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淑慧一連串的關(guān)心讓周郁抿著嘴笑了,一一答著,“刀口還好,宮縮的時候會痛些,惡露不是很多。”
果淑慧長長的舒了口氣,一手撫著胸口,眸光露出歉意的坐到了周郁的床邊,“阿郁啊,媽這幾天忙亂的,都沒顧得上你……”
“媽,我挺好的,沒事兒。”
周郁行動已經(jīng)方便一些了,不會一個小動作就牽扯刀口痛,這會兒明顯聽出果淑慧歉疚的意思,連忙伸手握上了她的手,搖頭,表示自己的不在意。
家里情況特殊,雖然長輩們顧不過來她,可下人那里都交待的細了又細。
周郁是個知足的人,不會因為這些事兒,就跟果淑慧生嫌隙。
果淑慧最為滿意的,也是周郁這種不驕不躁的性子,一時婆媳相視一笑,竟是扯起了別的話題。
家里有了新成員,一個初為人母,一個初為奶奶,這話題里,自然就少不了寶寶。
“阿郁,小睿在樓下睡著呢,媽和你爸準(zhǔn)備搬到樓下住些日子。”
“樓下?”
周郁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么,不過,沒等她開口,凌晨的手已經(jīng)搭上她的肩,低聲解釋,“小睿的房間旁邊,除了爺爺那間,另一側(cè)還有一間空著。”
“那間不是不大,通風(fēng)和陽光都不好嗎?”
周郁到是反應(yīng)過來,知道有那么一間,在小睿房間的另一側(cè),因為當(dāng)時老爺子給孩子安排房間的時候,想讓孩子離他近些,就靠了自己的房間,緊鄰的下一間房,平時都不大用,周郁記得,好像也就放下不用的東西吧。
果淑慧這會兒有孫萬事足,哪里在意那點小事兒,而且,她是想著在樓下住著,孩子哭鬧什么的,不會影響月子里的周郁。
所以,她很堅持,“媽已經(jīng)讓人收拾出來了,房間小不要緊,我跟你爸東西擺的不多,再說,也不是一直住下去。”
“媽,可以讓小睿上樓來住,我沒關(guān)系的。”
周郁一下子聽懂了果淑慧的顧忌,哭笑不得的扯著果淑慧的手央求著。
嗯,語氣軟軟懦懦的,臉上看起來也小心翼翼的,可不就給果淑慧一種央求的感覺。
撲哧。
果淑慧被周郁的小模樣逗笑了,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先看看吧,小睿反正是要喝奶粉,樓上樓下偏差不大。”
而且,果淑慧還有另一層意思,老爺子生前為曾孫子準(zhǔn)備的房間很用心,直接上樓,雖然東西能用的上,可那個房間的氣氛,就會被破壞掉。
唉,都說人死如燈滅,可活著的人,總想盡量去完成死去的人,那些未甘的心愿。
提到?jīng)]奶,周郁也是挺郁悶的。
她其實挺想自己喂孩子的。
果淑慧怕累著周郁,說了會兒話,便讓她躺下歇了,自己下樓去看孩子。
周郁這會兒睡不著,雖然身體也很虛弱,可什么事兒都不用她插手,整個人就是閑置狀態(tài),覺意也沒那么濃。
凌晨在臥室里陪著她,比起家里其他人把精力更多的分散在孩子身上,凌晨的精力,似乎自始至終,都只落在她身上。
除了在老爺子去世這幾天忙的顧不上她。
周郁臉上細微不見的表情變化被他收進眼里,這會兒,他坐了果淑慧剛才的位置,伸手握了周郁的手在手心,慢慢的摩挲著,感知著她身體的恢復(fù),聲音輕緩的開口,“魯大夫說,你這種情況也不少見,有沒有奶不是單個原因能說明的,可能跟體質(zhì),情緒,還有生產(chǎn)日提前延后什么的,反正很多因素,不過,我看小睿吃奶粉也不錯,現(xiàn)在的配方奶粉營養(yǎng)很豐富,很多有母乳的家長也會選擇給孩子吃奶粉。”
細聲低語,周郁不意她只是心里起了這么個念頭,就被凌晨捕捉到了,這會兒見他耐心安慰,心里那點遺憾,好像慢慢的消磨了,笑容也變得輕松,“我就是有點小遺憾,不過,只要小睿健健康康的,吃母乳和吃奶粉我都無所謂。”
相視一笑,為人父母的心愿,不過如此簡單。
坐月子是個辛苦活。
周郁懷孕的時候還不覺得,生產(chǎn)那天,一切都太急,想提前準(zhǔn)備什么都沒有,現(xiàn)在,進入月子里,她被勒令,除了吃,就是睡,實在睡不著,想翻點雜志,或者看會手機都不行,如果這些都能忍受的話,那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月子里不讓洗澡。
周郁覺得自己都餿了。
果淑慧每天都會抱著醒來的凌思睿上樓跟媽媽親近,雖然周郁現(xiàn)在照顧不了,可不妨礙母子間的小互動。
周郁唯一不為月子里各種不行懊惱的時候,也就是小思睿在身邊的時候。
都說月子里的孩子一天一個樣,周郁覺得,兒子每天抱上來的時候,小動作都會有變化。
“小睿比小晨小時候好帶。”
有孫萬事足的果淑慧,這會兒舍不得撒手,卻又瞧著周郁眼巴巴的看著孩子的樣子心疼,心里做足了準(zhǔn)備,放下孩子的時候,還不忘牽著孩子一側(cè)的小手。
周郁覺得果淑慧現(xiàn)在真是全部精力都用到了孩子身上,聽說,樓下天天消毒,下人的衣服每每都要用消毒水泡過才能晾曬,還有更為想不到的,幾乎小思睿的房間,任何一個要進去的,都得提前噴點消毒液,順便把手用消毒液洗了。
嗯,周郁只聽凌佳蕊哭笑不得的抱怨一回,不過,想必也是家里下人不敢把這抱怨訴到她頭上。
她跟凌晨私下里說,會不會太過了?
她覺得小孩子其實沒必要這么嬌氣。
不過,凌晨只笑著說不礙事。
周郁很少聽果淑慧提凌晨小時候,提的話,也不會是這么小的時候,一時,側(cè)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眸光里都是柔軟,放輕了聲音笑問,“他跟他爸爸小時候像嗎?”
“呵,像。”
果淑慧提起兒子,目光在孫子招人稀罕的小臉上兜轉(zhuǎn)一圈,柔軟的像是化了蜜的水,“小睿的鼻子,下巴,還有臉型,都幾乎跟小晨那個時候,一模一樣,嘴巴我覺得跟你的像,這道眉毛……”
周郁還在比量著兒子和自己嘴巴的相似度,見果淑慧沒了聲音,便抬頭看了過去。
即使老爺子過世幾天了,果淑慧提起來,眼圈還忍不住會紅。
抬手,像是順了順鬢邊的碎發(fā),其實是不著痕跡的以指揩淚,不讓周郁看出來。
“眉毛像你爺爺,咱們家你爸,你二叔,小晨,還有佳蕊,身上像老爺子的地方不多,尤其老爺子最自以為傲的一對眉毛,就只有小睿,這一對眉毛,像極了老爺子。”
傳承,有的時候就是這么神奇。
周郁像是沒看到果淑慧眼角的水光一般,莞爾笑著,低著頭,繼續(xù)愛戀的在自己兒子身上打轉(zhuǎn)。
小家伙是吃了奶被抱上來的,這會兒,兩只小手舉著,一雙據(jù)說還不能完全看清東西的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著,黑眼仁又大又亮,轉(zhuǎn)動起來,精氣飽滿,一看就知道這孩子的精力很旺盛。
“媽,好像尿了。”
周郁的手摸著孩子的小屁股,才想夸一句小孩子的皮膚真軟,真嫩,可還沒及出口,手上就被一片濕意浸染。
“你別動,媽來換。”
能看的出來,果淑慧這半個月進步不小,熟練的給小家伙換了尿片,拿著干凈的濕巾給小家伙擦了屁股,拍了粉粉,換了小毯子,看著小孫子又神清氣爽了,眸眼彎彎的低頭在小家伙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小睿乖,奶奶去給媽媽投毛巾,小睿不要鬧媽媽噢。”
這么小的孩子,果淑慧就像是認為他能聽的懂似的。
這樣的戲碼,周郁看的多了,從最開始的無可奈何,到這會兒覺得孩子真的有可能聽的懂,一點點的轉(zhuǎn)化成,她也像是認同了果淑慧的做法,如果想做什么,都要跟孩子先說一聲。
月子里不能貪涼,果淑慧不給周郁用濕巾,去了衛(wèi)浴間給她投了熱毛巾出來,擦拭幾次,收了毛巾不忘囑咐,“把手放到被子里暖著,別讓涼氣撲進去。”
“好的,媽。”
果淑慧總是這樣的細致小心,周郁感動之余,不免慶幸,感慨。
她的生活,在遇到凌晨之前,幾乎幸福的日子不多,就算是在陳家,那些她曾經(jīng)以為的幸福,在后來得知了真相以后,也打了折扣,只有凌家人,從老到少,給予她的,都是最真,最摯的關(guān)懷。
小孩子的精力不濟,尿了泡尿,又耍玩一會兒,便困了。
果淑慧小心的抱起孫子,對著周郁說,“你也睡會,我抱他下去睡。”
“好的媽,你慢點。”
周郁也有些想休息了,笑看著果淑慧出了房間,乖乖的躺進被子里。
原本以為只是淺眠,可周郁這一覺醒來的時候,凌晨也從公司回來了,這會兒,正拿著本書,靠在床頭,認真的看著。
周郁迷迷糊糊的掀開眼簾,恍惚的眨動兩下,以為自己睡的時間淺,凌晨回來的早了,帶著初醒未醒的混沌,問道:“今天回來的這么早?”
“早?”
凌晨聽到周郁這么形容,明顯唇角帶了笑,側(cè)了側(cè)身,把手上的收合上,隨手放到床邊,笑睨著她,“下午六點二十分,你確定,早?”
呃……
六點二十分?
周郁有些反應(yīng)慢,“六點二十分?”
凌晨點了點頭,眸子里的笑意不減,甚至還有幾分戲謔的意思。
周郁這會兒清醒了神智,抬手撫了撫額,目光脧尋著找到壁鐘的位置,屋里這會兒光線昏暗,顯然凌晨為了打擾她睡覺,沒有開燈,不過,還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墻上的時針和分針已經(jīng)有了變化,比剛才的時間多了一分鐘,不過,也足夠讓周郁愕然了,“我睡了四個多小時?”
呵……
凌晨進家門的時候,就聽說周郁這一覺睡的覺,連下午的湯都沒喝。
所以,這會兒挑了挑眉,只笑睨著她。
月子里能睡的好,這是好事兒。
凌晨自然樂見其成。
周郁認知了自己睡的時間長了,便也不再這上面糾結(jié),兩手撐著身體預(yù)備坐起來,目光不免就看到了凌晨剛剛放下的書。
這會兒,背面朝上,看不到書名,周郁一時好奇,便拿了起來,將書的正面對著自己,“你看這個?”
凌晨聳了聳眉,一副你大驚小怪的模樣,“怎么了?”
周郁扯了扯嘴角,搖頭,“沒怎么。”
就是覺得怪。
“難不成,你以為我看的,都是財經(jīng)或者與經(jīng)商相關(guān)的?”
凌晨像是看透了周郁的小心思,一語道破,順手將她手里的書拿過來,翻回了剛剛書簽夾著那頁,擰開了床頭燈,繼續(xù)興致勃勃的看起來。
周郁心里其實是挺認同凌晨的前一句的,在她想來,凌晨看的書,自然是與那些相關(guān)的,《育兒經(jīng)》這種書,怎么都不像凌晨的節(jié)奏。
可,偏偏,這會兒,捧書的男人看的一臉認真,看到細致處,還會拉著她一塊討論。
“我覺得這句話說的對。”
“什么?”
周郁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粉色為底的暖色書頁上,一行鉛字打印尤為明顯,“父母是孩子認知世界的第一個老師,所以,要恪盡其責(zé)。”
呃……
周郁念完,有些后知后覺的開始反省,“你是想說……”
“我什么都沒想說。”
凌晨先知先覺的側(cè)眸凝著笑臉,看著周郁,兩人挨的近,肩頭抵著肩頭,凌晨側(cè)過來的臉,呼吸間可以混雜進周郁的氣息,這種感覺,很美好。
他本來還有話說,只是因為這樣一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停了下來。
周郁覺得凌晨這是在敷衍。
嗯,看他那張臉上的笑,分明是在糊弄。
嘴巴開始噘起來了。
凌晨看的好笑,周郁情緒的直接,完全不需要再動腦筋去猜她的心思。
這種感覺,很好。
“別瞎想,只是覺得,我該學(xué)習(xí)怎么和小睿交流。”
呃?
還不滿月的孩子,當(dāng)爸的考慮如何交流?
周郁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好借口,不過,聽起來,好像有點舒服。
噘起的嘴巴,就那么悄悄,抿了回去。
“哎呀。”
就差一點,唇瓣就抿的嚴絲合縫了,可就這么一個空隙,男人的唇,就侵了過來。
沒有過于放肆的侵入,只是淺啄一下,然后就離開了。
周郁像是被嚇到似的,叫出了聲,目光撞見凌晨笑意綿綿的眼里,突然皺了下眉。
“不喜歡,還是太短了?”
周郁:“……”
凌晨出了道選擇題,目光隱帶期盼的等著周郁給答案,心里篤定著第二條,傾壓過來的身體便有幾分咄咄之勢。
嗯,如果嫌太短,他很樂意滿足一下。
說實話,好幾個月沒親密交流了,凌晨有點遏制不住身體的想念。
不過,再如何想念,他也知道分寸,怕是做不到最后一步,可吃點甜點總還可以吧?
周郁眼看著凌晨的整張臉在眼前放大,呼吸越來越重,幾乎下一秒,四片唇就能膠著到一起。
“不行,我身上都臭了。”
突然后撤了些,幅度稍微有點大,抻到傷口了,下意識的嘶了一聲。
“躲什么?”
凌晨被周郁輕嘶皺眉的動作嚇到了,前傾的身體一頓,連忙展臂固定她的肩,攏了人在懷,嗔怪一句,抬手掀了被子,小心的扶著她平躺下去,撩開睡褲揭了傷口貼,小心的低頭查看。
“只是抻了一下,應(yīng)該不會扯開傷口吧。”
周郁緩了氣,有點不確定的說著。
凌晨仔細的在傷口周遭檢查一遍,沒看到有滲血的痕跡,這才重新?lián)Q了傷口貼,放下衣擺,“還好,沒滲血,一會兒再感覺下疼不疼,疼的厲害,叫個醫(yī)生來家里。”
呃……
“不至于吧。”
周郁覺得有點小題大作,不過,看著凌晨一臉認真的樣子,閉上了嘴巴。
周郁變乖了,凌晨似乎也放下心了,抬腕看了下時間,“餓不餓,我去給你把湯端上來?”
“有點餓了。”
說了會兒話,又牽動了傷口,周郁這會兒誠實的點頭,的確餓了。
周郁現(xiàn)在吃的是孕婦營養(yǎng)餐,湯湯水水,還有粥品,主食是花樣百出的面點,分量不多,怕她腸胃負荷不了,不過,周郁飯量不大,只喝湯湯水水都差不多飽了,有一點小主食,已經(jīng)足夠了。
陪著周郁用完餐,凌晨自己動手端了東西下樓,從樓下再上來的時候,手里的手機屏幕還亮著,好像一路打著電話回來的。
時間差不多晚上七點半左右,周郁想著兒了,扶著床頭下了地,還沒等站穩(wěn),腰間就多了一只手。
“想做什么?”
凌晨把手機扔到床尾,扶著周郁小心的站好,目光看著她,一副等著指示的模樣。
周郁覺得,自己好像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老佛爺。
呵……
“小睿醒著呢,還是睡了?”周郁側(cè)靠著凌晨,一邊在臥室里散步消食,一邊低聲問著。
“剛喝過奶,爸抱著拍嗝呢。”
“那能抱上來嗎?”
周郁坐月子下不了樓,只能讓小家伙上來。
凌晨似乎猶豫了一下,不過,看周郁眼巴巴的目光,豎起了兩根手指。
“不用兩個小時,小睿會困的。”
周郁笑著搖頭,一副知足大度的模樣。
凌晨嘴角一抽,舉起的兩根手指晃了晃,“兩分鐘。”
周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