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嬪和瑛嬪雖然有意見,但是礙著自己的門楣身份仍舊是忍著,但是素日晨昏定省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她們自然是不敢對蔣曦薇有不敬,這滿肚子氣就統統發到了已經侍過寢的褚小媛身上。
這一撥新人裡褚小媛算是最美的,眉眼舉止間有一股子若柳扶風之態,性子也十分和軟,每每瑛嬪找了由頭給她添堵,她也只是軟軟一笑並不多話。左貴妃自然是知道這件事的,只是她如今只想著如何讓佑盛得父皇的歡心,不願意理會這樣的事,瑛嬪見左貴妃不管,愈發得意了起來。
就連八月裡中秋家宴瑛嬪也沒放過,甚至故意猜到了褚小媛的衣裙讓她在衆人面前跌倒,褚小媛自然是弄了個紅臉,連連在帝后面前請罪。
蔣曦薇對她卻是一派和煦神色,“褚小媛快快請起,看看身上摔傷了沒有。”對著褚小媛說完這話,蔣曦薇又將目光投向瑛嬪,這人最近是愈發過分了起來,這段時間宮裡太后身上的病時好時壞,自己時常在隆福宮侍疾,她竟也囂張了起來。
許是感受到了皇后陰冷的目光,瑛嬪連忙垂下了頭。這廂褚小媛因爲跌倒使得新作的羅裙壞了一處,蔣曦薇便讓人將自己的一條天碧色羅裙拿來送給褚小媛,這一下子衆人可都看出來了,這皇后比較褚小媛。更重要的是,皇后對於嬪妃的態度有時候也會和皇上的不謀而合,皇后對褚小媛青眼是否也代表著皇上對褚小媛感覺不錯?一時間衆人面上的臉色都變了。
“皇后娘娘好偏心呢!臣妾可從來沒有這樣的福氣。”蘭妃見狀湊趣道。
“你在本宮這兒拿的還少嗎?昨兒那架海棠花開的屏風是誰要去了。”蔣曦薇掌不住也笑了出來,“本宮這兒還有架焦尾琴,可惜本宮於此並不擅長,若是你會彈就送你了。”
蘭妃的笑容愈發柔媚,“臣妾也不怎麼會呢,不過倒是聽說新進宮的妹妹裡面有會彈奏的,不知道今日皇上與娘娘有沒有這等耳福呢!”
郭舒炎對底下此景已經習以爲常,也習慣了給蔣曦薇要做的事情敲敲邊鼓,於是便隨口說道,“朕記得擇選秀女上,那圖冊上寫著瑛嬪和貞嬪善琴。”
聽了此話,底下麗貴嬪不由撫掌笑道,“可不是,瑛嬪和貞嬪均是前朝世族出身,這六藝自然是精通了,皇上這麼一說,連臣妾都想聽聽了呢!”
瑛嬪二人四目相對,自然明白這是皇后身邊的人給自己下套呢!可是這套無論如何也不能不鑽,瑛嬪無奈,只好起身走至大殿中央說道,“臣妾琴藝不佳,恐在御前丟醜了。”
郭舒炎大手一揮,“不礙事,朕也許久沒聽樂坊之人奏樂了。”
世家女子最看重自己的身份,自然將樂坊的人視爲低賤,如今郭舒炎將瑛嬪與樂坊之人相提並論,讓瑛嬪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但是皇命難違,蔣曦薇又已經派人將焦尾琴給搬了出來,她不好也不能拒絕了,只能依言彈奏起來。
平心而論,瑛嬪的琴藝比至今還被幽禁的顏貴人要好了許多,彈奏的也是平沙落雁這樣的名曲,奈何郭舒炎這次是鐵了心的要跟她過不去,才聽到一半就有意無意的將自己的酒盞給甩到了地上。
瑛嬪的琴被打斷,自然是不能再彈下去了,郭舒炎也沒說什麼,只是示意她可以下去了,瑛嬪心中氣憤不已但是卻有不敢說話,只好紅著臉下去了。這下子衆人的心可都坐實了,這瑛嬪就算來日侍寢了,恐怕也失了得寵的機會。
郭舒炎擡首,又是一飲而盡,今日他做的事情自然是有目的的,這些世家大族在祖父南征北戰的時候態度一直曖昧不明,而且就算後來歸附也一直端著架子向皇室索取各種前朝所有的特權,然後高門子弟尸位素餐,朝中得用的文臣武將沒有一個出自於他們,這樣的家族合該好好的打壓纔是!
當夜是十五,郭舒炎自然歇在了未央宮。其後半個月,他召幸的嬪妃開始不盡相同,新人舊人均有。瑛嬪和貞嬪總算是得了侍寢的機會,可是如蔣曦薇所說,她們家裡規矩太大,與侍寢的功夫上太過束手束腳,郭舒炎召幸過一次之後就失了興趣,自然是不會再理會她們了。另一方面,也不知是不是中秋那日受了驚,褚小媛回去之後就受了風寒,一直呆在館娃宮裡閉門不出。
此後,從失子之痛中走出來的權妃再一次成爲了後宮嬪妃的眼中釘肉中刺,郭舒炎對她再一次寵愛起來,寵愛之盛,連在隆福宮養病的太后都已經知道了,連連催促蔣曦薇不能再這樣漠視不理。
“你這樣下去怎麼像話!若是她再有了皇子,朝中就該有人想著要巴結她的兒子了!你看看,南林幾次三番給給我傳口信,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權妃再這麼受寵下去了!”
蔣曦薇示意衛嬤嬤將藥碗端了過來,親口嚐了一下熱度之後才準備伺候太后服用,見太后神色不似以往那麼平靜,溫和道,“姑母彆著急,先把藥喝了吧。曦薇入宮六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姑母這麼著急呢!”
太后這下連藥也不肯吃了,直接起身道。“前兩年我看你調度後宮一切安穩,連左貴妃都被你壓了下去,這才能夠穩若泰山,可是現在權妃如此盛寵,連你都讓避其鋒芒,哀家如何不急!?”
“姑母難道以爲皇上真的會爲了權妃而動搖中宮嗎?對權妃寵愛也不過是安撫百濟的一種方式罷了,而且能讓權妃在前面做擋箭牌,曦薇自己不是也能安全些嗎?至少那些危險都衝著權妃這麼個寵妃去了!”蔣曦薇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權妃受寵的事情,她只是在等,等太后將最後的意圖說出來。
蔣曦薇不緊不慢的態度讓太后頗爲無奈,萬般無奈之下,太后說道,“哀家也知道你這個皇后做的穩當,不會被權妃所動搖。但哀家卻怕的是南林在外面看不出來,以爲你的地位開始不穩了起來,王氏若再挑撥二三,他扶碧嬌上位的心思恐怕又要活泛起來了。若是你的母家在身後給你添堵,不是更有可乘之機嗎?哀家現在身子不好,也不知道再能撐多久了,難不成要哀家看著一手培養的你被自家人給打壓下去嗎!?”
“姑母一直想要的是蔣氏能夠長久的富貴下去,想要長久的最好辦法就是讓蔣家對朝廷還有用。現在大哥在外面鎮守遼東,二哥在西南,軍隊裡我們已有了自己的勢力,朝中父親和伯父一同爲皇上效力,這樣的平衡伯父不會輕易打破的。再者說,姑母讓曦薇這幾年注意調理身子,不要貿然有孕,怕的就是二房太盛引得伯父那邊不滿。如今曦薇安心伺候姑母,中宮之尊也不會失去,伯父也不會這麼輕易動手的。更何況,碧嬌至今都未有身孕。”說到最後,蔣曦薇的面容也嚴肅了幾分,太后想法設法要了權妃孩子的命,卻引得百濟藉機派了人來看望,只怕這事情查起來又有人要做替罪羊。
太后長嘆一聲,“罷了,既然你有了主意,哀家也就不多問了。哀家這些年想起你父親,就覺得是長房對不住他,母親和王氏對你們那麼壞,我竟是到最後才知道。若有一日二房比長房強盛了,你可要記得給他們留條生路。”
這樣示弱的話不僅讓蔣曦薇愣了一愣,只能低聲應了一下。在她眼裡,姑母的姿態一向是穩若泰山,對萬事都瞭若指掌,今日不僅著急了,還會說出這樣軟弱的話。
等蔣曦薇準備回宮的時候還特意將衛嬤嬤給叫了出來,詢問太后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起這事,衛嬤嬤也不禁唉聲嘆氣,“太后的病都是當年鬥出來的。”
“先帝一朝嬪妃並不多,先帝在位時間也短,怎的姑母會鬥成這樣子?”
“娘娘有所不知,太后這病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是當初生了皇上之後落下的。當時先帝對太后十分寵愛,太子妃對太后不滿,尋了機會在月子裡給太后下了藥,引得太后氣血兩虧,差點就沒了命。後來太后私下裡雖然知曉了這件事,但是卻沒有實際的證據,只好忍下了。後來又跟著寇主子搶奪皇位,後來又幫著皇上處理朝政,一年一年的,這病就越來越厲害了。”
蔣曦薇聽了這話也不勝唏噓,有說道,“這些年太醫一直給姑母看著,姑母的身子尚算康健,怎麼這一年就發了兩回病。算起來,姑母還不足五十。”
“還不是相爺逼得太緊了,太后也快要承受不住了。”衛嬤嬤又嘆了一口氣,“娘娘。且容奴婢多嘴一句,五小姐現在雖然多多少少得了些皇寵,但是終究是沒有身孕,位份也不夠高,相爺是不會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