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謝殿下提醒。”沈月華的視線從府門前收回,她往車廂內裡挪了挪,頗爲疲憊地倚著車廂閉上眼。
讓沈月華親眼看到顧呈瑜的無情,真的讓許鳴倍感欣慰。
天助他也,這樣一來,只要假以時日,他相信一定能完全地虜獲沈月華的心。不如趁熱打鐵地投其所好?許鳴打定了主意,他親自爲沈月華斟了杯茶,舉在她面前,笑道:“沈天明已經安全送走,不知沈星零你會如何處置?”
一提到沈星零,沈月華的明眸就漸漸睜開。
她看著面前騰起絲絲縷縷熱氣的茶盅,想了片刻,伸手接過道:“謝謝。”
許鳴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她的事不急,只要你願意,何時都能辦。”
“即刻。”沈月華把茶盅湊到脣邊,許久都沒有飲下,擡起頭盯著許鳴強調,“我要立刻辦了她,不能再等。”
竟然這麼著急?有些不像沈月華的行事風格。
許鳴略微猶疑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神情還是那般清淡,只有在談起沈星零時雙眸裡纔會噴射出難以名狀的恨意。
是太恨了,擔心再錯過整死她的機會吧。
這樣想想也能理解,許鳴點頭道:“只要你願意,怎樣都行。”
沈月華再次閉上眼,手中的茶已經涼透,那張絕色的臉籠罩著失望的陰翳,讓她的氣質更加冷清了起來。許鳴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緊,既然有機會讓沈月華徹底投入他的懷抱,他自然不願意霸王硬上弓。
面對沈月華,只是身體上的享受和得到是爲下乘。
她這般的女子,能擁有她全心全意的愛才是夢寐以求。
而沈府內,情形卻大不一樣。顧呈瑜將明哥兒放回耳房,仔細檢查了一遍兩個雙胞胎,確保無事後才放心。隨後,他把照顧雙胞胎的丫鬟婆子都叫到了一起,在這個過程中,他的氣場冷得彷彿不能近人,駭得一衆丫鬟都兩股戰戰。
“紅裳回來了?”
綠衣還是唯一能面對他不怎麼害怕的,只是話說得比往常不太利索了些:“回,回來了。”
“讓她進來。”
話音剛落,紅裳走進耳房,臉色還算正常。她的心思比綠衣細膩了些,聽了綠衣沒有章法的敘述,大致想明白了一些。她跪下道:“小姐不在王府,明少爺失蹤的事太過於蹊蹺,還望殿下做主。”
顧呈瑜微微點頭,這個丫鬟著實聰慧,他確實想從明哥兒失蹤的線索去查,如此才釜底抽薪,直擊要害。時間所剩不多,截走沈月華的人必然是許鳴,他是想亂了他的陣腳,從而趁虛而入。
越是在這種時刻越不能慌亂,想必阿月也能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
“把今日接近過馨院的人在一炷香之內都揪出來!”顧呈瑜氣勢千鈞,“烏菱雪,琴妙,去協助紅裳把這件事辦妥。”
兩名暗衛突然出現,把本就駭極的丫鬟婆子嚇得尖叫了一聲。
紅裳冷靜地起身,擡頭看著顧呈瑜道:“還請殿下在外靜候,奴婢一定盡力。”
有顧呈瑜在,膽小的女子根本就說不出話來,遑論讓她們一件事一件事地回想呢?琴妙轉頭看了眼紅裳,心道:這丫鬟倒是個人物,臨危不懼不說,還敢和殿下這般對話,想來今後定非池中之物。
顧呈瑜也不願
浪費時間,二話不說就走了出去。
紅裳扶起雙胞胎的奶孃,聲音輕柔:“秦媽媽,你一直在少爺們身邊,明少爺失蹤之前有誰接近過嗎?”
秦媽媽好容易停止了顫抖,但眼神還是畏畏縮縮的樣子。
她艱難地吞嚥了口唾沫,開口道:“大小姐這些日子不常回來,老爺和太夫人時常來看少爺們是否安好,倒也沒什麼不對啊。”
這幾日皇宮裡事情偏多,沈月華把重點都放在了外面的事情上,將雙胞胎託付給了沈欽。
“老爺和太夫人今天也來過?”
秦媽媽點頭:“主子們幾乎日日都來,奴婢們早就習以爲常了。”
“再沒有其他人?”
秦媽媽哭喪著一張臉,委屈道:“紅裳姑娘您可不能不信我啊,別說綠衣姑娘時時來查看,大小姐離開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讓陌生人靠近,奴婢怎麼敢?”
“是啊,是啊!”
許是害怕招惹上麻煩,一衆丫鬟婆子連忙附和秦媽媽,都言之鑿鑿的樣子。
綠衣看也問不出什麼了,又威嚇了幾句,便讓丫鬟們都散了。她走到紅裳跟前,憂慮地攢起眉頭,不確定地問:“紅裳,是小姐出了什麼事嗎?”
她還不算笨,小少爺們出了狀況,而沈月華卻沒有趕回來,無非這事兒就是衝著沈月華來的。綠衣在原地踱了兩步,右拳狠狠地砸在左手掌上,懊惱地道:“馨院一向安全得跟鐵桶似的,抱走明少爺的賊人究竟是怎麼混進來的?!”
混進來的?
紅裳眼睛一亮,她一把抓住綠衣的胳膊,語調十分快速地問:“老爺和太夫人之間選一個有可能帶賊人進來的,你選誰?”
這個問題頗爲大逆不道,若是其他人問,無非是要將綠衣置諸死地。
但問的人是紅裳,綠衣壓根兒就沒有任何防備和警惕,事實證明她確實不用。綠衣想都沒想便道:“必然是太夫人,啊!紅裳我懂了!”
“我認爲也是太夫人。”紅裳咬了咬牙,“下人們只會記住領頭人是誰,哪兒會在意跟隨的有哪些人呢?”
更何況太夫人雖然溺愛雙胞胎,但她同時又很容易被矇蔽雙目,甚至隨便幾句恭維的話就能讓她不知天高地厚,鑽這個空子簡直太輕而易舉了。
紅裳走到烏菱雪與琴妙跟前,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要到太夫人屋裡問話,還請烏姑娘和琴姑娘協助。”畢竟以一個丫鬟的身份,太夫人根本不可能買賬。
“事態緊急,你放心便是。”琴妙拍胸脯保證。
蕭天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而多時與沈月華相處,她更是喜歡上了這個外冷內熱的小姐,此時此刻又如何會推辭?
烏菱雪木然著一張臉,沉默點頭。
院內,顧呈瑜已經做好了部署。他吩咐葛先生全權處理明日早朝之事,已經定好的事宜絕不能被耽擱或者拖延。這是關係到齊陳兩國的大事,必是重中之重。
葛先生有些爲難:“天賜那裡不好交待啊……”
“他失了方寸,暫時不予理會。”
“若是明日許鳴以沈小姐相要挾,老頭兒該如何做?”
顧呈瑜緊緊攥住拳頭,過了半晌才道:“明日早朝本太子不去,一切按計劃行事。若是出了變故,葛先生,你乃本太子
幕僚,是齊國太傅,不必過問本太子,一切以齊國的利益爲先。”
葛先生鄭重地應承了下來。
但他猶豫再三,還是問道:“殿下,您呢?”
“從此刻起,我不是齊國太子,我叫顧子瑾,是沈月華的夫君。夫君想盡一切辦法救娘子天經地義,你們無需管我。”顧呈瑜的神情逐漸變得坦然,卸掉重擔,他才能不顧一切地去救她。無奈至極,因爲誰都不是懸浮於天地間的孤物,有太多顧慮和考量。
紅裳一行人剛踏出門檻,就聽到顧呈瑜這句話。
烏菱雪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駐足在原地挪不動腳步,身上冷汗涔涔,目不轉睛地盯著顧呈瑜看,彷彿有些不可置信,同時又痛徹心扉。
“烏姐姐你怎麼不走了?”琴妙喚了聲。
“殿,殿下……”烏菱雪木愣愣地看著顧呈瑜,“她就當真那麼好?”
琴妙疑惑不解:“烏姐姐你在說什麼啊?”
聰明如顧呈瑜,即使對除卻沈月華的女子向來不會上心,他也總算讀懂了烏菱雪隱匿已久的心思。他的心一絲波動都沒有,甚至都懶得回答這個問題,徑直看向紅裳:“可問出什麼來了?”
紅裳繞過烏菱雪,福下身子道:“若殿下能同行,想必會更快些。”
“好,你帶路。”顧呈瑜大手一揮,瞟了眼烏菱雪,面無表情道,“既然烏菱雪勞累,就回私宅休息,這裡暫時用不上你。”
他說完話,葛先生也明白了太子殿下的意思。
想來烏菱雪近期會很悠閒,不論何種差事都不會給她了吧。
琴妙繞過失魂落魄的烏菱雪,搖頭嘆息:“何必呢。”在她看來,烏菱雪確實想多了,太子殿下太陽一般的人物,除了沈月華,她還真不知道誰能配得上。從前以爲會是宜婷郡主,但現在看來,宜婷郡主雖好,與沈月華還是不同的好。
沈月華與顧呈瑜,纔是天衣無縫地匹配得宜。
多一分嫌膩,少一分又偏遠,不多不少地剛剛好。
去往太夫人院子的路上,紅裳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顧呈瑜表示贊同:“一定是府裡的人,此人還必須有些地位,不然不可能將明哥兒悄然送走。”
“殿下是想通過此人找到秘密藏身地?”
顧呈瑜點頭:“阿月八成會在那裡,如果這樣都尋不到她,那我就只能明日去找許鳴對峙了。”那時,恐怕不是私人恩怨這麼簡單。
“奴婢懂了。”紅裳道,“小姐會無事。”
即使所有人都相信沈月華會平安無恙,畢竟那麼多困難險阻都闖了過來,許鳴的龍潭虎穴她又不是沒有全身而退過?但真正關心她的人還是會忐忑不安。
饒是顧呈瑜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將自己的皇叔賜死,此時此刻,卻禁不住往壞的境地去想。
但不論如何,只要沈月華還活著,他就什麼都不會介意,還要跟她一起攜手到老。愛一個人,是愛她的全部,哪怕是缺點……
院子的門是敞開著的,顧呈瑜一行人走了進去。
“太夫人在那兒?!”綠衣火急火燎地揪住太夫人貼身丫鬟的衣領。那丫鬟嚇得使勁指寢室,顫聲道:“太夫人在休息,她老人家……”
綠衣把丫鬟扔下,不由分說地率先衝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