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王峰大哥,你把手電筒關掉,然后我拉著你走,你只要跟著我的腳步就可以了。千萬不要打開手電筒,不然我就會失去看見那些東西的能力。”珍玲小聲囑咐著。
王峰自然沒有任何意義,悄然應允。
于是,四周再一次陷入了黑暗。在黑暗中,王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就好像沉悶的金屬撞擊聲,有力、均勻。珍玲柔嫩無骨的小手抓住了王峰的大手,然后拉著王峰向前走去。
在整個過程中,珍玲都沒有說一句話,似乎是在認真地觀察著面前道路,王峰更加不會說話,他擔心自己一出聲會打擾到珍玲的思考,到時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沉默往往會帶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結果,例如焦慮、例如彷徨、例如驚慌。在沉默中,王峰耳中只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一直在他面前不遠處響起,隨著前方那只手臂傳來的拉扯力,他的身子也順著對方向前走。然后再聽到自己亦步亦趨的腳步聲,除了這兩種均勻的聲音外,王峰什么都聽不到,甚至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到。
在此刻,王峰甚至生出了一種荒誕的想法,自己的心臟是不是停止了跳動?自己現(xiàn)在根本不是跟在珍玲身后在黑暗中前進,而是自己正被死神拉著趕往地獄。尤其是王峰向上下左右前后無論哪個方向看去,入目的都是無邊的黑暗。
這種感覺,根本無法用筆墨形容。就例如一個人閉上雙眼,或許幾分鐘、幾十分鐘,甚至一兩個小時你還能承受的住,可若是讓你一天、一周、一個月都保持這種狀態(tài),那么你絕對會發(fā)瘋。你會分不清現(xiàn)實與虛幻,總感覺自己是生活在一片扭曲的空間中,那里不是人間,也不是地域,而是一處被人遺忘的角落,一處孤寂的虛無。
此時王峰就是這種感覺,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多久。他使勁睜著雙眼,想要在虛無中看到點不一樣的東西,可是他看到的除了黑暗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王峰感覺自己十分疲乏,似乎這樣往前走已經走了好幾個世紀。手中那柔若無骨的小手此時‘摸’上去竟然像是一幅枯骨,冰冷、堅硬,帶著冷漠的‘陰’森。王峰幾乎將手里的那只小手拋飛,他害怕去感受那只手上的觸感。可是那只手是那么用力的捏著他,讓他無法動作。
王峰聽到耳邊傳來一陣陣的風聲,風聲里似乎有很多其他的聲音。水聲、鳥聲、雨聲、車流聲、說話聲、爭吵聲、情人間的呢喃聲,這些聲音就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隔著厚厚的一層壁壘。王峰心中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聽到這些聲音,自己仍舊處在那走不出去的‘迷’宮里。可是他的意識卻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似乎想要成為那眾多聲音里的一員。
隨著王峰意識的模糊,耳中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他感覺好像有一個人在一直跟他說話,那個聲音在說:
“睜開雙眼,睜開雙眼,睜開雙眼。”
為什么睜開雙眼?自己明明不就睜著雙眼嗎?王峰疑‘惑’不解,他想要張口發(fā)問,可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張口。這回王峰有些慌了,他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去張嘴說話,可是兩片嘴‘唇’就好像被粘在了一起,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這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一陣‘陰’森的冷風刮過,王峰感覺拉著他的那只手猛地發(fā)力,然后他的整個身體就旋轉了起來,在冷風下不斷旋轉、飄舞,似乎向著某個地方不斷掉落。
“睜開雙眼……睜開雙眼……”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急,就好像有人正站在他的耳邊嘶吼。
王峰使出了所有的力氣,終于他感覺身子一抖,好像有什么東西忽然從他的身上脫離了。他能感受到身體的存在了,可是這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駭人的情況,自己無法動了,自己能感覺到可是無法控制。也是在這一瞬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是閉著雙眼的,難怪耳邊那個聲音一直在讓自己睜開雙眼,原來自己真的是閉著雙眼的。可是,王峰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閉眼的?是從最初,還是剛才,亦或是現(xiàn)在?
身周傳來的旋轉感覺更強烈了,就好像是在向一個漩渦里下落,王峰覺得自己的腦子昏昏沉沉,剛剛清醒過來的意識好像又要陷入‘混’沌。
“睜開雙眼……”
猛然一聲大喝在王峰耳邊響起,他感覺就好像有一道炸雷劈在耳邊。王峰一驚,他的心臟就好像被巨錘猛砸了一下,重重地“咚”地跳了一下。然后王峰就感覺自己的耳中傳來了驚濤駭‘浪’的聲響,他知道那是他的血液在洶涌流動,他感覺自己瞬間又充滿了力量。
無聲地吶喊一聲,王峰身子一震顫抖,在顫抖到最劇烈的時刻,他猛然睜開了雙眼。手臂狠狠地‘抽’了回來,脫離了那只干枯的‘陰’冷手掌。
王峰睜著雙眼努力向前方望去,他感覺周圍的黑暗都在旋轉、在蠕動,他好像能聽到某種咻咻地聲音。王峰四處尋找,終于他看到珍玲正在前方不遠處向前走,她的手向后仰起,就好像拉著什么東西。
可是,讓王峰驚駭?shù)氖牵谡淞岬氖终浦惺裁炊紱]有。可是他分明看到珍玲的手掌是半握著的,那里就好像握著另一只手。
珍玲到底在牽著什么?
王峰發(fā)力狂奔,可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隨著剛剛猛力的‘抽’回手臂而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此時他使出剩下的力量往前跑,竟然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珍玲越走越遠,王峰開始吼叫她的名字。可珍玲就好像聽不到一樣,越走越快,最后幾乎是跑了起來。
王峰忽然聽到,珍玲在跟他說話。
“王峰大哥,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馬上就要到了,馬上了。我已經在前面看到一扇大‘門’了,哈哈,咱們終于要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了。馬上,馬上‘門’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