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那個宮女遠遠地看著,就知道如今只是一個身份十分低微的宮女。
不然以她這么柔弱的身板,也不會被分配去了膳房里頭做事了。那里頭的活計,可是不輕松的。
提膳也就罷了,若是還要劈柴燒火什么的,才是真的辛苦。
正想得出神呢,遠處那一行宮女就已經走遠了。
“也不知道給皇上瞧見了,會是個什么樣的表情?”裕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忽然間就說了這樣一句讓蘭心摸不著頭腦的話。
讓四爺瞧見會如何?
四爺不愛年雪,但心里對年雪卻是有著幾分的愧疚之情。不過就算是這樣,見到了,其實也并不會如何吧?
正當蘭心皺著眉頭的時候,裕妃就又道:“其實皇上瞧見了不打緊,別被有心之人瞧見就是了。”
萬一有人用了這個宮女做筏子,搞出些別的什么幺蛾子出來可就不好了。
這樣想著,兩人才走到了如意館的外頭。
今日郎世寧不在如意館,聽如意館當值的太監說,郎世寧去了別處采景作畫了。蘭心二人來得不是時候,就只能在這附近四處看一看郎世寧的那些畫作。
其中,一副《百駿圖》就吸引了兩人的眼球。
此圖描繪了姿態各異的駿馬百匹放牧游息的場面。全卷色彩濃麗,構圖復雜,風格獨特,別具意趣。
“這…這是《百駿圖》?”裕妃看著畫,脫口而出就問了那個當值的太監。
太監眼里閃過一絲驚訝,豎起大拇指說道:“小主好眼力,這畫正是《百駿圖》。此畫剛剛作成不久,正要送去皇上處鑒賞呢。”
“從前只知道郎世寧作畫技藝高超,卻沒想到竟然達到了如此的水平。”蘭心道:“幾乎能用神乎其技來形容了。”
《百駿圖》長卷洋洋灑灑,塑造了一大群或站或臥、或翻滾嬉戲、或交斗覓食的馬兒,它們聚散不一,自由、舒閑。
畫作中的馬兒還有人物、山水、草木,無不精致寫實。
此畫,絕對堪稱是中原繪畫和西方繪畫相結合的典范。
看完畫作,因著作畫之人并不在,蘭心與裕妃索性也就回去了。恰好,那如意館的太監在知曉蘭心要去九州清晏的時候,就將畫作交給了蘭心。
蘭心得了這個“差事”,在前胡與后湖的分岔路口上,就轉道去了九州清晏。
彼時,四爺正倚在椅子上看書,就忽然瞧見蘇培盛面色古怪地就進來了。
“你來得正好。朕這會兒得空,命人擺駕去杏花春館吧!”四爺抬頭看了一眼蘇培盛,沒注意到蘇培盛的面色,說完之后又繼續低頭看手上的書。
此書,乃是一本游記。是一個叫做徐霞客的人,經過三十四年的游歷,寫下的一本書。
四爺早前雖然已經看過,但眼下再重新翻看,還是覺得十分精彩。
也難怪蘭心喜歡看游記了,確實比那些四書五經什么的,有意思了許多。四爺這樣想著,忽然間就發覺蘇培盛并沒有動。
“你愣著做什么?”四爺再度抬頭,才注意到了蘇培盛面有難色,分明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你這樣子,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不成。”
“皇上,您可還記得當是送去莊子上的那個高格格嗎?”蘇培盛鐵下心,決定還是將方才得到的消息告訴四爺。
高格格,便是當初個索綽羅氏一同住的那個高氏。
索綽羅氏成了炮灰以后,高氏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便上趕著成了福晉的走狗。也是那一回,害了年雪小產。
那件事,眾人雖然都是諱莫如深,但其實許多人對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那會兒蘭心因為仁慈,想著饒高氏一命,所以便讓高氏裝瘋賣傻,躲過了這一劫。
在四爺知道了以后,出于謹慎起見,就將高氏送去了莊子別院上。
一下子,就是十來年過去了。
若不是今早得了消息,莊子別院那兒的人派人來圓明園這邊告訴蘇培盛,說是高氏過世了。怕是蘇培盛到了今日,已經想不起來高氏這號人物了。
當年,高氏個福晉勾結的事情,蘇培盛還是稍稍知道一些的。
所以么,在知道這件事以后,蘇培盛來和四爺說的時候,才會那樣面有難色。
“高氏怎么死的?”四爺努力回想著當年的事情,問道:“朕記得,當時她的身子還算不錯的吧?”
沒理由,這才不到三十歲呢,就死了吧?
“高氏瘋瘋癲癲的,據說是撞了柱子。”蘇培盛道:“被人發現的時候,都已經涼了呢。”
“知道了。”四爺說了一句,就將眉頭皺了起來。
當初他將高氏送去莊子別院,就是因為高氏當初和福晉牽扯上了關系。為了防止福晉對高氏痛下殺手,同樣也是為了抓住一個把柄,四爺才決定留下高氏。
十年過去了,高氏死了。
當初害了年雪和蘭心的人,終于也得到了她自己應該有的下場了吧?
四爺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他向來不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如今聽見這個消息,也并沒有覺得太大的波動。
“皇上,熹貴妃過來了。”門外,蘇順順瞧見蘭心遠遠地過來,就進來稟報了一聲。
四爺往外看了一眼,對蘇順順道:“去迎一迎。”說罷又對蘇培盛道:“這事到了這里,就結束了吧,也不必告訴別人了。”
“是。”蘇培盛回應著,才就退了出去。
當夜,京郊的莊子別院里頭。四爺的意思,就已經傳了過去。
當初看管高氏的人,如今因為高氏的死,自然也就不必再留在別院里頭。
那些人面上都十分恭敬,其實心底里更多的是一種歡喜。
他們都是正正經經侍衛出身的人,在莊子上待了這么久,可別提多憋屈了。眼下總算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終于松了一口氣。
不過他們卻并不知道,其實這一件事情,就是他們其中的某一個人做的。
這個人做下這件事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早日離開這個鬼地方。重新,走上飛黃騰達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