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本是李道宗之女,從小嬌生慣養豈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驟遇使團遇襲,父親安危不知,所以才會如此難過。
激戰了一夜的柴秀云一直在咬牙支撐行路,不僅要注意腳下的溝壑,更要牢牢地扶著文成公主,謹防她摔倒。
傷口鉆心一般疼痛,柴秀云銀牙緊咬,氣喘吁吁,臉色蒼白,疲憊、惶恐、傷心的感覺折磨得她心里說不出的難受,身子也是感到了一陣虛弱,剛走到一條較深的溝壑前,柴秀云腳下一個虛浮竟跌坐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柴將軍,你怎么了?”
文成公主驚慌的叫聲打破了周圍的沉寂,余長寧愕然回頭,看見眼前這一幕立即飛奔而至。
當瞧見柴秀云俏臉慘白,香汗淋漓,肩頭血流不止時,他不由急聲道:“看來血流過多的緣故,你身子已是特別虛弱,得盡快止血才行。”
柴秀云抬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用你管!”
余長寧知道她還在氣惱昨夜自己責怪她的事情,不由正色道:“現在王爺他們下落不明,偌大的使團只有我們三人生死相扶,難道我還要丟下你不管?不行,你的傷口必須立即上藥。”言罷,已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瓶子,正是他一直帶著的金創藥。
柴秀云咬了咬紅唇,這才接過他手中的陶瓶,冷著臉道:“那請余駙馬暫且回避。”
余長寧知道她傷在肩膀,若是自己在此必定不好意思敷藥,便對文成公主說道:“公主殿下,現在事急從權,我們也不要講究什么身份尊卑了,柴將軍一人敷藥多有不便,請你幫助她如何?”
文成公主俏臉白得沒有一絲神色,強制鎮定道:“好,本宮,我,我知道了,不過余駙馬……”
見她欲言又止,余長寧皺眉問道:“公主還有什么問題?”
文成公主咬了咬銀牙,突然一臉堅決道:“沒什么問題,我一定行的。”
余長寧點了點頭,看了柴秀云一眼道:“我在旁邊等你們,好了叫我。”
柴秀云輕輕頷首,待到余長寧遠去后,對著文成公主輕聲道:“公主,末將傷在肩頭,我大腿上綁著一把短劍,有勞你用它替我將肩膀衣服劃開,然后敷些金瘡藥,包扎妥當便可以了。”
文成公主應了一聲,雙手在她大腿上摩挲尋找,果然找到了一把用牛皮帶綁在大腿上的短劍,握住劍柄輕輕向外一抽,短劍已是“嗆啷”一聲出鞘。
文成公主雙手握著長劍,心里卻是恐慌不已,為了鎮定下來她沒話找話的問道:“將軍在這里綁上一把短劍,難道是為了應急之下殺敵的?“
柴秀云苦笑道:“女子從戎不比男兒,萬不能落入敵人之手,否則必定會遭到非人的****,這把短劍乃是末將危急時刻自盡用的。”
輕描淡寫的話音回蕩在文成公主耳際不亞于九天之雷,對于一個整天只知道詩詞歌賦、胭脂水粉的大家閨秀來講,是多么地驚心動魄,但文成公主知道她已不是長安那個無憂無慮的王府千金,深深地長吁了一口氣,便用短劍挑開了柴秀云傷口左右的衣服布料。
由于昨夜敵人來得突然,柴秀云未著寸甲出戰,纖弱的肩頭完全沒有絲毫的保護,這一刀自然是深可見骨,一道深深的傷口泛著白肉出現在文成公主眼見,周邊的鮮血雖然已經凝固,但仍有些許血液從傷口中冒出,看得讓文成公主一陣心驚肉跳。
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柴秀云口氣淡淡道:“有勞公主將金創藥涂在上面便可。”
然則話音落點良久,文成公主依舊沒有舉動,柴秀云愕然抬頭,卻見她額頭冒汗,杏目大瞪,拿著陶瓶的纖手抖得猶如篩糠。
“公主,你怎么了?”柴秀云不由疑惑一問。
“我,我從小就不敢看傷口以及鮮血,所以……有……有些害怕……”
柴秀云釋然一笑:“既然如此,那還是末將自己來便是。”
“不,將軍是為了文成才受傷,當此之時文成豈能坐視不管?還是讓我來!”
文成公主說完又是一聲長吁,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顫著雙手將金創藥倒在了柴秀云的傷口上,然后割下衣袖替她細細地包扎,直到一切完成后,這才跌坐在地大口喘氣。
柴秀云見她強忍恐懼咬牙堅持完成,心里不由大是敬佩,拱手道:“多謝公主施手相助。”
文成公主強顏一笑道:“這些都是文成應該做的,將軍不必道謝。”
柴秀云點點頭,看見余長寧正背對自己坐在不遠處的大石上遠眺,也不知他剛才可有偷看?
想到這個問題,柴秀云蒼白的俏臉浮上一絲紅暈,高聲道:“喂,你可以過來了。”
余長寧跳下大石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見柴秀云渾身血跡,文成公主香汗不止,不由苦中作樂地勉力笑道:“柴將軍,一個喂字豈能體現本駙馬的不凡?你應該稱呼我為宇宙無敵超級英俊瀟灑美少男。”
“鬼扯!”柴秀云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想及護衛的五百騎士死的死逃的逃,不禁又是悲從中來。
余長寧輕輕一嘆也是坐在了地上,長劍拄地詢問道:“現在就我們三人,其余人等皆生死不明,你們有什么好的辦法?不妨說出來大家商量一下?”
“和親使團駐扎的那片山谷不能回去了。”柴秀云嘆息一聲道,“那隊突厥騎兵如此強悍,安知他們不會在那里守株待兔找尋文成公主,我們不會回去冒險。”
余長寧點頭同意道:“不錯,我也認同你的看法,既然不能回去,那就只能一直向前走,但我對這一帶的地形不是很清楚,此地離松贊干布率軍駐扎迎接和親使團之地還有多遠?”
“大概還有兩三百里的樣子。”柴秀云每日都在計算路程,所以想也不想便立即回答。
余長寧皺眉道:“這里大山阻隔,山道難行,兩三百里只怕咱們得走上十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