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自己畢竟乃一國汗王,若是連一個臣子也保不住,次次都受制于人,任人擺布,那建立汗國還有什么意思?難道自己的歸屬,終究只能成為小可汗的汗后,成為一個守在汗帳中的‘女’子,以生兒育‘女’為最大的消遣,回想起昔日戎馬征戰的歲月,‘露’出緬懷苦澀的笑容?
一番犀利的質問猶如刀劈斧剁般干脆利落,望著后園‘挺’拔昂揚的胡楊樹,甄云好看的娥眉深深地蹙了起來。
胡楊樹是大漠黃沙中最常見的樹木,具有旺盛的生命力,甄云小時候曾聽族中老人講過,胡楊樹活著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腐,傲骨錚錚獨立大漠,是大漠的守護神。
眼前這顆胡楊樹,顯然經過了歲月的無情洗禮,樹皮虬結,傷痕累累,然而它的樹冠依舊猶如利劍一般直刺蒼穹傲立雪霜,待到明年‘春’暖‘花’開,必定又是一番動人的綠‘色’美景。
甄云怔怔地望著這顆胡楊樹良久,想著想著美目陡然亮了起來,她伸出纖手輕輕地拍在了樹干之上,喃喃自語道:不經歷風雪的洗禮,幼苗怎能長成參天大樹?若突厥汗國做任何事都要看薛延陀的臉‘色’,那永遠都只會是薛延陀的傀儡。”
想通此點,甄云終于下定了決心,頓覺自己心頭的煩惱一掃而空,仿若蒼鷹沖破了囚禁的鐵籠,眼前所展現的乃是一條充滿艱難困苦的道路,然而也是一條充滿希望與自由的道路,不管是否能夠順利走完到達終點,甄云覺得自己都會無怨無悔。
……
此刻,拔灼正一臉憤怒地向真主可汗稟告想與甄云解除婚約的事情,說到氣憤之處,他不由咬牙切齒地怒聲道:“父汗,甄云如此不知檢點,竟與自己的臣子廝‘混’在一起,舉止‘浪’~‘蕩’,行為輕浮,兒實在不想與這等‘女’子共度一生,請父汗成全兒與她解除婚約。”
真珠可汗食指很有節奏地敲擊著案面,待到他說完良久,這才揶揄道:“本可汗曾聽聞中原三國時期有一名為周瑜的名將,不料卻三番兩次被智冠天下的諸葛亮所戲‘弄’,最后還干出了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我們薛延陀出兵替甄云建立突厥汗國,原本就是打的待到你們結為夫妻,兩國自然會成為一個國家的主意,然若你現在與她解除婚約,豈不是也讓我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拔灼面紅過耳,站在那里竟找不到話來反駁。
望著這個自己最重視的兒子,真珠可汗長嘆一聲站起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拍他的肩膀道:“有兩只狼來到草原,一只狼很失落,因為他看不見‘肉’,這是視力;另一只狼很興奮,因為他知道有草原就會有羊群,這是視野。拔灼,做事情不要只看眼前,而是要深謀遠慮,只要這樣,才能成為草原的王者霸主。”
拔灼是懂非懂地點點頭,問道:“父汗的意思,莫非是讓我要從長遠來看,而不要過分在乎自己現在的得失?”
“不錯,甄云已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根本不足為慮,唯一可慮的,是我們如何順利接管突厥汗國,若是不動用兵戈順利吞并自然最好,然若出兵漠南引起了周邊國家的警惕,到時候大唐橫‘插’一腳,事情就麻煩了。”
“李世民剛在漠南栽了一個大跟頭,他還敢引兵前來?”
“你千萬不要小覷了李世民,上次若非甄云智謀過人利用李大亮驕傲輕敵的心思設伏,我們豈會能夠得勝?所以在沒有一定的把握前,我們不能對突厥汗國輕舉妄動,免得惹來李世民的干預。”
拔灼恍然頷首,問道:“那父汗,我們現在要怎么做才好?”
“對于突厥汗國,不妨采取溫水煮蛙之策。”真主可汗輕聲一句,突然問道,“那突厥國師余長寧武功如何?”
“據兒所知,他似乎根本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也敢答應與你生死決斗,這人也實在猖狂。”真珠可汗不能理解地微微皺眉,冷聲道:“那么三日之后,你先拿余長寧開刀,將他斬于馬下斷甄云一臂,也算替你出口惡氣,至于甄云,待到諾魯茲節以后,我便做主讓你們成親,其后父汗將甄云軟禁在汗庭,對外則宣稱汗王身體不適,而你則以汗王之夫的身份前往突厥汗國統領甄云的手下。”
拔灼聽得連連點頭,不過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又皺眉開口道:“但是父汗,甄云是‘女’子的事情只怕她的手下也不知曉,她的部下會信嗎?“
真珠可汗篤定點頭道:“這點你大可放心,我們與甄云不是有簽訂的盟約嗎?到時候將盟約昭告天下便可,他們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事實,突厥汗國之人一定會相信的。”
“那好,兒就照父汗說的辦,先殺余長寧這個狗賊!”說完此話,拔灼的臉膛神情已是一陣扭曲。
……
翌日一早,甄云敏銳地感覺到了驛館守衛比前段時間加強了不少,不僅每一條走廊、每一座院落都有人把手,而且把手的人員也從原本懶洋洋的驛館守衛變成了昂然‘挺’立的跨刀軍士。
“真珠可汗,難道你忍不住想要對我動手了么?”
甄云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琢磨半響原本緊蹙的眉頭驟然松開,不,若是真珠可汗想要對自己動手,那么完全用不著加強驛館守衛,只需一隊獄卒前來便可,加強守衛的目的,必定是為了防止自己乘機脫逃,
所以現在真珠可汗并不著急對付自己,而是早已將自己視為了囚籠中的金絲雀。
甄云知道這一切都是與拔灼解除婚約的后果,對于在漠南取得的戰果,真珠可汗也不想就此拱手讓人,看來以后的日子必定會更加難過了。
“汗王……汗王……”
正在甄云悠悠思忖之間,兩聲氣急敗壞的高呼驟然打斷了她的思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院中而來。
甄云霎那間便聽出那是余長寧的聲音,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驟然向她襲來,心里第一個念頭便是想轉身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