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和離吧
“算了,我不過去了……”沐景看向曾媽媽。“媽媽與外院人商量了處置吧,妥善安葬,也給他家裡送些錢過去。”
曾媽媽點頭,關心道:“那樣子的確可怕,夫人還是不好的好。”
回屋坐下,沐景的狀態幾乎又回到了昨天,一切的一切,並沒有隨時光流逝而淡去。
“採曦,最近,外面有什麼新消息嗎?”她喝下采曦送過來的茶水,似乎不經意地問。
採曦搖搖頭,“沒聽到,不過等會我去外院找人問一下,也許是有但我不知道。”
沐景緩緩點頭。
每天,沐景都留意著外面的消息,然而外面卻一直沒有消息。有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想,是不是英霽真的將事情解決了……可是隻要一細想,就會否定。
那個人,是公主,就算將屍體藏起來,公主不見了也是事實,然後皇上會派人找,會查公主最可能去的地方,失蹤前見的人,說的話,最關心的事……然後,就會查到她身上來。
如此的猜疑與害怕並沒有持續多久,在第四天,採曦就匆匆忙忙跑到她面前。
在看到採曦的樣子時沐景就已猜到惠容公主的事發生了,因怕自己聽到消息後表現得太明顯,她有意在凳子上坐下才問:“什麼事,這麼驚慌?”
果然,採曦一臉吃驚道:“夫人,今天外面真出了件大事,聽說有人在城郊的一個隱秘小屋內發現了具女人屍體,那女人臉上都被砸爛了,身上也都被劃傷,樣子恐怖無比,見到的人都要嚇瘋了?”
是惠容公主?沐景的心陡然一驚,好在她是坐著,雙手擱在桌上,能將身子完全撐住。
“怎麼會這樣?告官了吧?”她聽見自己問。
“自然告了,現在城裡都在說著這事呢,以前也有人死過,可像這樣可怕的還是第一次,那人被弄成這樣,都不知道查不查得出是誰。”採曦一邊說著,一邊安慰自己一般撫著胸口。
沐景喃喃開口:“是啊,都不知道查不查得出是誰。”
她想,官府的人應該很快就能想到惠容公主身上吧,惠容公主失蹤了,她身邊的人只怕早就開始四處尋找了。不知道她出來之前有沒有和人說過要對付自己,若是有,那官府就會拿帶走自己了吧,今天,明天,還是後天?
“採曦,外面晴了吧?”她輕問。
“上午出了會兒太陽,後來又陰了。”採曦說著立刻跑去外面看了看,回來道:“現在太陽又出來了。”
“扶我去外面坐著吧。”沐景說著,扶著桌子起身。
不坐鞦韆,不坐涼亭,而是挑了個正好能直曬到太陽的地方坐下。她閉了眼仰起頭,讓陽光照在自己臉上,明亮又溫暖,她卻嫌太陽還不夠烈。彷彿自己是雪,渾身冰涼,需要烈日來將自己一點點融化。
“怎麼坐在這裡?”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手扶在了自己肩頭,沐景擡起眼,看到頭頂正看著自己的趙曄。
“你哭了?”趙曄看見她眼中的淚水,大吃一驚。
沐景立刻將眼中淚水擦去,然後笑道:“沒事,只是……想一些事,想著想著,就哭了起來。”
趙曄似乎不信,看著她的眼裡泛著疑惑。
“真的沒事,只是想起了李三郎和夕兒,就忍不住哭了。”沐景再次笑道:“趙曄,如果……如果我也和夕兒一樣死了,你……”問到一半,她卻搖搖頭,決定不問這樣的問題。
她以前從來不問這樣的話,現在突然問了,趙曄也許會有什麼警覺,將惠容公主的事與她聯繫上。
這件事,她自認除了伏法,真的再沒有別的辦法,已經牽連上一個英霽,她不想再把趙曄也牽連上。放抹胸的事他已參與,若是再在這一刻知道什麼,做出什麼,那到一切水落石出的那天她真的怕連趙曄都要和她一起被押上刑場。
“你說爲什麼,我們到現在也沒孩子呢?我真想給你生個孩子。”
趙曄笑起來,“大白天的,怎麼說這樣的話。”隨後從身後攬了她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不是說懷孕辛苦麼,聽說天天要吐,睡覺也不能翻身,不是什麼好事,還是晚些時候吧。”vgiu。
沐景擡眼看他,“騙人,難道你就不想孩子麼?別人和你一樣大的都有好幾個了吧。”
趙曄笑了笑,“沒騙人。”
沐景將頭靠在他身上,“如果真有孩子,你是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趙曄認真想了想,回道:“兒子。”
“原來你也和別人一樣,那要是是女兒呢?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沐景扁了嘴看向他。
趙曄卻依然堅持道:“女兒自然也好,但還是兒子好一些。老大需承擔的事多一些,而這樣的擔心放到女兒身上,太辛苦。”
沐景看向天邊,輕輕一笑,“其實我也喜歡兒子。”
她卻沒有他那樣顧忌得多,她只是最簡單的那種:兒子能傳宗接代。那麼那麼的希望,在死之前給他留下些什麼……
趙曄也同她一起看向天邊,然後說道:“阿景,惠容公主死了。”
沐景本想裝作不在意,可身子卻不受控制地一顫,她只好接著問:“怎麼會這樣?”
趙曄回道:“我回來時碰到了開封府尹,他向我透露昨日在城外發現女屍,今日查明後認定是失蹤的惠容公主,現在案件已不在他手中,皇上派了身邊心腹陳公公親自查探。”
“確認了……已經確認了是惠容公主……”沐景失了囈語一般開口。
趙曄點點頭,“是,雖然兇手毀了她的臉,又毀了她身上能被人認出的特徵,甚至連衣服都燒去,但還是很快就查出是惠容公主。你之前不是還擔心她知道智賢的事而找我們報復麼,現在沒事了。”
“是,沒事了……真好……”沐景笑了出來。
趙曄卻看著她道:“阿景,你這些日子怎麼了?前些天總是往外面跑,總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後來又開始魂不守舍,做惡夢,你是有什麼瞞著是不是?”
沐景回頭一笑,老實道:“的確是有事瞞著你,上次不是說了麼,我在做一件事,等這事做好你就知道了,要是先讓你知道,你肯定會阻止,那我就做不成了。”
“那這事,沒有危險吧?”
沐景立刻搖頭,“自然沒有。”
看著她笑,趙曄也輕輕一笑,這一笑,極其勉強。
他知道她有事瞞著她,而這事不小,甚至有可能越來越大。
“趙曄……”她看著他突然開口道:“現在洛陽還有牡丹吧,陪我去看牡丹好不好?”
“現在?”趙曄微驚。
沐景點頭,“對,現在,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我特別特別想去。”身沐會前。
“可是……”
“今晚去,只在那裡過兩天就回來,很快,就兩天,好不好?”
趙曄看著她,點點頭,“好。”
夜夜夢中不安,今夜在馬車上,偎在趙曄懷中卻睡得熟,一覺醒來,竟已至洛陽。
果然不負牡丹之都的盛名,這時節,滿街滿巷全擺著各色牡丹,所謂國色天香,洛陽的牡丹的確當之無愧。
“津橋春水浸紅霞,煙柳風絲拂岸斜。翠輦不來金殿閉,宮鶯銜出上陽花。”洛水邊,沐景手捧著一束牡丹,看著面前碧波沉吟出聲。
趙曄卻笑道:“你這是思唐?怎麼,對我大宋不滿麼?”
沐景看了看四周,見無人,便看向他回:“的確是不滿,生在則天皇帝之時多好,女子能做官,女子能騎馬,女子不用戴面紗就能穿了胡服四處玩耍,女子還能……”
她停了停,鼓起勇氣才接著道:“還能養幾個比丈夫好看好幾倍的孌童陪著自己,多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等我管不了你了,你也要養幾個孌童陪著?”他看著她的目光越來越銳利,沐景自然不敢迎頭而上,忙搖頭,“沒有,我不想……”
“嗯?不想麼?是不敢,還是不想?”他說著,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沐景立刻笑得乖巧道:“不想,自然不想,官人……官人無論容貌還是其他,都可以抵好幾個孌童。”
趙曄不禁大笑起來,一把摟過她,“是麼,我也覺得。”
身旁有路人走過,沐景擡眼看著他,不曾像以前一樣將他推開。
也許現在在汴梁,那陳公公已派人去趙宅搜她了,也許回去,她馬上就要爲公主抵命,這最後的時刻,她如何推得開他?
趙曄看著她,輕輕吟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
沐景低頭輕笑:“你這武人,吟起文章來怪怪的……”
趙曄輕輕一笑,掐下她手上的一隻紅色牡丹,插進她髮髻間。
晚上在客棧入睡時,沐景突然開口道:“我們明天就回去吧。”
“爲什麼,不是後天回去嗎?”趙曄奇怪道。
沐景忍不住繁複的心事,摟了他回道:“想回去了,你軍中也有事要忙,如此在外面無事耽擱總是不好。”
趙曄沉默一會兒,“嗯”了一聲。
沐景又朝他靠近,將臉埋入他頸間。
若可以,?她想在這兒過一輩子。可這,不是她想躲就能躲的,更何況她怕等她回去,英霽已經代替她認了罪。
回汴梁途中,沐景一直少話,好幾個時辰都是呆呆看著車外。她只是想著心中的事,卻不知在她呆呆看著外面時,趙曄正一動不動看著她。
回家沐景在短暫的不安後才慢慢靜下來,然後聽勸回房躺下。在她睡下,趙曄則將採月將叫進了書房。
“這此日子,夫人有什麼異常?”關上門,趙曄連坐也未坐就直接問採月。
採月遲疑一下才回道:“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藏了心事一樣。”
這正是趙曄認同的,接著又問:“夫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以往不一樣的?”
“似乎就是和九爺去洛陽前幾天。”採月說著,卻又搖搖頭,看了看趙曄,要說什麼又忍住,然後才答道:“就是去洛陽前幾天。”
趙曄注意她的神情,冷了語氣反問:“只是前幾天嗎?你須記住,在這家裡我纔是主人。”
“其實,在之前,夫人也似乎做著什麼事一樣。”採月這才老實回答。
“什麼事?”趙曄立刻問。
採月低下頭去:“具體是什麼事我也不知,只是夫人總會拿了紙和筆在房裡獨自寫寫畫畫,又總會因這樣那樣的事出去,那些紙明明用了很多,後來沒見到扔棄的,出去也不知是具體爲了什麼。總之……似乎是在忙著什麼事一樣。到了這兩天,又似乎遇了什麼大事,總是擔驚受怕,心不在焉。”
“連你都不知道她出去做什麼?”趙曄問,“那就是她一個人出去?”
“不是。”採月想起沐景那次的確是坐了馬車一個人出去的,而且出去的時間還有些長,甚至都沒有同她們說什麼,現在趙曄問起,她真的不知該不該說。這事她當初就覺得不好,若是被九爺知道,會不會……
遲疑之後,採月決定不說,只回道:“夫人前些時候都是和採曦一起出去的。”
“也就是說,現在夫人做事會刻意避開你們,只帶採曦一人,採曦成了她的心腹?”趙曄突然問。
採月一時間溼了額頭。
九爺的語氣,明顯越來越不善起來。她不敢在他面前說太多夫人不好的話,可此時面對九爺的質問她不敢不說:這不是什麼誰也不知道秘密,就算她此時瞞著,九爺也會知道,而到那時,夫人是夫人,她不會有什麼事,但她這個丫環……
“不知是不是心腹,可能採曦比較能哄夫人開心,也可能夫人帶採曦出去帶習慣了吧。”採月如此說著,沒有直面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你還知道別的麼?”
採心搖搖頭,“不知道了。”
趙曄在書桌後坐下,吩咐道:“退下,然後讓小石……不,讓小寧過來。”幾日不在,他竟忘了小石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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