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長寧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又停了半響,見他連連飲酒毫不停歇,十足的醉漢模樣,不禁搖頭苦笑,將視線轉到了其他地方。
片刻之后,酒菜上座,回鍋肉、叫化雞、黃金鴨,外加一碟山間野菜,樣樣都是賓滿樓的招牌名菜,盡管知道自己根本吃不了這么多菜,然而余長寧有心試一試分店菜肴的味道,所以才點了不少。
邊吃邊聊,因為涉及到選將之事,余長寧與杜禹英倒是說個不停,如此一來,反倒將蘇紫若一個人孤零零地撇在了一邊,不禁讓蘇紫若心里面微微泛出了酸意。
“掌柜的,可還有空位?”
突然,一聲雷鳴般的大喝響徹正廳,原本嘈雜喧囂的廳堂頓時一片安靜,人人驚詫不已地循聲望去,柜臺前正站立這幾個虎背熊腰的勁裝大漢,盡皆腰佩長刀,龍行虎步,面容兇惡,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人。
當看見自己雷鳴般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后,為首壯漢瞪大虎目環伺廳堂一周,厲聲喝斥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大爺將你們的眼珠子全挖下來!”
一席話落點,食客們全都噤若寒蟬,紛紛將視線轉到了另外一邊,竟不敢他對視。
余長寧見狀好笑,對著兩女說道:“沒想到今日竟遇到了這般欺行霸市的惡人,要不我們出手教訓他們一下?”
說是我們出手,然三人之間有戰斗力的也只有蘇紫若一人,她的視線在那幾人身上停頓了一下,又轉過來望著余長寧道:“看樣子這些都是地痞流氓,我們吃飯便可,何須與這般人斤斤計較
。”
余長寧想想也是,畢竟自己現在已不是昔日的余長寧,若是傳出平東道總管與地痞流氓當街互毆,不被御史們彈劾,也一定會笑掉別人大牙的。
柜臺前,老掌柜有些誠惶誠恐地說道:“這位大爺,店內目前還沒有空座,要不你們再等一下如何?”
“大爺我時間精貴,哪有閑工夫等這么久!”壯漢重重一哼,目光在大廳中犀利地巡脧著,當落在其中一案的時候,他冷笑道:“掌柜,那里不是有一個醉酒的醉漢么,看樣子也不能繼續喝了,你們就將他請出去,將空位讓給我便是。”
余長寧這才發覺鄰座的滄桑男子已是喝著喝著就醉倒在案前,鼾聲輕輕地響起,在已經安靜一片的大廳內悠悠飄蕩。
老掌柜一看壯漢所指之人,立即驚得差點一跳來,惶恐不安地說道:“哎呀,那位客官聽說可是朝廷命官,小老兒怎敢前去打擾他?”
“哼,朝廷命官?醉成那樣又能如何!”壯漢重重一拍柜臺,見老掌柜躲躲閃閃依舊沒有出去的意思,便厲聲道,“既然你不愿意前去,那本大爺出手便是。”言罷轉過身來,氣勢洶洶地朝著醉倒在案前的滄桑男子走去。
行至案前,壯漢伸出手來拍了拍滄桑男子的肩頭,甕聲甕氣地說道:“喂,吃完了就滾,躺在這里裝什么死狗!”
話音落點半響,滄桑男子依舊是一動未動,鼾聲如同風箱連綿抽動一般低沉不絕。
見他毫無反映,壯漢眉頭一擰,手底下頓時不客氣了,重重一掌拍在他的頭上,怒聲道:“本大爺說的話你難道聽不見么,少在這里裝模作樣,再不離去,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隨著一聲長長的鼻息,滄桑男子抬起了頭來,眼眸中帶著一絲酒醉后的茫然,直愣愣地問道:“我不讓開,你又能如何?”
霎那間,周邊的人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沒想到這醉漢竟懵懂得出言反駁,瞧那壯漢兇神惡煞的模樣,一定會為之動怒。
果然,那壯漢怒極反笑,笑罷冷聲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看大爺我今天不好好地收拾你
。”說完,伸出蒲扇一般的雙手,便要來抓滄桑男子的肩膀。
滄桑男子嘴角劃過了一絲嘲弄的笑容,整個身子突然向后一仰,以一個非常巧妙的身姿躲過壯漢的襲擊。
那壯漢一擊不中,面子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呀“地一聲大喝揮動拳頭如下山餓虎,氣勢驚人地直攻滄桑男子面門,若是被這鐵錘一般的拳頭砸在臉上,相信不死也會丟掉半條命。
“哼,找死。”滄桑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面對壯漢的攻勢竟夷然無懼,右掌霎那間平推而出,將壯漢攻來的拳頭穩穩地抓在了自己手中。
也不知他使了一個什么樣的手法,大手如同鷹爪一般用力捏下,周圍觀戰的人只聽耳畔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響動,壯漢登時痛得臉色大變,想要抽出被滄桑男子抓住的手,然卻根本爭奪不開。
壯漢同行的幾人見狀不對,立即飛奔而至前來相助,滄桑男子冷冷一笑,根本沒有松開捏著壯漢拳頭的右手,只憑雙腳便將相助的幾人踢得是落花流水,躺在地上連連哀嚎,旁邊的座案也是砸壞了不少,碗盤碎落一地。
壯漢這才知道今番自己踢到了鐵板上,劇烈的疼痛使得他表情一陣扭曲,哀嚎求饒道:“壯士,是我有眼無珠,你快放了我吧。”
滄桑男子眼中冷芒四射,森然的殺氣從不甚高大的身軀中散發而出,面容也是有些猙獰。
余長寧一直靜靜地觀看這著一幕,他相信滄桑男子此刻已經是動了殺機,正欲準備讓蘇紫若出手將兩人分開,不意滄桑男子殺氣收斂,松開手掌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壯漢如蒙大赦,慌忙扶起倒地的同伴,灰頭灰臉地離開了。
經過這么一鬧,滄桑男子酒勁醒了大半,眼眸又恢復了時才的癡癡迷茫,一瞬間,余長寧真不敢相信剛才他光憑一人之力,便教訓了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
滄桑男子呆呆地看了周圍的食客們半響,突然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喟嘆,站起身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行至柜臺邊,對著老掌柜淡淡道:“掌柜的,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