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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這麼久?”許鳴放下茶盅,看了眼秦婉手中已經涼透的茶,勾脣道,“有難言之隱?還是說……你替秦瑤問過?”
秦婉心裡“咯噔”一下,眼睛瞪大,不可思議地看向許鳴。
太子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看來他料的沒錯。許鳴脣角的笑紋愈多,秦婉是個極重感情的人,在她的眼裡世間事黑白分明,到底太單純。他從寶座緩緩走到秦婉跟前,秦婉慌忙站起,眼神有些躲閃。
“告訴我,溫隆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屬,屬下是見過他。”
許鳴笑問:“所以?”
秦婉低垂著腦袋:“屬下只是讓他對秦瑤好些,其,其他再沒多接觸。”
“原來如此。”許鳴靠得更近了些,“他不知道你是誰?”
秦婉死死地盯著腳尖,不說話。
“護國將軍的尊榮可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秦婉,你不希望敗在你手裡吧?”許鳴的聲音不大,但其中的厚重意味卻沉得彷彿高山。
秦婉咬著牙,心裡的矛盾彷彿要把她撕裂。
“我知道了,你在溫隆面前暴露了身份。”許鳴漸漸後退,搖頭道,“暴露了身份的探子,哎……若不是看在秦老將軍的份上,秦婉,你還能活過今日?”
“屬下保證不會有紕漏,他絕不會說出去的。”
許鳴笑道:“這麼確信,看來你們二人之間發生了不少事。”
秦婉心中一驚,她分明什麼都沒講,但爲何太子殿下卻好像什麼都知道。她看向許鳴的眼睛,那裡面意味深長,含著淺淡的笑意,卻涼薄到讓人心驚。她跪下,心慌得厲害。
“溫隆對你呢?可有你對他這般?”
“屬下,屬下仰慕溫將軍爲人,溫將軍只將屬下當做未來妻子的嫡姐,再無其他。”秦婉現在算是明白了一點兒許鳴的意思,他八成是想用溫隆來警示沈月華。
究竟何苦?分明是愛著對方,卻要做一些傷害的事。
秦婉不能理解許鳴的用意,她只想保護溫隆。
“好,你回去吧。”許鳴已經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一切,接下來就是維持現狀。他讓秦婉退下,獨自在室內踱步了一會兒,拍手把張肖叫來:“再去一趟溫府。”
張肖問:“現在?”
“就是現在。”有些事,還是確認一下的好。
二人沒有乘馬車,而是縱馬疾馳到溫府。此時已近黃昏,收到拜帖的溫閣老走出來,拜見了許鳴後道:“殿下特意來此可有要事?”
“不過是要商討些和親事宜,方便見溫將軍嗎?”
他的言行永遠溫文儒雅,挑不出一點錯處來。
溫閣老將他引進府裡:“當然,犬子現在書房。”派了個下人引路,溫閣老並沒有特意陪同。雖然是貴國太子,但他不屑卻卑躬屈膝地逢迎。
同樣的,還有溫隆。
見了許鳴,做到了禮數,他不卑不亢地坐在下首,開門見山道:“太子有話儘管說,我溫府迎親自然要盡善盡美。”
“既要盡善盡美,其實秦瑤的嫡姐也在陳,到時不如一併請來可好?”許鳴端起茶盅,眼神卻一直盯著溫隆。
溫隆不動聲色道:“嫡姐?我怎麼聽說秦府只有一位小姐?”
他這樣說是爲了隱藏自己
還是爲了保護秦婉?許鳴摸不準兒,笑道:“不過是秦婉自小進宮做護衛,便無人得知罷了。方纔那件事,溫將軍以爲何如?畢竟是嫡親姐妹,送嫁也方便些,順便敘敘姐妹情。”
“太子所慮周到,就這樣辦。”溫隆身上帶著凜然之氣,眉目深沉如海,讓許鳴心裡不禁泛起了嘀咕,難不成真的是秦婉一廂情願?他從溫府出來,思忖了好久也不敢妄下論斷,只能先監視。
但其實他一走,溫隆就知道出事了。
秦婉絕不會主動告訴許鳴,那到底是怎樣的契機讓許鳴起了疑心?不行,他現在心裡慌得很,需得去沈府瞧瞧才安心。
而此刻的沈府內,秦婉如常地回了府,並沒有發現一點不對勁。
沈月華正在和顧呈瑜聊天,她心裡很失望,以她的性子,當然會直接戳破秦婉僞裝的真面目。不過理智告訴她,利用許鳴的這個漏洞,絕對會達到不可思議的效果。
“我們需要的是許鳴放在陳國的探子明細,還有投入他的麾下的大陳官員名單,要連根拔起,這或許是個機會。”顧呈瑜冷靜地分析。
沈月華蹙眉道:“她不會全知道。”
“就探子而言,她應該清楚得八九不離十。官員那邊沈天賜已經有所動作,大陳太子也會提供線索。”顧呈瑜一處理起正事來,總有一種指揮若定的霸氣,“要儘快結束對峙,就得主動出擊,黎王和皇后那裡也得伺機削弱。”
“皇后那裡我有辦法。”
顧呈瑜看向沈月華,笑道:“那我們這算不算夫妻倆並肩作戰?”
沈月華心頭飄過“宜婷郡主”四個字,也不知是怎樣一個女子,許鳴那天說的話應該不是真的吧。她抿抿脣,但終究沒有問出口,現今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她道:“秦婉,你打算如何從她口中得到情報?”
顧呈瑜一笑:“這就得靠你了。”
“我?”沈月華不太懂。
“你覺得她是怎樣的人?”
沈月華沉默了片刻,擡頭道:“忠君愛國,胸中有一團火,不是罔顧是非的人。”她想到了徐依柔的事,若秦婉偷聽,並且將她的計劃都告訴許鳴,那纔是真正的萬劫不復。更何況秦婉多次說過徐依柔的可憐,她雖然經歷的事有很多,但從內心看還是個孩子。
“重情重義?”
沈月華點頭:“是。”
“那就好辦了,最怕她跟她主子一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顧呈瑜把玩著精緻的青花瓷茶蓋,“得弄清她最在乎的人是誰。”
“我明白。”
“還有她真正的身世……交給我吧。”顧呈瑜話音剛落,一把拉過沈月華,把她放到自己腿上,嬉笑道,“正事完畢,阿月,快到你生辰了。”
沈月華搖頭道:“今年怕是不能過了。”
“爲何?本太子可是有一筐子好主意。”
“跟你在一起便好。”沈月華笑笑,“那日正好是吉日,三妹妹出嫁,府裡會忙來忙去的,我得陪在娘身邊以防不測。”沈夫人分娩的日子臨近,更是不能大意。
顧呈瑜撇嘴:“罷了,還是丈母孃重要。”
但他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起來怎麼過好這個生辰了,要有一個意義非凡的生辰禮,讓他家阿月日後想起來都樂上眉梢纔好。
沈月華本是冷淡的性
子,但日日被他的孩子氣感染,也讓她好像年少了許多。
她將脣印在顧呈瑜眉間:“那日我給你做一碗甜羹。”
顧呈瑜直起腰,直接來了個綿長的吻,吻得沈月華氣喘吁吁。顧呈瑜抵著她的額頭笑瞇瞇地問:“可有這個甜?”沈月華臉紅心跳得厲害,小女兒似的神態真像一枚熟透的櫻桃,惹得顧呈瑜恨不得立刻吃進去。
要剋制,要剋制!
顧呈瑜猛地灌了一杯涼茶,這才勉強將小腹的邪火給澆下去一些。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月華把綠衣和紅裳都叫了過來。她有點印象,貌似秦婉前段日子一直心不在焉,難道真的有了心上人?
“小姐,您可回來了!紅裳嘲笑奴婢,您得給奴婢做主!”綠衣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沈月華笑了笑:“怎麼了?”
紅裳福了福身子道:“她呀,上一次徐七小姐那事把她嚇慘了,非得把私房錢放到我這裡存著。我不看還好,一看……她這些年才存了十五兩銀子,可不笑死奴婢了嘛。”沈月華待她們不薄,十五兩銀子也著實少了些。
她也奇道:“爲何會這般少?”
綠衣小臉漲紅,扭扭捏捏地道:“奴婢,奴婢都給……吃了。”
沈月華一愣,稍後反應了過來。綠衣吃貨的本性不僅經年不改,反倒還愈加厲害了。她笑著搖搖頭:“能攢下十五兩還算不錯。”
“小姐!”綠衣羞惱地跺了跺腳。
暖閣裡頭笑聲一片。
“好了,不鬧了,叫你們倆來是有些事要問。”沈月華端起茶盅潤了潤嗓,“秦婉這幾日可還好?”
綠衣搶先道:“好著呢啊,我今天早上還跟她學著繡了一朵桃花!”
紅裳到底沉穩些:“中午的時候,她出去置辦了些東西,半個時辰前纔回來。”沈月華從不管束著大丫鬟,有什麼自己想買的,都會很方便地出去置辦。
“原也無事,不過想到她前兩日心緒不寧的模樣,若是真動了春心,我也不能耽擱了她。”
綠衣樂呵呵地道:“絕對是有心上人了!不過她最近倒沒怎麼魂不守舍,瞧著還愁得很,許是那人出了什麼事。原本奴婢還想著問問小姐,看要不要幫幫她呢。”
“你可知那人是誰?”
綠衣犯了難:“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紅裳道:“奴婢覺得他絕不是一般人,秦婉除了繡鴛鴦外,她還繡過一柄劍。奴婢無意中看到,她藏得很慌張。”
劍?難道說此人出身行伍?
沈月華陷入沉思:秦婉和此人相識應該是來到沈府之後,因爲她之前的行爲舉止都十分正常。不會是大梁的探子,時間不對。那會是誰呢?既是最近纔出現,又時常來沈府做客,還與行伍有關。
等一下!
不會是……
“小姐。”響起了敲門聲,沈月華應了後,夫人身邊的品畫走了進來,“小姐,溫將軍來府裡了,夫人請您過去。”
天已經黑了,溫隆有何事非得現在趕來?
沈月華心裡惴惴不安,如果與秦婉兩情相悅的人真的是溫隆該怎麼辦?她不願意再想下去。重生一世,她就是爲了能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她所愛所珍視的人,但現在,彷彿有些事已經脫離了掌控,變得不盡如人意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