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就像你愛過一個人也恨過一個人似的。”唐果兒冷冷甩下一句話,噎得天越無言以對。
唐果兒也氣得再沒心思燒飯,撂下自制的圍裙就走進房間,盤膝坐在床上召喚團子出來。
“感應到小果兒沒有?”團子一蹦出來,唐果兒隨即焦急問道,“這都多少天了,以前他就算跑下山去玩,最多十幾天就回來了,怎么這次都二十幾天了都沒回來?”
團子和慕容果果的心靈感應特別強,比唐果兒的要強多了,團子說它很久都沒有跟一個主人之間的心靈感應可以強到如此地步,大概是因為慕容果果的爹實在太強,所以生出來這么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強者。
“倫家再試試。”團子無可奈何地打了個呵欠,“早跟你說過了,我和他之間那種若有似無的心靈感應在幾天前就斷了,但是我知道他現在不害怕,這說明他現在很安全。”
“很安全也有可能是假象,或許他被人騙走了,別人騙他讓他覺得自己很安全呢?”唐果兒立刻反駁道,“我的意思是……反正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你明白就好。”
“明白。”團子頓時滿臉黑線。
唐果兒似乎一碰到慕容果果的事就會變得抓狂,這可以理解,畢竟慕容果果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她最親的親人。
“要不然,我們下山去找找?”天越又厚顏無恥地跟進房間,站在房門口好心提議道。
“現在找有什么用?團子跟他的聯系都斷了!”唐果兒氣急敗壞朝天越吼了一句,“之前是你縱容他下山去玩,你眼睜睜看著他下山的,走了你也不告訴我一聲,現在好了?人找不到了!”
“果兒。”天越臉色有點難看了,撇了撇嘴,想說什么卻沒說,“那我先下山找找去吧,我的情報網還是比較可靠的。”
“你等等。”就在他轉身之際,唐果兒忽然臭著臉叫住他,“我跟你一起下山,他是我的兒子又不是你的兒子。”
天越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跟我的兒子有什么區別?我等于半個接生婆和奶媽呢!”
唐果兒剛養下慕容果果時沒有奶水,孩子餓得嗷嗷直叫,這個時代也沒有奶粉,就是天越到處找剛奶娘給慕容果果哺乳的。
后來找不到奶娘了,還是他天越親自去偷了匹羊過來的,不然慕容果果也不會叫他大爹爹。
什么大爹爹,還不如叫大媽,他的親媽唐果兒應該叫二媽。
他環著雙臂看著唐果兒收拾下山的東西,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這應該是她這五年來第一次親自下山吧?唐果兒已經與世隔絕幾乎整整五年了,就怕見到山下的那個人。
這次終于肯為了她兒子出去見見世面了?
下山了之后,唐果兒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這幾年的變化。
真好,本來這一帶貧瘠得幾乎沒有人煙,現在好了,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市鎮繁華,一個村接著一個村,人比以前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以前聽天越說,她還沒覺得有什么,自己親眼看到,才知道這種感覺有多么奇妙。
怪不得慕容果果總是下了山不肯回家。
她在臉上蒙了層面紗,遮住生了慕容果果之后更加明艷細白的面容,和天越一起走在街上。
天越生得跟個女人似的,更加惹人注目,就從下山這條路經過的幾個村,再到現在這個大鎮投棧的路上,一個遮著面紗的女人和一個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不知道吸引多少行人側目。
“我們就從這里開始找吧,以方圓周圍幾個鎮為目標,試試團子對小果兒的心靈感應強弱,然后順藤摸瓜,如何?”
唐果兒坐在酒樓二樓桌前,滿懷心事喝著手中的茶,低聲提議道。
“聽你的意思,他是你的兒子。”天越瞇眼擠出一個假笑,兩秒之后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看著酒樓下的車水馬龍。
“都什么時候了還耍油皮!”唐果兒心中氣憤難耐,看著他跟慕容果果如出一轍的假笑,將手中茶杯重重擱在桌上,“我告訴你,要是小果兒不見了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嚇得來上菜的小二一個哆嗦,邊上幾桌人也朝他們看過來。
“別激動嘛!”天越朝她不滿地撅了撅嘴,“又不是不幫你找,我敢在這街上不戴面具走來走去,就有人敢認出我,你看。”
他說著,朝樓下聚集的一人努了努嘴。
“這是你的手下?”唐果兒勾頭看了一眼,懷疑地問道。
“當然。”天越這才變得一本正經,沾了幾滴茶水在桌子上畫了幾筆,“你看,這個小鎮是在這里,邊上還有三座小鎮,再往北,就是無雙城,往南,無限廣闊,幾乎沒有市鎮,只有往東南方向,人才更加多,小果兒喜歡熱鬧。”
“上次小果兒偷偷告訴我,他去過無雙城,那時候團子還能感應到他,證明這次他去的地方更加遠,說不定是往東南面去了。”
唐果兒勉強辨認出他畫的東西南北,只覺得頭大,看了半天砸了下嘴,“行了,我看不懂方向,你只要告訴我往哪里走就行。”
“周圍的幾個鎮都不需要找了,我的人也沒見到小果兒在這附近出現過,我們得往無雙城北面去探一探,如果感覺不到小果兒的存在,那他肯定是去了東南面。”
“好,那我們明早趕早去無雙城北面。”
“歡顏姑娘?”唐果兒話還沒說完,邊上一個一直盯著他們看的食客,忽然控制不住地叫了一聲,“你怎么在這?”
唐果兒莫名其妙回頭看了那人一眼,扭頭間,遮在臉上晃動的輕紗飄了起來。
“不好意思,認錯了認錯了。”那人看清了唐果兒的長相,連忙道歉,又朝他的同桌人低聲道,“我說呢,怎么會在這里看到歡顏姑娘,她都被唐公子重金贖走了。”
唐公子?唐果兒頓時豎起耳朵仔細聽。
在這片地方,姓唐的人少之又少,只有在東陵,唐家的人才枝繁葉茂,主要集中在天都和天都附近,用錢贖女人這種事,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唐榮軒。
不過像唐榮軒那種膽小怕事的人,應該不敢到這里來吧?
“說起來可真是懸乎,一萬兩黃金這么大手筆贖走一個歌妓,依我看,也只有特別顯赫的富商和那些當大官的,才能有這么多錢吧?”
“我們這塊當官的,再有錢也不會比天都那邊當官的有錢,定北王最討厭的就是奢靡成風,誰敢有這么大動靜啊!依我看,那個人不會是定北王吧!姓可以瞎報,誰知道他到底姓什么?”
是啊,有錢人那么多,隱瞞姓名贖走一個歌妓算得了什么?唐果兒聽了幾句就不想聽下去了,繼續意興闌珊吃著菜。
吃了幾筷子,卻覺得天越的視線一直膠著在她臉上。
唐果兒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抬頭迎著天越的目光罵道,“看什么看?沒看過啊?自己長得跟個女人似的還看別人。”
“不是。”天越瞇縫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奇怪地瞟著唐果兒,放低聲音道,“我覺得有點奇怪啊,那個歡顏,跟你長得像,那個贖走歡顏的人姓唐,唐……你不覺得有點奇怪?”
“有什么說什么,別繞彎子。”唐果兒白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說不定那個人說得對,贖走歡顏的人是慕容晟。”天越聲音壓得更低,伸長了脖子,幾乎是湊到唐果兒耳邊說出這句話。
唐果兒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笑了一聲,沒好氣回道,“管我什么事?他愿意發神經是他的事。”
天越沒理睬她,端著一壺酒轉身坐到了那兩人之間,勾著一個人的肩膀道,“老兄,我跟我娘子剛到這里沒幾天找我娘子的妹妹,什么事都不知道,你們剛剛說的那個被人贖走的歡顏姑娘,聽著有點像我娘子的妹妹啊!你可否把這件事什么時候發生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我?”
說完,把手中的酒壺往那二人桌上一放,“這壺值二三十兩的上好花雕,就當是我請兩位兄弟喝的。”
說實話,唐果兒一直覺得天越的那個通天閣吧,像是現代的娛樂八卦新聞社,而他們的社長,也就是天越,當然是那個最八卦最會套近乎的。
沒一會兒,天越就喜洋洋地坐回來了,朝唐果兒挑了挑眉,示意她湊得近一點。
“我說,小果兒失蹤的這幾天,慕容晟就正好來過這里,這事也太巧了吧?小果兒會不會被他搶走了?”
唐果兒沒有說話,皺著眉瞅著天越。
“我立刻派人去查查,看慕容晟還在不在這里,如果在的話,小果兒又可能在他那里,你見他還是不見?”
唐果兒深吸了幾口氣,腦海中不斷地交替浮現出慕容果果可愛的小臉,和云淵死時的慘狀,仍舊沒有說話。
“要不然就我去見?好歹我也是小果兒的大爹爹,我覺得被他誤解也沒有什么,反正我都跟你這么多年了是不是?”
“我去。”唐果兒干脆利落吐出兩個字,掃了天越一眼,放下筷子,轉身上了三樓客房。
天越看著她消失在樓梯拐角的背影,臉上的笑慢慢垮了下來,低垂了眼眸,看向窗外樓下聚集的幾個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