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時間具有相對性,因為在繁忙的日子里,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不知不覺排練已經有半個月了,轉眼間要進行帶妝正式彩排了。憑借著……其實我也不知道憑借著什么能力,自己節目拉過來幫我友情出演的人都可以組成一臺小晚會了。男男女女,學長學妹,一應俱全,其中還包括了負責我造型服裝的劉曉紅,和背景伴唱的陳毅成。每個人都對自己負責的方面具有極高的造詣,當然也包括主演的我。
幾個男生嘿喲嗬喲地搬著鋼琴,訕笑平心靜氣地坐在一邊,一手漫不經心地轉著自己的拿手工具,沈雪冰倚靠著墻壁翻著樂譜,負責拋玉引磚的學妹們還在商討著自己的站位和動作。
我透過獨立化妝間的虛掩的門,眼神左飄右瞟地看著大家為了我自己而做的辛苦努力,我許子寧何德何能,得以你們如此肝膽相照。
頭上被上了力道,我坐直了身子,化妝間的燈光明亮,照的鏡子里的兩人也異常光彩奪目。
“喂,劉曉紅。”
因為有過幾次造型的經歷,這次的我已經沒有了初中第一次顯得慌亂不知所措,淪為俎上之肉,閉上眼睛任人宰割的感覺。我睜著眼睛看著淡然自若幫我綁著頭發的劉曉紅。
“嗯?”
劉曉紅漫不經心地搭了一句,依舊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
“你會怪我嗎?”
我看到鏡子的劉曉紅稍有遲疑,隨即輕笑了一下,答道:“我雖然神叨,但不至于好壞不分。你特意給我創造的見面機會,我怎么會怪你的良苦用心。”
“我也不懂,這樣的情況是見面還是不見面的好。但想著你若是不想見,閉著眼睛走過去就是了,但要是想見,這樣的機會應該見一次少一次了吧……”
“你呀,還是一腦子想別人的事,自己呢?有喜歡的人了嗎?”
沒想到劉曉紅會反過來問我這種事,我微微一怔,之后搖了搖頭:“我好像沒有愛情的天分耶。”
“那我問你,你遇到慌張或者危難時刻,滿心憂郁想找人傾訴的時候,你想到的是誰?”
我見鬼了!!!!!!!!!!!!!!!
“如果恰巧他沒有及時寬慰你,你會異常傷心嗎?”
我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只是再也沒有跟單曉洛提起過這件事
“如果有男生跟你異常接近時,你會不會下意識地擔心誰?”
我下意識地看了眼站在邊角的單曉洛,那攥緊的拳頭和隱忍不發的表情,我仿佛都聽得到某人把牙齒咬碎的聲音。
“在誰面前,你說話會完全不過腦子,沒有任何防備?”
在單曉洛面前總是過于放松,現在都到了口無遮攔的地步。
“在誰面前,你可以輕易說出自己從來不愿說出口的想法?”
其實我也有幻想過這樣的畫面,以后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沒有別的要求,能靜靜地陪我坐在路邊喝酒,隨便聊著天,不會尷尬,就足夠了。
“你一惹他生氣,自己就會焦慮不安,內心像萬千螞蟻在鉆一樣?”
就像F總結的,這么多年我各方面都有所發展,唯獨沒有把性子沉下來。而每次有關于單曉洛的事情,我會變得更加急躁。
劉曉紅每說一條,我就在腦海中自動拽出一個畫面,一張張累積,似乎一直散落在記憶中,終于等到了劉曉紅拋出的引線,才串聯起了現在的完整。
看著我微蹙的眉頭,不敢置信的表情,劉曉紅掛起嘴角,輕聲問道:“我說了這么多,你想到的人,是誰?”
一張張畫面定格,卻仿佛織成了一張無形的大網,把我牢牢死死地罩在了位子上,全身僵直,動彈不得。單曉洛?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歡單曉洛,那個虛偽陰險的小人……我怎么可能喜歡單曉洛,我們是對頭,見面就吵架,所有人都知道……我怎么可能喜歡單曉洛,他總是欺負我,我怎么可能喜歡上自己一開始那么討厭的人呢……我怎么可能喜歡單曉洛,他明明喜歡紫夢的……
我,怎么可能喜歡單曉洛?
但是我,為什么不可能喜歡單曉洛?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連忙用力地搖著頭,想把奇怪地想法搖出腦袋外:“沒有!沒有!沒有這樣的人!”
“啪!”劉曉紅輕拍了下我的后腦勺,“老實點!明明那么仙風俠骨的造型都被你甩成梅超風了!”
我停下了動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愁容滿面又有怒上眉梢,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怒的是單曉洛還是我自己。
劉曉紅看著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攏過我的頭發研究著:“你喜歡自欺欺人,沒人管得著,不過作為過來人,我還是那句話,能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好珍惜吧,別讓自己以后后悔的時候都沒有回憶在。”
“對了,我要出國了。”劉曉紅輕描淡寫地說著。
我抬起眼睛,安靜地聽劉曉紅說著。
“你猜到了吧,這么鎮靜。”
之前看到劉曉紅包里的護照,就猜到了。所以才想著能讓陳毅成學長和她在理所應當的場合見一面。
“什么時候走。”我問道。
“明天。”劉曉紅語氣中沒有任何情緒,好像在說著被人的事。
“這么快?”
“快刀斬亂麻。等明天幫你定完妝之后,我就功成身退了。”劉曉紅邊說邊拿起一片斜劉海兒在我腦門前比劃來比劃去,一會看看真的我,一會看看鏡子里的虛像。
我看著幫我捯飭來捯飭去的劉曉紅,眼里的堅定和認真,似乎在完成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件藝術品。如果不是我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鏡子里的她,很難發現那眼神里閃過的一絲留戀不舍和說不出口的難過吧。
從來沒有覺得劉曉紅除了神算能力之外,有什么讓人欽佩的地方,但此情此景卻我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明知結局也拿得起的果敢,放不下也要放下的利落,我自詡是個干脆之人,比之這樣的劉曉紅,卻是相形見絀。
是愛情嗎?讓人成長的如此迅速,迅速地讓人如此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