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五十四年,冬。
一聲馬蹄驚,朝堂內(nèi)外皆震動。
飛虎將軍沈志忠追擊匈奴入山谷,不設防受埋伏,被匈奴兵在山間推巨石砸中,死無全尸。
主將亡,匈奴勢如破竹,大夏十五個城池被奪。
皇帝罷朝三日,而后頒布了罪己詔。
言不該偏聽偏信,錯殺良臣。
與此同時,言家二房
“夫人,用力??!老奴看見小公子的頭了!”
婆子大聲吼著,中間夾雜著產(chǎn)婦痛苦的尖叫,一盆盆的熱水送進去,再換成血水抬出來,一時間,翠微居人仰馬翻。
又過了一個時辰
眼見主母臉色呈灰,小公子仍是遲遲不落地,婆子急了,踉蹌著步子就要往外跑。
保大保小,都需府里的主子做主。
卻被蘇茹薇一把拽住。
“保小!孩子無事,少爺夫人乃至大將軍府,皆重重有賞!”
婆子怔住片刻,而后重重點頭。
九死一生,所幸母子平安。
婆子接了打賞,正欲出門報喜,門卻被人從外一腳踹開。
言博長身玉立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把匕首。
“滾出去!”
一聲令下,仆人有序退出。
孩子啼哭,言博置若未聞,大步走到床前,將匕首重重擲下,冷冷道:“阿悠重病,大夫說了,只要取你的心入藥,她方可痊愈?!?
呵
蘇茹薇苦笑一聲,努力的睜開眼,氣若游絲道:“言博,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了,言家有后,你看看他?!?
憶起當年承諾,言博心虛了片刻,可一思及端親王能給自己的助力,他硬起心腸,淡淡道:“眼下朝中重武,只要阿悠不死,端親王便會永遠扶持我,你且放心,我會動作輕些?!?
不過是看小舅舅沒了,沈家即將沒落而已!
蘇茹薇氣笑了,原本灰白的臉色漸漸紅潤,仿若偷了口力氣,她指著男人嘲諷道:“將軍府幫過你多少?我為你擋了多少災劫?從頭到尾你都是個只會靠女人的懦夫!言博,你不配為臣!”
言博面色漲紅,一個沒勢的下堂妻,竟然如此指詆當朝二品大員!
怒氣上頭,他借著這股氣,抄起桌上的匕首便朝女子胸口而去...
一剎那血流如注。
喚了下人將心臟給大夫送去,言博抱著孩子便往外走。
行至門口,他忽的頓住腳步,回身一字一句道:“忘了與你說一句,大夫說心臟入藥,亦只有三成把握,若是加上與你有血脈之親的嬰孩,便可增加到十成。”
嗡
腦子里的那根弦徹底斷了,蘇茹薇臉色轉灰,摸著自己心口的骷髏,難以置信道:“江湖術士的話,你也盡信?他可是你親生骨血!你...咳咳!”
劇烈的兩聲咳嗽,用盡了她全身力氣,呼吸似乎也在剎那被奪走。
言博眸光中閃爍著氣憤,盯著懷里的孩子咬牙切齒道:“誰不知道言止入獄前一晚偷溜進了你房里,一個不清不楚的孩子,不如不要!”
哪怕清楚孩子是自己的,可他需要一個借口麻痹自己。孩子跟前途,一取舍,便知得失。
到底心虛,說罷,便抱著孩子揚長而去。
提起言止,蘇茹薇越發(fā)恨的牙癢癢。
當初本是他的罪名,可言止為著自己,愣是一聲不吭扛了!
那樣高潔如天上明月的男人,為了自己喚的一聲言止哥哥,最后竟是落得個五馬分尸的下場!
蘇茹薇!你有眼無珠!罪有應得!
言博!若能重來,定要報了今日剜心以及喪子之仇!
噗一聲,污血從她口中噴涌而出。
越來越冷了
眼皮重的睜不開,閉眼之際,眼前似乎閃過一陣金光。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罷了罷了...”
聽著不知從何處來的聲音,蘇茹薇身體慢慢升到空中,周身似乎被陽光包裹,心口的位置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快速愈合,她只覺得全身輕松。
可將將松懈,背后卻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她猛地跌了下來,意識模糊...
恢復意識之際,卻是在喜轎里。
聲聲嗩吶,伴隨著不平穩(wěn)的顛簸,蘇茹薇猛地睜開眼,滿眼震驚。
是大夢一場,還是已到地獄?
疑惑之際,卻聽得有人笑了一聲,繼而趾高氣昂道:“大小姐能嫁入言家,可得好好感謝夫人,若不是她從中周旋,群主怎肯委屈自己做平妻...”
這話,耳熟的很。
與十五年前自己出嫁那日李媽媽說的如出一轍。
難道…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蘇茹薇眼眸一亮,一把扯下礙事的紅蓋頭,掀了簾子便欲朝外探去。
可將將探出頭去,額上便重重挨了一下。
“大小姐自重,暫且忍耐一二,否則今日丞相府的面子恐怕就丟大了!”
李媽媽一臉鄙夷,還是丞相府大小姐,竟是連個鄉(xiāng)下丫頭都不如!
切膚的痛感,證實著這一切并非夢境。
蘇茹薇眼眸微瞇,前世自己便是聽了張氏的哄騙,允那趙慈同日進了言家,鬧出將將進門,便有了平妻的丑事,甚至,那趙慈站穩(wěn)了腳跟之后,更是為趙悠做墊腳石,一心一意對付她,最后自己還落得個母子俱亡的后果!
重來一世,便是死也不會再嫁言博!
打定主意,她大聲吩咐道:“停轎!打道回府!”
嗩吶聲驟停,下人面面相覷,皆不敢言語。
喜轎即將到言府,哪里有半路回頭的道路?!
替自家少爺來接親的張大也不耐了,冷著張臉不愿說話。新婚之日少爺都不愿親自相迎,可見是多么不待見這位正妻。
既知不被待見,還敢如此折騰,在他眼中,簡直是不知所謂!
李媽媽氣急了,此事若辦不好,夫人能饒得了她?!
當下便板著一張臉道:“大小姐睡懵了,吉時將到,快些趕路!”
轎夫對視一眼,準備起轎。
李媽媽可是夫人身邊的人,不受寵的小姐,對比掌權的當家主母,如何選,毫無疑問。
蘇茹薇冷笑,自己混的可真真慘,相府千金,竟還不如張氏身邊的一條狗!
“在你們心里,主子的吩咐,竟是還不如個奴才嗎?李媽媽,你以下犯上,目無尊卑,張氏陪嫁的婆子,俱是如此粗俗不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