠嗎?當年皇上跟姑母關係不佳的時候姑母心中舒服嗎?如果姑母不舒服,就別問曦薇爲何還不滿意!”
太后並不清楚蔣碧嬌到底做了什麼,反而奇怪道,“這話是怎麼說的?哀家對佑平一向是疼愛有加。”
“那您可以去問問您的好侄女。”蔣曦薇說完這話便起身告辭了。
館娃宮。
郭舒炎一下朝就去了館娃宮,蔣碧嬌聞之興奮不已,連忙梳妝打扮著等候郭舒炎的到來。誰知郭舒炎一見到她就直接丟下來一句,“跪下!”
蔣碧嬌不知爲何,連忙挽住郭舒炎的手臂撒嬌道,“表哥,別對人家這麼兇嘛……”
郭舒炎大手一甩,“朕說,讓你跪下!”語氣之中已含了森冷之意。
蔣碧嬌唬了一跳,只好乖乖的跪在地上。此時上京城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青石板冰涼無比,讓蔣碧嬌有些忍受不住。
“三寶,你找人在這兒盯著,讓她從現在跪到丑時再起來!這期間不論誰上門來都一律不見,不管誰來求情也不許她起來!”郭舒炎冷冷道。
現在纔不過上午,就這麼跪下去幾乎是要命,蔣碧嬌連忙拉住郭舒炎的衣角,“表哥,碧嬌到底犯了什麼錯你要這麼對我!”
郭舒炎甩開她,扳起她的下巴惡狠狠的說道,“你對佑平說的那些話打量朕不知道呢?!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挑撥皇后母子的關係!朕看你是活膩了!今日你就別指望你父親或者是母后來救你了,給朕老老實實的,否則你就這麼一直跪下去吧!”
說罷,郭舒炎擡腿就走。按照他的要求,在他走後,正殿的大門會被關的嚴嚴實實的,誰也不得出入,蔣碧嬌壓根都沒辦法派人出去搬救兵。
蔣碧嬌又羞又憤卻又無計可施,她自小嬌生慣養如何受的這樣的委屈!偏偏三寶還真的派了一個老嬤嬤來看著她,絲毫不許有失。蔣碧嬌不僅不許起來,連彎腰都不許,只能挺直了身子跪在那裡。
佑弘今日從書房回來之後就直接到了佑平所住的偏殿,佑平雖然還不太適應,但是一玩起來也就熟悉了許多,加上佑弘一直刻意哄著他也讓他多多少少放下了心防。
只是在見到蔣曦薇的那一剎那,佑平臉上的笑容再次收了起來,雖然這次在秦氏的哄勸下叫了蔣曦薇一聲母后,但叫完之後就拔腿跑回了內殿。
蔣曦薇不由苦笑,這孩子對自己的冷落恐怕是自己這些年來遇到的最爲難的事情,自己怎麼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母后……”佑弘走到蔣曦薇身邊,輕輕牽住蔣曦薇的手,“也許弟弟他只是不適應而已,以後就會好了。”
“是麼,母后會等到這一天嗎?”蔣曦薇低聲呢喃道,神情中盡是傷感。
“會的會的。”佑弘見這樣勸蔣曦薇不行,就拿出了平常調皮搗蛋的架勢黏在蔣曦薇身上,嘴裡還撒嬌道,“弘兒說會就會,母后要相信弘兒!”
蔣曦薇噗嗤一聲被逗笑了,又拉著佑弘從玉堂殿出來,一路上還說,“你就會用這樣的話來哄母后。這兩日母后怎麼聽說這上林苑有好幾處鳥窩都沒了,說說是不是你乾的?”母子倆說笑著走遠了。
佑平不知何時已經從內殿走了出來,望著蔣曦薇牽著佑弘的手越走越遠,小臉上還掛滿了眼淚。秦氏走到他身旁,蹲下神輕聲道,“殿下出了一身汗,還是換身衣裳吧。”但是佑平並沒有動彈,而是呆呆看著外面。秦氏約莫猜到了他的心思,細聲呵哄道,“下次殿下見到皇后娘娘就不要跑了,您也可以跟娘娘親熱的。”
“她會像母妃哄佑翔一樣哄我嗎?”佑平低低問了一句。
“當然會了,皇后娘娘是殿下的親生母親呀。”秦氏見佑平對蔣曦薇產生了期待,不由喜上眉梢,“皇后娘娘肯定很高興的。”佑平聽罷也沒有再說話了。
之後佑平雖然沒有讓蔣曦薇再親近,但是見到蔣曦薇的時候也不再是那麼抗拒的。蔣曦薇的心緒寬慰了些許,也知道自己不能心急,此事需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館娃宮那邊蔣碧嬌被郭舒炎罰跪罰的幾乎雙腿都要跪斷了,跪完被侍女扶起來之後便就下不來牀了,太醫沒奈何開了藥酒,讓侍女將蔣碧嬌腿上的淤血給揉開,弄得蔣碧嬌一臉半個月都沒能出屋。最讓她羞憤的是,不知是不是郭舒炎的刻意,在這半個月茂嬪和容嬪頻頻被召幸。
太后聽聞此事雖有不滿,但奈何自己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前,對郭舒炎的影響已經愈來愈小。更何況蔣碧嬌本就做過了火,也不怪郭舒炎和蔣曦薇對她不滿。如果對蔣碧嬌的懲罰能讓蔣曦薇打消對長房的怨恨,那就讓她這麼去做吧。
只是太后的想法只是一廂情願,每每蔣曦薇看到佑平對自己若有似無的疏離的時候,她對長房的恨便增加了一分,這是怎麼也消不去的。
等到進了三月裡,胡婕妤產下一子,按序是郭舒炎的第十二子。誰知胡婕妤產後出血暈厥了過去,雖有太醫精心救治但仍是一直昏迷不醒。爲防小皇子無人照料,皇后下了懿旨,命奶孃將小皇子抱到正殿交由麗妃撫養。
等到胡婕妤從昏迷中醒來已是十日之後,殿內小孩子的物什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好似她沒有生過孩子一樣。當她喝問素心孩子在哪的時候,素心膽戰心驚的時候告訴胡婕妤,除了皇后的旨意外,皇上下旨令麗妃撫養小皇子的旨意也已經曉喻六宮了。
胡婕妤聽了這話當下就癲狂起來,那是她千盼萬盼才得來的兒子,怎麼就被杜珂玥給搶走了呢!她說什麼都忍不住了,立馬就要下牀去找麗妃理論,素心實在攔不住也只能爲她稍稍收拾一番,看著她跌跌撞撞的往正殿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