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豆從來都不知道,鎮上居然這么好玩,憑著撒嬌耍賴,硬是繼續賴在向陽這里住了下來。
偶爾碰上邪惡的鬼魂,她也會在旁邊幫個忙什么的,可有時候也會鬧小脾氣,讓這個靈師知道,就算是妖也是需要哄的,哼!
快樂的日子似乎總感覺過得特別快,小紅豆偶爾也會拉著向陽上山回到那棵紅豆樹下看看又多了多少人的許愿,再期待一下花開的時節。
“仙子在上,請保佑我跟阿力哥哥能在一起,我們是真心互相喜歡的,我不想嫁給那個土財主,求仙子保佑我們。”
一人一妖上山之時,恰好遇到一對男女在跪拜祈福,女人長得小家碧玉還算是有兩分姿色,那個男人則是滿臉憨厚,相貌上差了點但看得出非常喜歡疼愛她。
阿力跟著女人一起朝紅豆樹拜了拜,把手中用紅綢系在一起的寫著他們名字的木牌朝樹上一拋,穩穩地掛在了樹梢上,兩個人高興地馬上抱在了一起。
“謝謝仙子,謝謝仙子!”
小紅豆跟向陽站在不遠處看,類似的情景她已經見過很多很多了,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尤其是窮人家更不把女兒當人看,有的會被賣入青樓,有的賣進府宅里做丫環,甚至還有的被當做貨物一樣賣給有錢的大老爺當數不清第幾房小妾。
“看看,你們這些臭男人一個個三妻四妾,還要拆散人家好姻緣,女人就沒有權利了嗎,憑什么你們這些臭男人就要娶這么多人,哼!”
小紅豆戳著向陽的手臂冷哼,她最最看不慣這些了,所以偶爾才會幫幫這些命苦的女人,久而久之,紅豆樹的靈驗之名才傳播開來。
向陽苦笑,這丫頭原來這么為人鳴不平啊,可是也不能一概而論啊,并不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有那種劣根性。
“仙子這可冤枉我了,我什么時候說自己要娶一大堆人了?我向陽這一輩子只會鐘情于一人,要是我娶了第二個,就讓我的夫人揍我!”
“真的?”小紅豆半信半疑,嘴角卻是翹了起來。
“嘖,我向陽什么時候說過假話!”
“這還差不多。”
沒想到沒多幾天,兩人在鎮上就又見到了這兩個人。
“天殺的王桂芹,你讓你家兔崽子把娟兒交出來,我家娟兒可是要嫁給秦莊富貴大老爺的,你家大力藏著她算是哪門子事兒,信不信我去找縣老爺告你們!”
一個又黑又矮又胖的婦人站在一家毛坯房子面前叉腰大罵,引得無數鄰居圍著看熱鬧。
小紅豆吵著要吃糖葫蘆,向陽帶她出來買,吃著正往回走,小紅豆見有熱鬧可看,非要也擠進去看看不行。
“也不撒泡尿看看大力是什么德行,我家娟兒是你娶得了的?一個月撐死了能掙幾個錢,給你二十年你都湊不齊聘禮,還想娶姑娘,娶個屁,誰嫁給你誰倒霉!”
“王桂芹你聽見沒有,你們家再不出來一個人,我就闖進去了!”
“大嬸兒,這怎么回事啊?”
小紅豆看不太明白,問旁邊看起來很是八卦的圍觀群眾。
那人正看在興奮上,頭都沒回。
“還能怎么回事,就那個叫喚的,想把自己女兒賣給五十多歲的地主老財當小妾,但人家閨女自己有相好的了,不愿意嫁,這會兒啊就在男方家里躲著呢。”
“而這兩家老太太,從年輕的時候就是死對頭,本來這個老太太喜歡的是王老太太的相公,可人家相公不喜歡她,就惱羞成怒跟人家作對,尤其是她生的女兒王老太太生的卻是個兒子。”
“沒想到啊,王老太太嫁了之后沒過幾年好日子,王力他爹去山上抓野味兒回來賣卻摔斷了腿,花了家里所有的錢治病還是去了,一家人日子也過得不好了,現在自己家閨女又看上老情敵的兒子,就算娟兒不嫁給地主,也不可能嫁給李力啊!”
“哎,你這么小的孩子跟著起什么哄啊,小姑娘家家的。”
那人說完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說了半天原來是給小孩子說的。
“嘿嘿,我這不是以后做參考,以后也找個自己喜歡的嘛!”
小紅豆咬著糖葫蘆,笑嘻嘻的,看得大嬸一樂,說了句“鬼精靈”就趕緊踮著腳接著看熱鬧。
那胖黑老太婆見半天還沒人出來,擼袖子,又在手心里啐了兩口唾沫搓了搓,抬起又粗又短的腿就要踹門,誰知道就在這時候門忽然就開了,她收不住力道,一下子就朝開門的王老太太身上撞過去,王老太太側身躲開,自己年紀也不小了,這身子骨可受不了她撞。
“哎呦!”
胖黑老太婆一下子臉就跟臟黑黑的土地來了個親密接觸,疼得她直叫喚,周圍一片笑聲。
丟人啊!
“陳紅云,這離過年還有大半年呢,你這么著急給我磕頭干嘛,再說我也就比你大一歲,可受不起。”
被老情敵挖苦,陳老太臉上更掛不住了,手撐著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眼神兒更是兇惡。
“王桂芹,你家李力把娟兒藏哪去了,快點交出來,過些天秦莊的富貴老爺過來要人呢!”
想起家里那些聘禮,陳紅云又憋住了火氣,當務之急是把閨女先要過來。
“還想要人?娟兒喜歡的是我們家阿力,就連山上的姻緣樹都保佑他們,你這個陳婆子是想要錢想瘋了吧,那秦莊的富貴財主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把女兒嫁過去就是送死!陳紅云啊陳紅云,你根本就是在賣女兒!”
“那有啥,我樂意你管得著嗎!什么喜歡不喜歡的,財主家里多有錢,娟兒嫁過去想吃什么就有什么,還不比跟著你們吃糠咽菜強?再說那是我閨女我養的,我說什么她就得聽什么!”
人群中一陣鄙夷之聲,秦莊的富貴大財主那是遠近聞名,有錢確實是有錢,但也特別摳兒,就連去飯館兒吃飯都吃完了還抓把蟲子放里面說“不干凈不給錢”,就算買塊布都要打價還價到掌柜的哭了的地步。
比摳門更有名的,就是他娶小妾的速度,聽說那財主是個大變態,他娶回家的小妾沒有活過三個月的,到現在50來歲,除了正妻,已經數不清娶過多少女人的。
但凡有一點在乎自家閨女的,都不會許給他,陳紅云這么做,良心就不虧嗎?
富貴財主的事跡,聽得小紅豆心頭一陣火氣,狠狠瞪了向陽一眼:光知道殺鬼,就不知道收拾收拾普通人中的敗類嗎?
也不是沒人揭發過財主的惡行,等官差去查看的時候,那人慢悠悠掏出了很多張賣身契,原來他每娶一個人都會跟那小妾的娘家簽訂賣身契,等于賣給他家了,這年頭掌握了賣身契就掌握了一個人的生死,官府根本不會管。
陳紅云的話氣得王桂芹拄著拐杖的手都跟著顫抖,娟兒雖然是她情敵的女兒,卻是從小乖巧伶俐,受了委屈就往她家跑,跟陳紅云的恩怨,王桂芹并沒牽扯到小孩子身上,看著小女孩身上的青紫,王桂芹都心疼,連帶著阿力也特別疼她。
所以說基本上娟兒跟阿力算是青梅竹馬,最后互相喜歡王桂芹并不意外甚至還挺高興的,阿力在知道自己的感情以后也拼命干活兒存錢,就為了給她多準備些聘禮,少了恐怕陳紅云不會答應把娟兒嫁給他的。
可以說陳紅云這貪財、不把女兒當回事的性子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但是哪想到半路出現了這種幺蛾子。
“讓大家評評理,這陳紅云在娟兒小的時候就打她、罵她,孩子嚇得都不敢回家,要不是我們家照顧著早就被你打死餓死了,這時候為了錢又把她賣給那種人,有你這樣當娘的嗎?”
哼!
陳紅云臉皮厚著呢,只要有更多的錢,才不在乎別人怎么看。
“你到底交不交出來?你對她再好,我還是她娘、她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就算是去縣老爺那里告狀,縣老爺也是幫著我,到時候你再不交人,你家阿力還得受罰。”
“再不然,我還可以去找財主,要是他知道你兒子要拐走他看上的小妾,叫幾個家丁之類的,還不把你的破房子拆了,看在咱街里街坊的,我頭一天才沒這么下狠手,到了明天,哼哼!”
王桂芹那個氣啊,這么好的丫頭,怎么攤上這么個娘?
“不行,娘你不能這么做,我跟你走!”
忽然小屋里沖出個哭得眼睛紅腫的姑娘,她一出來陳紅云眼睛就亮了,那姑娘就是娟兒,只是剛出來就被王桂芹攔住了。
接著,又一個男人也跑了出來。
小紅豆一看,咦,這不是那對兒在她樹下祈福的男女嘛,得了,這事兒她管定了!
娟兒在她娘說出那些狠心的話時就想出來,她是喜歡阿力,也正因為這份喜歡,她就不能讓他跟大娘受到傷害,心里也決定了,出嫁的時候坐在轎子里就自殺,反正死她也不會被別**害!
阿力一直攔著她,誰知道一個沒攔住就跑出來了。
“果然藏著我閨女,王桂芹你聽見沒,娟兒都說跟我回去了,你們讓開!”
陳紅云知道娟兒是怎么想的,當然不能讓孩子回去,一時間糾纏在一起,這邊有阿力多一個壯勞力,陳紅云自然爭執不過,摔在地上。
“好啊,你們這是欺負我老太婆不是,我這就去跟親家說去,明天你們就等著吧!”
拍拍屁股上的土,在圍觀群眾的嘲罵聲中氣勢洶洶走了,人也漸漸散去,剩下娟兒撲在王桂芹身上邊哭邊說“對不起”。
“這也太欺負人了,向陽,這事兒我是管定了,你愛來不來,那個什么地主太欺負人了!”
向陽看著她氣鼓鼓的臉頰,覺得可愛極了,以前他一點都不喜歡小孩子的,但小紅豆看起來是小孩,實際上歲數比他大多了,也不會不講理,反而覺得活潑可愛。
“誰說我不管了,那地主害了這么多女子,肯定宅院里怨氣也重,我也幫這些可憐的女人們一把。”
小紅豆給他個贊許的眼神兒。
秦莊離這里還是有點距離的,不過兩個都不是普通人,等入夜宵禁之后,路上無人,兩道身影飛馳而過,在月上中天之時,終于按照打聽好的路線找到了秦莊,至于哪家是地主,簡直比秦莊好找多了,最看起來土豪的那家唄!
其實還有另一個方法,地主家這么多女人被害,院子上空都籠罩著女人的怨氣和冤魂,那些靈魂已被怨氣沖昏了頭,只知道往下沖、
去找地主報仇,可那院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保護著,這些女鬼尖叫著被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驅趕在外,一碰上就發出尖叫聲,然后再試。
看著那些女鬼,向陽嘆了口氣,那財主還真是可惡。
小紅豆是妖,同樣無法靠近,向陽看了看,發現那東西是佛光,估計是什么寶物,用劍劈開一道口子,在口子合上之前拉著小紅豆鉆了進去,身后的女鬼卻又撞在了上面,怎么也進不來。
宅子里依稀亮著燈火,但已是深夜基本沒什么人,院外怨氣沖天,里面卻滿是安詳之氣,真是諷刺!
忽而聽到一間屋里有低低的說話聲,向陽趕緊拉著小紅豆隱藏起來。
“管家,那婆子說我看上的小妾想跟別的男人跑,明天你帶上三十個人,去教訓教訓他們,直接把人搶回來得了,上個月那女人真不禁折騰,這么快就死了,希望這回這個能多玩兩天,尸體處理好了嗎?”
“回老爺,已經讓人剁成肉塊兒喂狗了,吃得干干凈凈的。”
“哈哈哈好,下去吧,天晚了,我要睡了。”
沒多大會兒,一個干瘦的男人推門走了出來,又帶好了門,富貴老爺笑瞇瞇地喝了口茶,高價買回來的舍利子就是好,他再也沒做過恐怖的夢了。
哼,你們活著只能任我擺布,死了還想報仇,想得美!
哼著小曲兒,扶著椅子站起來,朝屋里睡房走,還沒躺在那張又軟又大的床上享受,脖子一涼,一把劍就架在了他的滿是肥肉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