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你耳鳴
翡緬國內(nèi),黑鴉正坐在桌前喝酒,他的手臂在當日被段白月砍斷一條之后,玄冥寒鐵帶來的劍氣幾乎凍傷腦髓。后來雖說被巫醫(yī)救了回來,并未癡傻,卻也行動受阻,已然是半個廢人。
楚項推門進來,道:“你或許已經(jīng)聽說了,大楚帶兵挺進翡緬國腹地,只怕用不了幾天便會開戰(zhàn)?!?
“聽說了又如何?”黑鴉語氣不善。
“怎么,還在耿耿于懷,我向你借兵之事?”楚項坐在他對面,一笑,“翡緬國有近萬兵士,到此關(guān)鍵時刻,總得有個人帶著他們打仗。況且這支軍隊里也有我一半功勞,你不算虧。”
黑鴉聞言沉默,眼底卻依舊不甘。
“當初說了會與你聯(lián)手,將來也不會變?!背椞嫠沽艘槐瑁皠㈠\德的為人,你我都是清楚的,況且他一心只想要楚淵,這種人,信不得?!?
“可他現(xiàn)在比我要有用得多。”黑鴉咬牙陰狠。
“所以才讓他去沖鋒陷陣?!背椗呐乃募绨颍澳阒还茉谖疫@里歇著,事成之后,他活不長,剩下的江山,你我一同掌管便是。”
黑鴉仰頭喝完茶水,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外頭怎么樣了?”
“布置好了,就等著楚軍自投羅網(wǎng)?!背椀?,“星洲上的鬼尸已經(jīng)煉制完畢,鬼木匣也已經(jīng)造好,前些天我去試過,威力驚人?!?
黑鴉點點頭,恨道:“我要姓段的那條命!”
“這好辦?!背椥π?,“莫說是段白月,就算你想要楚淵的命,我也能給你。劉錦德想了他半輩子,可若是到頭來也沒得手,想來也是趣事一件。”
“我對你與他的恩怨沒興趣?!焙邙f有些不耐煩。
楚項挑眉,識趣站起來:“那你好生歇著,我有了消息再來通知你。”
待他走后,黑鴉起身回到床上,眼底一片漆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來?!倍伟自碌?,“站那么高做什么?!?
楚淵縱身跳上甲板,道:“上頭有條蟲,你去抓來送給瑤兒。”
“什么蟲?”段白月抬頭看了一眼,“你方才就是在守著那條蟲?”
“嗯?!背Y點頭,“應(yīng)當挺稀罕,這么大一個,黑漆漆的。”
“你怎么不順道帶下來?”段白月問。
楚淵嫌棄:“我才不抓?!?
段白月飛身上去,半晌之后空著手下來。
楚淵遺憾道:“飛了???”
段白月道:“那就是只臭木虱,我已經(jīng)踩死了?!?
楚淵:“……”
“就知道你不認得?!倍伟自聠枺坝檬置藳]?”
楚淵道:“嗯?!边€當是多稀罕的蟲。
段白月哭笑不得,帶他回去洗了幾回手,叮囑:“下回再見著蟲,不管是什么都離遠些,聽到?jīng)]?”
楚淵在他身上擦擦手,覺得很是晦氣。
居然是只臭的蟲。
“聽四喜說你在同薛將軍一起議事。”段白月道,“議出什么了?”
“今晚大家會各自率領(lǐng)軍隊,暗中前往陣法的東西南北四個出口?!背Y道,“木癡前輩擔心鬼木匣的事,先是說要跟,后頭卻又不知要跟哪一支隊伍,瑤兒勸了許久,方才將他哄回去睡?!?
“木癡前輩一路都憂心忡忡,這鬼木匣可是卡在他心頭的一根刺?!倍伟自碌馈?
楚淵道:“可前輩也說,這批鬼木匣原本就內(nèi)藏機關(guān),只要將其撥動,所彈出的□□便會調(diào)頭,反而對大楚有利?!?
“說起來是這樣,不過當初至少也從大雁城運出了幾千個鬼木匣,就算我們能找到,哪里有時間一個一個撥動機關(guān)?!倍伟自履竽笏哪樀?,“唯一的好處,便是這鬼木匣只能在遠處發(fā)射,我們尚有時間扯開金絲大網(wǎng)攔截,再者楚軍手中的鬼木匣數(shù)量是他們的三倍,而且經(jīng)過前輩改良,威力更大。不過即便這樣也會有傷亡,你要有心理準備。”
“嗯?!背Y道,“其實木癡前輩當初說的時候,我便想過他親自跟來與否,其實并不會有太大用處,不過后來見瑤兒與前輩投緣,便答應(yīng)他一起前來,至少在途中收個徒弟,總好過獨自在宮中自責輾轉(zhuǎn)。”
“知道你心軟?!倍伟自曼c點他的胸口。
“我心軟嗎?”楚淵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當初連太傅大人也說我做事太狠。”
“可他現(xiàn)在一定后悔,你當初不夠斬草除根?!倍伟自碌?,“否則哪里有楚項蹦跶的份。”
楚淵道:“也是?!?
“而且那老頭的話,你聽聽就好,做不得真。”段白月道,“真如他所言,那我這陣還在謀反篡位,哪里會幫你打仗。”
“說說看,”楚淵推他一把,“將來回王城,太傅大人知道你我要成親,會說什么?!?
“我賭那死老頭什么都不會說?!倍伟自碌溃鞍顺芍苯託饣柽^去,那還挺好?!?
楚淵看了他一會,道:“嗯,我也這么想?!?
“學壞了?!倍伟自履罅怂谋亲右幌拢耙郧拔艺f死老頭,你回回都踢我。”
“看在你馬上就要出征的份上,過過嘴癮也無妨?!背Y倒了一杯茶,“喏,喝了便旗開得勝,回來再給你補酒?!?
“皇上。”四喜在外頭道,“九殿下又送了湯來?!?
“送進來吧?!背Y拉開椅子坐下。
四喜端了托盤,上頭卻只有一個碗。
楚淵看了眼段白月,道:“你又把小瑾引到了海里?”
段白月委屈道:“沒啊?!睕r且上回也不會自己有意,是他追得太忘我,不慎一腳踩空掉進了水里。
楚淵納悶:“那他怎么連一碗湯都舍不得給你。”
“不是不是?!彼南糙s忙道,“這湯是給王爺?shù)摹!?
楚淵:“……”
段白月感慨:“活見鬼?!?
四喜笑道:“是九殿下先前燉給沈盟主的,特意給王爺熱了一碗,說是等王爺巡視回來后,務(wù)必要送來。”
楚淵將勺子遞給他,撇嘴。
“你先別著急踢我。”段白月邊吃邊道,“八成是毒|藥?!?
“正好。”楚淵道,“躺倒了就不用去破陣,安安心心睡覺?!?
“還挺好吃。”段白月評價。
楚淵氣悶,為何給自己的就都是藥味兒的湯,給這人的就挺好吃。
“還有,我出戰(zhàn)的時候,離妙心遠一點?!倍伟自聦⒖胀敕畔?,“聽到了沒?”
楚淵學他先前一樣,趴在桌上緩慢捂住耳朵。
“現(xiàn)在知道這名字有多煩人了吧?”段白月將他的手扒下來,“不過我也不擔心,有師父與仙翁守著你,再加一個葉谷主,來十個禿子也無妨?!?
“你還有說別人禿子的一天?!背Y坐起來,不想再提妙心,便接過勺子喝了口剩下的湯底。
還真挺好吃。
……
四喜公公在廚房煮茶的時候,恰好又看見葉瑾,于是問:“為何那湯只能給王爺吃?”
“因為吃完就會不舉?!比~瑾啃了一口野果。
四喜道:“皇上也喝了些。”
“他吃什么,這湯吃完晚上便會精力百倍,夜探之人用的?!比~瑾聽完腦袋疼,生著氣回去給他哥拿安神藥。遠遠見著妙心在甲板上站著,心想你今晚千萬別來找那個誰,因為我心情并不是很好,略想撒藥。
臨到晚上,段白月與段瑤乘船離開,司空睿坐在船頭,深情揮手。
段白月道:“并沒有誰想和你告別?!?
司空睿道:“你管個屁。”
段白月道:“粗鄙?!?
司空睿道:“說得好似你是個文人一樣?!?
段白月道:“輾轉(zhuǎn)反側(cè),垂淚天明?!?
司空睿:“……”
司空睿道:“滾?!?
楚淵站在船頭,看小船越來越遠,直到最后消失在視線中,卻也不想回去,就站著出神。
葉瑾道:“咳?!?
楚淵回頭:“怎么了?”
葉瑾指指自己的脖頸。
楚淵楞了一下,而后才反應(yīng)過來,扯高衣領(lǐng)遮住脖頸處的痕跡,神情有些不自然。
一國之君,像什么樣子!葉谷主稍微站近了些,斟酌用詞道:“下回換個地方?!?
楚淵看著遠處:“好?!?
“還有,不要一提到那個,”葉瑾在自己頭頂畫了個圈圈,恨鐵不成鋼道,“就臉紅!”
楚淵有些聽不下去,于是轉(zhuǎn)身:“我先回去歇著了?!?
“喂?!比~瑾在他身后道,“沒什么好擔心的,我剛算了一卦,他這回命挺好?!?
楚淵無奈:“又是跟溫愛卿學的?”
“騙你做甚?!比~瑾道,“我算災(zāi)算不出來,算福準著呢?!?
“多謝?!背Y道笑笑,“好了,你也早點去歇著吧?!?
葉瑾叉腰:“今晚我和你睡。”
楚淵:“……”
葉瑾振振有詞:“防禿頭。”畢竟他哥身邊今晚沒人,很值得被人覬覦,小話本里都這么寫。
“也行?!背Y點頭,“正好朕也有些關(guān)于妙心的事想問你?!?
小船上,段瑤與司空睿兩個人正在分一包點心,段白月道:“再過半個時辰便會入陣,你們居然還在討論什么形狀的酒釀餅最酥脆。”
“那不然呢?”司空睿道,“像你一樣寡著一張臉?”
段白月道:“閉嘴?!?
司空睿怒道:“憑什么!”
段白月一把捂住他的嘴:“有聲音。”
此言一出,船上另外兩人登時便安靜下來,半盞茶的時間后,司空睿誠懇道:“我覺得或許是你欲求不滿,導致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