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想起了曾經(jīng)待過的一個單位,那個公司的公司文化便是奉獻——無論是維護社會穩(wěn)定,或是服務(wù)于人民,或是直接提高社會的生產(chǎn)力,幾乎每個人都是能為社會做出貢獻的。
想更多的奉獻社會,就要不斷提升自己,而付出和得到往往是成正比的。
夫為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不管怎么說,范二發(fā)現(xiàn)用老子這話麻醉自己還是挺管用的。
既然戰(zhàn)利品都已經(jīng)放棄,又何必再理會他們?nèi)绾畏众E?
范二默然地走出玄真觀的大殿,隨手把剛才得來的弓遞給甘純,笑道,“剛得的弓,你看是否合用?”
甘純一拉弓弦,聽得“崩”地一聲脆響,而后欣然笑納,“好弓,多謝二公子了。”
范二微微一笑,“你叫我什么?”
甘純卻又難堪起來,“我這不是愿賭服輸嘛,先讓著你。要是哪天我覺得你不能再給我驚喜了,另謀出路也不遲。”
甘純被自己的一把弓收買了?這是要認主的節(jié)奏?
范二一掃剛才的頹喪之心,正要說話時,扶余清慧已是打趣道,“這一股濃濃的怨婦味,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意思嗎?”
“你的學識倒不錯。”甘純氣得直吹胡子,范二則笑著贊了一句。
甘純還在擺弄著那張弓,自言自語道,“這把弓漆黑如墨,你們覺得取名‘海潮’如何?”
漆黑如墨跟海潮有半毛錢關(guān)系?
范二根本就懶得搭理他,只是隨意點了點頭,卻見周如海等人已趕了牛車過來。
看著滿地的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女孩,范二當機立斷地安排她們上車,卻有一個衙役過來提醒道,“刁校尉希望范公子留兩輛車給我們。”
牛車之所以在此,唯一用途便是把姑娘們拉回城去,可刁聘因意外的收獲而打起了這些車子的主意。
請求雖是刁聘所提,卻又偏偏是代表了五十余衙役的共同利益。
眾怒難犯啊!
而且眾人兢兢業(yè)業(yè)地來,開開心心地發(fā)財回去多好,范二此時若搖頭就太二了;而且算上自己的牛車,一共還有四兩車,十五個女孩擠四輛車問題也不大。
有了這想法,范二便平靜地說道,“留車給你們沒有問題,但我想先帶她們往回走,你們腳步快,該能趕上;另外,若還有多余的火把,也給我們來幾個。”
范二要早點離開,也是擔心刁聘待會得寸進尺地多要車,要是那樣少女們就得步行回城了。
衙役答應(yīng)了一聲,小跑著請示刁聘去了,很快又帶回三個火把。
范二早一點離開玄真觀,也是刁聘最希望看到的。
十五個女孩子分坐四輛牛車,范二和阿仁、甘純?nèi)司椭荒懿叫辛耍鲇嗲寤垡婚_始還很仗義地跟在范二身邊,可走了一里多就實在撐不下去了。
等扶余清慧乖乖上了車,車隊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甘純突然有感而發(fā)道,“他們也開始往回走了。”
范二回頭望向玄真觀,便見火光沖天,心中不由胡思亂想起來。
他們果然還是像搶劫圓明園一樣選擇了毀尸滅跡,可玄真觀又的確是藏污納垢之所,因為躲藏在玄真觀的拐子而毀了多少少女?又毀了多少家庭?
范二很想對這些拐子說一句“活該”,可想著為救甘純而毀滅他們的目的并不純粹時,心中又多了些忐忑。
一路上,范二心事重重,衙役卻是腳步輕快,不到半個時辰便趕上了他們。
月亮很快升了起來,城門也隱隱在望了。
刁聘一馬當先,在范二身后翻身下了馬,強笑著對說道,“范公子,辛苦你了。”
范二只是微笑以應(yīng),他的身份無需向刁聘道苦,后者卻有些為難地再次開口,“范公子,您能借一步說話嗎?這些話我早該對你說的,卻一直不知如何張口。”
不是不知如何張口,而是忙著分贓抽不出時間說吧?
范二心內(nèi)吐槽,還是問道,“什么事?”
“有關(guān)這些女孩子的安置問題。”
“有什么問題?”
“是這樣,由于半個月前雪災(zāi)之故,衙門最近不是在修繕嗎?所以實在騰不出地方了。讓她們住府君家似乎也不妥,我們也不便帶涉案人員回家。”
聽完刁聘之語,范二戲謔道,“也就是說,唯一的人選就是我了唄?這是我表伯早在出發(fā)前就給你交代好的吧?”
刁聘硬著頭皮道,“這......其實他也是擔心稍后來領(lǐng)人的,在衙門出出進進不方便。”
衙門都不方便,難道我家就方便?
若是平常時候,范府就算安置二十三十個女孩都沒話說,反正空房子多的是;可現(xiàn)在是非常時候啊,范二原本還計劃著這幾天研制冰糖,然后全面投入生產(chǎn)來獲取第一桶金呢。
突然讓這么多來路不明的女孩住進來,這不是搗亂嗎?
可若是讓刁聘來安置這些女孩,范二還真擔心她們有所閃失,如果救出來的女孩再次落入戶口,她們肯定會絕望的......
思索了好一會,當?shù)笃笇⒁罎r,范二才說道,“也行,這到底也是善舉。那就先讓她們在范府住下,明天我再讓人找一處獨院,再找三兩個得力的婆子給她們看門、做飯。待登記了她們姓名,問清她們住址,衙門再發(fā)簽讓人來認領(lǐng)吧。”
刁聘對范二的安排沒有異議,卻聽范二又撂下一句,“安置她們的費用你得準備好,反正現(xiàn)在是自顧不暇了。”
安置費牽扯到這件事的性質(zhì),范二可不想做了好事,卻得到罵名。
“這還用您說?一會我就給您加仆人先留下十貫,若超支了,再知會我。”刁聘說完這話,便又上了馬背,沖到前面去叫城門去了。
過了吊橋,輕輕松松地進了城,車隊很快就到了范府門口。
土生開了門,范二卻對刁聘道,“里面可能有些礙眼的物事,我先帶人收拾一番,你們稍等片刻。”
進門后,范二吩咐周如海等人先把院中所有與制糖有關(guān)的物品都收了起來,他則第一時間趕往書房。
看著臨走時做的標記沒有絲毫動過的痕跡后,范二心內(nèi)大喜,“我果然沒看錯劉穆之啊,他這樣的君子若是沒有出路,一定是這個世界錯了!”
想著自己對劉穆之處處防備的氣量,范二又不由苦笑。
聽著院子的動靜,正在看書的劉穆之走了出來,土生也叫醒了自己的女人,范二便簡單說了要留那些可憐的姑娘們在此過夜的事,并讓他們燒水做飯,先讓她們吃頓好的,再好好泡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
范府上下一時燈火齊明,范二也命土生去開了門。
看著扶余清慧也要賴在范府,范二一陣無語,可讓她跟著王國寶回藍田侯府也不太合適,有里通外國之嫌啊,那還是讓她留下吧。
安排完對這些女孩子的接待工作,范二還得乘車去府衙,然后旁聽刁聘四平八穩(wěn)地給王國寶匯報剛才的工作。
除了瞞下大半錢財之外,刁聘并沒有否定范二的指揮能力,范二確認他是如實匯報,便疲憊地出了府衙。
范府中目前已有了五個火爐,一齊開火燒水是很快的。
范二回到家時,所有少女都洗過了澡,只是這大晚上也沒法給她們買新的衣服;即便如此,穿著臟破衣服的她們,驚嚇過度的面容卻明艷無比。
拐子也是會審美的,漂亮的女孩更容易受傷害。
看著圍坐在大案子邊低頭吃飯的少女,范二露出了欣慰笑容。
劉穆之等人擔心炒菜技術(shù)暴露,所以給她們做的只是平常菜肴,范二洗完澡后已餓得前心貼了后背,對吃的倒沒什么講究了。
少女們吃飽回房后,劉穆之等人才從廚房中或洗澡間里出來;待他們也吃過宵夜,范二便把他們召集了起來,鄭重地通報了制成白糖的好消息。
周如海并不相信白糖能輕易制出來的,劉穆之則對這個好消息信心滿滿,而范土生對白糖的價值還不太了解。
范二沒有太多的廢話,只說白糖比砂糖好,制作的工藝也更加復(fù)雜,隨后就回轉(zhuǎn)書房把阿仁下午弄出的白糖拿了出來。
事實永遠勝于雄辯。
看著比粗鹽更潔白的糖盛在盤中,周如海、劉穆之、土生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氣,生怕呼出的氣能吹走眼前的糖似的。
“我沒說大話吧?你們嘗嘗?”
在范二的示意下,幾個人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挑了些糖送入口中,而后一致認為比砂糖更甜,再加之顏色純白,價格遠超砂糖是毫無疑問的。
既然制成了樣品,接下來肯定是擴大生產(chǎn)了。
范二在眾人的灼灼目光下宣布道,“接下來的半個月或者更長一段時間,就要辛苦各位了,我希望大家不要叫苦,我也保證不會虧待你們。當然,在此之前咱們還是要做好眼面前的事,在制糖之前,先把那些可憐的姑娘安置好。我與刁聘也交過底了,他也把安置費預(yù)支給了我們。道民,你明日一早就到附近找一個獨門小院,安全放在第一位,先租一個月,價錢不是問題。周叔,你和土生一起去牙行找兩三個健壯的婦人,雇她們給她們看門、做飯,順便買些做爐子的材料回來。表哥則去西市,給她們一人買兩套換洗衣服、鞋子以及胭脂水粉等日常用品,去之前先做個計劃,把開支預(yù)算出來。大家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嗎?”
眾人紛紛響應(yīng),只有阿仁舉起手來問,“二公子,我呢?”
范二笑道,“你明天幫土生叔看好門就行。沒有問題的話各位就早點回去休息吧,表哥和道民留一下。”
甘純和劉穆之才是范二的臂膀,留下他們自是為了商議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