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明青書輕搖著蒲扇,明赤夏則學著剛纔明青書的那樣,再次撫摸著玉佩,可是卻什麼都摸不出來。
不一會後,明赤夏既然在玉佩上摸不出什麼蹊蹺來,也只好作罷;天色也不早了,還是說正事要緊。他把玉佩掛回腰間的衣服下,然後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輕輕的敲了敲明青書身前茶幾上的那張照片。
明青書擡手揉了幾下自己的鼻子,對明赤夏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五叔我都瞎了十三年了,怎麼看得見你那照片呢?”。說完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突然,明青書停止了笑聲,鄒起眉頭,嘴裡發出一聲“咦?”。
只見他急忙把蒲扇放下,在桌上一陣摸索後,抓到那張照片拿起放在手心,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正面;接著,明青書又把照片翻過來,摸了摸照片的背面。
摸了幾下後,明青書臉上就露出了驚疑的神色。
明赤夏仔細的觀察著明青書的一舉一動,心中也是疑惑重重。他完全看不懂明青書倒底摸到了什麼?也猜不出來,是什麼事情讓明青書如此驚疑?
想不明白的明赤夏,只得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晨晨。本想晨晨古靈精怪的,或許能看得懂五叔爲何驚疑,卻不想從對方的眼中得到的是比他更疑惑不解的目光。
半晌過後,明青書的臉上再次恢復了平靜,嘴角上揚又露出了微笑來。
他把照片放回了茶幾上,拿起蒲扇轉頭對身後洪二說道:“把這照片燒了,不能再有我之後的第二個人看到這張照片。”。洪二上前一步,二話不說從茶幾上拿起照片就大步走出了雅間。
明赤夏不僅看得一頭霧水,也聽得一頭霧水。如果那張相片這真的是能找到自己父親的線索,燒了還怎麼去找父親?
想到這,他正要起身去攔住洪二,卻被明青書擡起手來把他攔了回來,同時示意他稍安勿躁。
明赤夏只得坐下繼續把玩著茶幾上的那些茶具,耐心的等著對面的老頭子開口。
“我一聽你說到影子,我就猜到是什麼事情了;再摸照片,果然驗證了我的猜想。按理說,這事情你不該管。此事不僅複雜而且非常棘手,我和你老孃都沒打算讓你來處理這件事。包括你的老爹,我的二哥,如果今天他在這裡,也不會讓你來插手這些事情的。”明青書對明赤夏斬釘截鐵的說道:“雖然我也沒見過影子,但是對這人也略有耳聞;這人的身上有著很多連我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這事情啊,你就別管了。管好你的生意,結婚後生個兒子。給我們明家留個後,這纔是大侄子你現在該做的事情。”。
他的這番話,不但沒有打消明赤夏心頭的好奇和疑惑,反而激起了明赤夏心中的更多的強烈好奇。
明赤夏心中的疑惑是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迷茫!自己才提到影子,五叔就猜到一件事情,那這事情是什麼?影子身上有很多的秘密,那是什麼秘密?這些秘密和父親失蹤了十二年的這個事情之間,倒底有著直接的關係還是間接的關係?爲什麼五叔不願意來讓自己插手這些事情呢?
毫無頭緒的疑問越來越多,迷茫感讓他漸漸的頭痛欲裂。
明赤夏擡頭看著明青書那雙至始至終都緊閉著的眼睛,嚴肅的說到:“按影子的說法,那還有可能活著的人,可是我的爹,我的親爹,您親二哥啊。您老人家輕描淡寫兩三句,就想把我打發走了?”。
“想都別想,我這次一定要找到我父親,誰要擋我......”說到這裡,明赤夏突然不再繼續往下說,只是伸手一把抓住茶幾上一個竹節樣式的茶杯,把它捏在手中,五指不停的發力。
“我知道,我知道。你輕點捏小祖宗,那套茶具可是你爺爺留下來的,別弄碎了。”明青書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心疼的神情。
而對於明赤夏此時此刻的言行舉止,只是這樣隨意回了一句,叮囑明赤夏千萬別弄壞了祖傳的茶具,就不再說話。
這麼看來,他心疼的不是明赤夏,而是那個茶杯而已。
“五叔。”明赤夏通過明青書的言語中得知明青書似乎對這些事情知道的很多,卻又說的模棱兩可,他立刻知道這老滑頭是根本不想說。
明赤夏心中逐漸浮出少許的急躁,他想無論如何也要從五叔的身上套出點話來。於是趕忙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對明青書問到:“五叔,我父親當年倒底是去做什麼事情了?爲什麼會突然說失蹤就失蹤了?時至今日已經十二年了,爲什麼又有人突然說他還活著?您老人家,總得把這些告訴我吧!那可是我親爹,我可是他親兒子啊。我有權知道這些事情。”。
明青書把蒲扇插在自己的腰間,然後從上衣的口袋裡摸出一包香菸,抽出一根叼在嘴裡;又慢條斯理的,摸出一個打火機,把香菸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後,緩緩的把菸圈,從嘴裡吐了出來。
“大侄子。”明青書又吸了一口香菸,吐出幾個菸圈後,道:“我正在想,讓你去移民歐洲,或者加拿大呢。你不是很喜歡德國的嗎?那就乾脆去德國吧!找個小鎮定居下來,讓你過一輩子的清靜日子。你還年輕得很,要學會去生活和享受生活。”。
這幾句答非所問的話說得明赤夏更是糊塗,如那丈二和尚一般,根本摸不著頭腦。他把明青書放在桌上的那包香菸一把拿過來,也從中抽出一支香菸含在嘴裡,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裡也拿出一個打火機點燃了嘴裡含著的那支香菸後,抽了起來。
照片,燒燬,移民,明青書說的做的這些事情,看似沒有絲毫聯繫,卻又好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讓明赤夏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明白,五叔爲什麼要對他隱瞞?
明赤夏深深的吸了幾口煙後,把還剩大半沒燃燒殆盡的香菸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的踩了幾腳。隨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雙手背在背上,緩步走到窗邊,默默無語的看著窗外的夜景。
外面燈火闌珊,湖邊路燈下,一對年輕的夫妻正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在圍著翠湖散著步。一家三口有說有笑,開心得很。
只見那個小男孩往前跑去,和自己的父母拉開一段距離後才停了下來;小男孩站定之後,轉過身來對著自己的父母張開雙臂,朝著他父親喊了一句什麼,男孩的父親立刻笑了起來,同時大步朝著小男孩徑直的走去。來到小男孩身前的時候把小男孩一把抱了起來,舉過頭頂後讓小男孩騎在了自己的肩上。
明赤夏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眼中不知不覺間已浮現出一絲羨慕的目光。望著那一家三口漸漸遠去的背影,淡然一笑。
直至那有說有笑的一家三口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後,沉默許久的明赤夏這纔對明青書開口,道出了心中疑問:“五叔,您和我老孃,這十二年來對這些事情,爲什麼總是隻字不提呢?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近年來我也查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我始終不知道,當年我父親組織了一隊人馬,走南闖北的倒底是爲了什麼?我也知道這個秘密肯定極其重要,我甚至隱隱約約的感覺到,父親的失蹤和傳聞裡八荒王們世世代代守護著的《帝王書》有關。正是因爲和《帝王書》有關,所以你纔會對外人隻字不提。可是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這些秘密居然能讓你們老一輩的八荒王們,大半輩子裡都和啞巴一般。可是很奇怪,既然這是八荒王守護著的秘密,你對外人不說,這點我理解。可我是你的親侄子,而且我可是如今八荒王裡的離王。你就算不能對別人說,也不至於不能跟我說吧?或許我知道了這個秘密,就能找到我的父親呢?”。
明赤夏一口氣把這些年來壓在心中的疑問,全盤托出。他雙目依然看著窗外,看著那些燈光下輕輕搖曳的樹影,靜靜的等待著明青書的回答。
明青書再次拿起煙盒,又抽出一支香菸含在嘴裡點燃,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聽不出他是在嘆息,還是隻是吐煙而已。
“你還年輕,最好別攙和這事情。這事情複雜得很,連我至今也是霧裡看花,我自己都沒搞明白的事情,怎麼跟你說清楚。”抽了幾口煙後,明青書這纔開口說道:“而且這事情兇險無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小命難保,所以我們知道這個秘密的長輩們,都不希望你們小輩來插手這個事情。我只能告訴你,不管是我,還是你母親,之所以對這個秘密守口如瓶,無非是爲你好。我們這麼做的目的,和我二哥當年四處奔波是一樣的,都是讓你過平安快樂的日子。”。
“至於影子說的關於我二哥的事情,五叔替你去辦了就行。我二哥如果還活著,我一定給你把他帶回來。如果他真的去世了。”說到這裡,明青書嘴裡發出一聲不易察覺的哽咽聲,他急忙平復心情,頓了頓後接著說到:“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二哥已經去世了,就算他已經成了白骨我也給你把白骨給你帶回來。保證能讓你活見人,死見屍。”。
“告訴我,那個讓您沉默了半輩子的秘密。您不覺得你的話矛盾嗎?既然您都說您也是霧裡看花,那又怎麼就知道這事情很兇險?說不定您告訴我之後,我還能幫上忙的。你們口口聲聲說的平安快樂的日子,我十二年沒見過我爹,我快樂嗎?”不管明青書說什麼,明赤夏始終沒有回過頭來,只是淡淡的對明青書說著:“我只想把我爹找回來。”。可是語氣之中,卻偷著無限的堅定,不容別人回絕。
明赤夏說完後,雅間裡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明青書把手裡的香菸掐滅,用手拍掉了衣袖上沾上的一點菸灰。完事後,他用右手手指打了個響指後,雅間大門隨即打開,洪二再次走了進來,站到了明青書的身後。
“這幾天準備一批瞎貨,把它們運到草原上的鹿城去,能動的都動一下。”明青書讓洪二附耳過來,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把東西喂到瞎貨裡,然後你親自趕羊,跟著先過去,在草原上等我。”。
洪二聽他說完之後,只是一言不發的把頭點了點後,又退了出去。
明青書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可是在寂靜的雅間裡,他說的一字一句明赤夏和晨晨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句話是用八荒王們的隱語說的一段命令。幾句話的意思就是:這幾天明青書要運一批以舊冒新的電器,去草原鹿城。而在運送這些電器之前,讓洪二在那些電器上動一下手腳,把一些東西都裝進去電器的內部。至於趕羊的意思,就是讓洪二親自帶著這些東西先走。運送的途中,車子一定要走老路,千萬不能上高速公路。這也是爲了保證東西能平安的送到目的地的手段。
明赤夏非常清楚,明家雖然是老千世家,卻從來不做這種用二手電器來以舊冒新的事情;因爲家電在尋常百姓家裡那也是常用物品之一,而明家從來不對窮人出手,因此纔不做這樣的買賣。如果在買賣上要用到假貨的話,那也不是用電器,一般都是做一些古董的假貨,專門用來騙爲富不仁的人或者掉包這些人手上的真貨。
而做一些以舊冒新的電器,那都是拿來託運“重要物品”的時候,纔去把二手的電器收羅來,爲的是給那些重要物品做僞裝之用。
他們會把那些“重要物品”放到電器的內部,避免被人查出來具體運送的是什麼東西。一般這麼做的時候,都是明家有大買賣的時候,或者有什麼見不光的行動的時候。
比如當年,明赤夏的父親掌家的時候,每次出門辦大事之前,都要交代明青書趕做一大批以舊冒新電器,也不知道把什麼東西塞在這些電器肚子裡。總之最後,他會連東西帶電器,一起運到目的地附近。
明赤夏心頭一緊,他現在百分百的肯定,剛纔五叔摸了摸那照片,已經知道了那照片中的玄機,甚至知道那照片所指的地點是哪裡了,這是要行動的信號。
“五叔,不管您去哪裡,一定要帶上我。我不是說了,我要去找我父親的。”明赤夏說著就轉過身來,看著明青書,等待著對方點頭答應。
晨晨也興奮了起來,只要是能出去玩她都開心得很。此時也對著明青書喊著:“還有我,還有我,我也要去。”
明青書依舊不吭聲,明赤夏此時再也沉不住氣,他怒聲大喊:“什麼快樂的生活,您覺得沒有父親在我身邊的這十二年裡,我真的很快樂嗎?我來告訴您,我其實根本不快樂!您可以不告訴我那個藏在你心裡的秘密是什麼,但是不能阻攔我去找我父親。”說著,從口袋摸出一把匕首,立馬橫在脖子上,刀口就在脖頸的大動脈處。
只要輕輕一拉,他們的脖頸立刻就會血流如注。明赤夏也是病急亂投醫,不得已才用這下下之策。其實他心裡他根本不想這麼做,更不想去死。這麼做,只是想逼明青書帶上他一起去找自己父親而已。情急之下,他卻忘了明青書是根本不會怕他這樣軟弱無力的威脅的。
“大侄子,你想找你父親,五叔我理解。”果不其然,明青書眉宇間的笑容已經被怒氣完全代替,他擡起手來用力拍著桌子破口大罵:“但是你跟老子耍狠,你還嫩著呢!你要下得去手,就自己自盡吧,老子要是攔你,就是你孫子!”。
雙方都不退步,就連在八荒王裡素有笑面虎之稱的明青書,臉上的笑容已經淡然無存了,卻是滿臉怒氣騰騰,這可是晨晨平生第一次所見。
著急的她快步上前,去掰動明赤夏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把他手裡的匕首給搶了過來,大喊道:“明哥哥你這是幹嘛啊?不去就不去嘛,還動刀了。按八荒王鐵律,親者面前動刀劍者,是要鞭刑十下的。”
說完後,又趕忙拉起明赤夏的手,端詳起來,生怕剛纔奪刀的時候誤傷了明赤夏。
見明赤夏的手上沒有傷口,晨晨也就放心了。還沒等她長吁一口氣,就看到明青書站了起來指著明赤夏破口大罵一句:“娘們唧唧的,還跟老子一口二鬧三上吊了。”
晨晨把匕首隨手一扔,丟到地上,然後又跑到明青書身邊,扶著情緒激動的明青書坐下,說道:“五叔,您別動怒啊。明哥哥他也是太著急了!畢竟他也想找到自己的父親啊。再說了,他不是叫夏賴賴嗎?沒事耍一點無賴,不也是正常的嗎?您老人家別跟他一般見識,把您給氣出個好歹來那多不好。您要不說是什麼秘密,那我們也不問了。”
晨晨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眼珠子一轉,又接著說到:“您不願意讓我們跟著您去冒險,我和明哥哥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心裡也明白得很,那是您老人家關心我們。但是您看我們也老大不小的了,算是半大的雄鷹了。您老不能總把我們當成長不大的小孩子吧,偶爾也得帶上我們,出去練練翅膀了,否則以後我們怎麼飛啊?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這次吧。”
明青書聽她這麼一說,伸手摸著自己的腦門,心中頓時油然而生一種飄飄然的感覺。之前掛在眉宇間的怒氣,已是煙消雲散。
他摸了摸晨晨的頭,得意洋洋的笑道:“還是晨晨會說話,好!五叔這次就帶你們去見見世面,讓你們練練翅膀。”。
見明青書開心的模樣,晨晨知道自己的話有效了,她悄悄的朝明赤夏做了個鬼臉,面帶得意之色的吐了吐舌頭。大有一副看吧,你還不如我的意思。
明赤夏低著頭,正在思忖著什麼,完全沒有看到晨晨的小動作。
明青書剛纔在相片上摸索了一番後,倒底看出了什麼端倪?那張相片在自己手上已經超過十個小時了,自己卻什麼也沒摸出來。爲什麼照片到了五叔手中,他就能摸出端倪來呢?
明青書雖然瞎了好多年,但是他這個人是眼瞎心不瞎,精著呢。
而且以往不管如何,明赤夏總能從明青書的言行舉止中猜到一點他的最終目的。
這次卻讓明赤夏想不明白,或者說他完全猜不到明青書下一步要做什麼?明青書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正在他快要想破腦袋,也沒想不明白的時候,明青書對他厲聲問道:“這次要去的地方可是兇險無比,一切都是未知的,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有這個膽量和勇氣去面對一切的困難嗎?如果到時候遇到了兇險的時候,你是選擇放棄,還是繼續走下去?直到找到我二哥爲止!”。
明赤夏依舊低著頭,默不作聲。不一會,他才緩緩地擡起頭來,用堅定的目光望向明青書,重重的點點頭,大聲回答道:“什麼事情我都可能半途而廢,唯獨我有關於我父親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會繼續走下去的。”。
明青書聽他說完後,稍一思索,打了一個響指;緊接著,洪二又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吩咐洪二說道:“去給這兩個小雛,準備兩套東西,記得要量身定做。”。
洪二打量了一眼明赤夏和晨晨後,點頭說了個“是”,又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明赤夏正要問點什麼,可明青書已經掏出兩張車票,遞給明赤夏。丟下一句:“三天後車站見,跟得上我的腳步,就儘管跟來吧。記得你說的話,你不會半途而廢的。最後,我要你知道,一旦從你開始插手了這事情的時候,你已經沒有了退路,更不可能再有置身事外的機會了。”這樣的話後,就朝著門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待明五爺走後,晨晨從愣愣出神的明赤夏手中拿過車票,看了一眼後興奮的歡呼道:“終於可以出去玩了,耶!我還沒去過草原呢。”。
晨晨喊了兩聲,明赤夏還是沒有任何的沒反應,依舊呆呆的站在原地。晨晨帶著疑惑,走到他面前,抓著他的手臂搖了幾下,嘴裡問著:“明哥哥,你怎麼了?”。
明赤夏呆呆地望著雅間大門說道:“晨晨你說,五叔摸了摸那照片,倒底摸出什麼來了?”。
晨晨被他問得語塞,偏著小腦瓜一番思索後,也想不明白明青書倒底摸到了什麼端倪,只得茫然的搖了搖頭。
明赤夏頓覺得自己眼前有一團漆黑的霧氣,把一切的事情和真相都給遮住了,黑漆漆的讓他什麼都看不清;而他越是睜大雙眼,想去看清楚黑霧後面的真相時,就發現只會看得越來越模糊。
良久之後,他使勁的搖了搖頭,把腦中的所有雜念全部排出後,就把車票從晨晨手中拿了過來一看,上面的終點站居然是包頭。他咬緊牙關,在心中暗下決心,不管那地方是刀山還是火海,他都要去闖一闖......
明青書獨自從三樓上下來後,發現雖然已經子夜,可是茶樓的一二層中,還有不少人在喝著茶打著麻將。客人們玩的不亦樂乎,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麻將聲太吵,讓明青書不想著待在這茶樓裡面,於是他索性大步走出了茶樓,在大門前站定。
此時,翠湖邊上已經沒有多少來往的車輛和行人,只是幾個周圍大學裡的學生,在圍著翠湖慢跑。茶樓左邊遠處的路燈下,還站著幾個“野雞”,在那裡竊竊私語著什麼。而茶樓右邊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陰影中,還有一對情侶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正在那裡接吻。
天地間的萬物,在夜色下都顯得是那麼的靜謐;夜風微微拂過,讓明青書感到非常涼爽的同時,也感到非常的心曠神怡。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一摸自己的衣服口袋,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這纔想起來香菸被自己遺忘在了雅間裡的茶幾上。他不想再返回去拿煙了,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
就在此時,旁邊有人把一支香菸,放在了明青書的手裡。
明青書想也不想的把香菸含在嘴裡,給他香菸的人趕忙拿出打火機來,幫他把香菸點上。
明青書貪婪的猛吸一口煙,臉上頓時露出出了很享受的神情。接著,他開口對給他香菸的人說到:“胖三,生意照顧的不錯啊!這都快凌晨了,茶樓裡還門庭若市。”。果然,站在明青書的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胖三;遞給明青書香菸的也是他。
“我有事情要你現在去辦。你快去調集爲明家效力的所有眼子,查一下今天早上和二少爺見面的,一個叫影子的人的底細。”明青書說完,又吸了一口煙。
“這可不是我管理的好,而是些客人,都是夜貓子。還說什麼,晚上比白天容易胡牌。”胖三還是一副諂媚的樣子,他笑著對明青書說著:“至於調集眼子的事情,已經晚了五爺。下午的時候二奶奶她已經派人把所有的夜眼子調走了,去查那個影子了。”。
明青書用手撓了撓頭,讚許道:“還是二嫂下手快,難怪二哥走之前敢把這麼些家業都交給她來打理。好吧,不管誰查都是查。洪二現在有別的事情要忙,所以你還得幫我去做事情。你去告訴我二嫂,不管查到了什麼,都要跟我分享。但是,影子的事情千萬別聲張。”。
“好的。”胖三笑著答應了下來:“您放一百個心,我不會擡著這事情到處去講的,一會我就去給您傳話。”。
明青書“嗯”了一聲後,把手指上的鹿角扳指給取了下來,拿在手心裡摸了摸那扳指上的夜叉頭圖紋後,把扳指遞給了胖三。
胖三用雙手把扳指接了過來,迷惑不解的望著明青書,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問:“五爺,您這是要做什麼?”。
據說,這扳指是明青書當年抓週的時候抓的第一個東西;從那時候開始,這個扳指就一直帶在他的身上。後來,這扳指也成了他的信物。十多年來,這枚扳指就從來沒有離開過明青書的手指。
“胖三我來問你,你來我們明家做事多久了?”,明青書一把樓住胖三,用他寬大的手掌拍了拍胖三的肩膀。
“大概三十多年了吧,我記得是我十歲的那年,開始追隨老太爺的。老太爺過世之後,我追隨了二爺。後來,後來......”胖三低下頭去,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後來二爺失蹤了,我就在爲少爺效力。”。
“我記得你比我大一歲,叫你一聲老哥哥也是可以的。”明青書再次用自己的手掌在胖三的肩頭拍了兩下。
明青書此言一出,反而讓胖三有些不知所措,他趕忙對明青書擺手說道:“使不得,我給明家做事的,那是您和少爺看得起我,怎麼能這麼叫我?五爺,您這是要折我壽啊,我,我......”。
“我叫你這聲老哥哥,是有緣由的。”明青書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其一,你對我們明家忠心耿耿,更何況你還大我一歲,叫你一聲老哥哥,也是應該的。其二.......”說到這裡的時候,明青書突然停了下來。
頓了頓後,明青書平心靜氣的說:“其二,我要你對天地發誓,不管明天發生了什麼,一定要效忠二少爺。”。
他的這些話,讓胖三頓感自己好像被人在大冬天的時候,把一盆冷水從他頭頂澆下,渾身都開始麻木了起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寫話不但耳熟,而且在他的腦海中還那麼的記憶猶新。
十二年前,也是一個黑夜裡,在這茶樓門口。明二爺也對他說了同樣的話:“我要你對天地發誓,不管明天發生了什麼,一定要效忠二少爺。”。
回首往事歷歷在目,明青書的話使得胖三心裡突生一陣悲涼感和莫名其妙的不安,眼角處不知不覺的流下幾滴淚來。平日油嘴滑舌的他,此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喉嚨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讓他連發聲都做不了。
“明早,你把我的扳指送去給我二嫂,讓她開始接手我手上的門徒和生意。”。明青書說著,緩步朝停在茶樓對面路邊上的一張小轎車走去。
“五爺!您放心,我一定效忠明家和少爺。”就在明青書走到那轎車邊的時候,沉默許久的胖三已經跪在了地上,對明青書大喊:“您放心,不管如何,我都會對二少爺唯命是從的。”。
胖三的那一喊,讓明青書頓住了前進的腳步。他沒有回頭,只是用力咬著自己的下脣。半晌後,他重重的點點頭,一言不發的打開那小轎車的後車門,鑽了進去。
胖三看著小轎車啓動,往自己身前飛馳而過,往遠處駛去,心中總有一股說不清的滋味。
胖三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越來越重,他有一種預感,見到明青書的次數已經不多了,或許這是最後一次的見面。
他立刻朝著那輛還沒走遠的小轎車大喊了一句:“五爺,您一路走好。”說完彎下腰,把額頭貼在那地上冰冷的石磚上,淚如涌泉一般從他眼中奪眶而出。
之前在不遠處路邊樹下接吻的小情侶,轉頭望了一眼胖三後,悄無聲息的退到了黑暗中,消失在夜色下。
半小時後,這對情侶出現在了春城中一處城中村裡。兩人一前一後往城中村深處的一棟紅磚房而去。
來到紅磚房門前後,兩人左右張望了幾眼,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這才推門而入,進屋後立刻把大門再次關上。
大門後偌大的屋子裡居然沒有開燈。只是在屋子正中的地面上,用三十六支白色蠟燭圍成一個大圓圈。屋中無風,但是那些蠟燭上綠色的燭火居然搖曳的厲害,甚是詭異。
三十六支蠟燭圍成的那個圓圈的中間,有一人背對著那對情侶盤膝席地而坐。從背影上看,此人長長的黑髮及腰,散批在肩上,看不出是男還是女?
那對情侶步入屋中關上大門後,在距離那人兩米左右遠的地方站定。兩人都負手而立,男子首先開口,對坐在地上那人說了一句:“頭,根據你的指示,我們去盯著明家的一舉一動。發現最近,明青書要有所行動了。”
“哦?是嗎?”坐在地上的那人開口說道:“這消息可信嗎?我們可被那笑面虎耍過好幾次了。”他一開口,就知道他是一個男子,聲音雖小,卻渾厚有力。
那對情侶中的男子點點頭,道:“今天中午的時候,安插在明家的人打來電話,說這半年來足不出戶的明赤夏已經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大研鎮,他目的地就是春城。他來到春城,只是爲了面見明青書。於是,我和冥月就趕了過去。”。
“不曾想,天黑之後,明青書那隻老狐貍還真的來了。”那個女子接過男子的話來,繼續說道:“青風的耳力非凡,半里內的風吹草動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錯的。他聽到三天後,明赤夏和明青書一起從春城出發,前往一個叫草原鹿城的地方。他身邊,還帶著芙蓉城晨家的大小姐晨晨。”。
“這樣啊!”那個坐在燭火中間的男子似乎很興奮,此時他說話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個分貝,對那對情侶問道:“那他們去鹿城所爲何事,可有聽到?”。說完話後,他突然彎腰俯身,劇烈的咳嗽起來。
“頭,你不要緊吧?”那個名叫青風的男子趕忙對坐在燭火中間的人關切的問到。不想坐在燭火裡的男子根本不領情,他擡起左手來,厲聲道:“繼續說!”。
青風不敢再多問,就繼續說道:“具體的情況,他們都是用暗語說的,這個我們實在沒辦法破譯,好像說是去找明青泉。但是,他們談話裡,多次提到了頭你最想要的那捲書!還有一個人,名叫影子。”。
坐在燭火中的男子聽他說完後一愣,接著拍著手大聲歡呼道:“好!好!好!以此來看他們這次行動,必然是爲了那捲書。十二年了,我等了十二年了,終於讓我又等到這個機會了。”。
青風和冥月面面相覷,他們根本不知道,爲什麼一卷書能讓那個男子如此的興奮,興奮得連叫三聲“好!”。
“那個,頭。”名叫冥月的女子,對那個坐在燭火中間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帝王書倒底是一本什麼樣的書啊?能讓你一聽到這三個字就很有精神?”。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坐在燭火裡的男子低聲呵斥道:“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不該問的別瞎問!”。說話時,男子的身上居然散發出一道道凌厲的殺氣朝冥月撲來,他四周的燭火也隨即更厲害的搖曳起來。無形的殺氣讓冥月嚇得臉色慘白瞪大眼睛,顫抖著身體往後連退了三步。
“你們沒被他們發現吧?”那男子不管不顧冥月,問了青風一句。
清風搖搖頭,說:“因爲有冥月在,他們根本沒有發現我們的。否則,他們也不可能這麼肆無忌憚,毫無遮攔的談話。”。
坐在燭火中間的男子站起身來,滿意的點點頭後,淡淡的說道:“那就好。”。
“你看要不要找人動手,在那個什麼鹿城的地方把明青書幹掉,然後再把明家的所有堂口都端掉。”青風問到:“還是說,把明赤夏也一起做了?來個斬草除根,絕了他明家的後。另外,談話裡提到的影子,要不要派人去查一下他倒底和明家有什麼關係?”。
“不!”那個坐在燭火中間的男子大聲嘶吼道:“我要的不是他們明家那些無恥的生意,而是那本書,是那本書,知道了嗎?至於影子,這種小角色不是我們的首要目標,不必去管他!”。
被他一吼,青風也被嚇得一愣,他急忙低頭回答道:“是,屬下知道了。”等說完話後,青風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上,正不斷的滲出冷汗來。
“你們只需派人跟著他們,不管他們去什麼地方,千萬別打草驚蛇。以後只要是有明青書或者明赤夏有所行動,都派人跟著,隨時給我彙報他們的行蹤。”說話間,那人也轉過身來,面向那對情侶。
燭火搖曳下,終於看清了他的長相;此人雖然長得眉清目秀,卻左臉頰上有一個硬幣大小的傷口;他任由傷口裸露著,也沒有縫合或者包紮,透過傷口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嘴裡的牙齦和牙齒。在傷口的邊緣處,還時常有不少的紫黑色的不明液體,帶著淡淡的惡臭從傷口邊緣流了出來。
男子右臂上衣袖空蕩蕩的,袖中是一隻斷手,手臂的下半段連同手掌一起都不見了。在加上那些白色的蠟燭,和忽暗忽明的綠色燭火,讓他的模樣顯得是那麼的駭人。
“現在還不是動手幹掉明青書他們的時候,跟蹤的事情,青風你親自去辦。”男子雙目中露出一絲兇光,對那對情侶繼續說道:“冥月去盯緊明秦氏,有什麼事情都要第一時間給我彙報,這女人可不簡單,一定要給我謹慎些。你倆記住了,無論何時何地,組織的利益高於一切,必要的時候可以不折手段些,手段卑鄙下流也無所謂!”。
“是!”青風和冥月齊聲回答後,轉身離開了屋子。
待他們走後,屋裡只剩下男子一人。他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夾著耳邊的一絲長髮,嘴裡惡狠狠的自言自語著:“明青泉,等我拿到《帝王書》後,你施加在我身上的這些痛苦,一定要你兒子十倍償還。”說完,擡頭望著屋頂上,那燭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處,狂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