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一陣笛聲繞樑而至,繼續(xù)高|潮的旋律。舞臺燈光同時全部亮起,把舞臺照的通透,然而讓人驚歎地不止是燈光,而是燈光照亮的那個地方。
燈光亮起的那一刻,許子寧把水袖大幅度向兩邊伸開,在周圍女生的幫助下水袖得以固定,許子寧一個大力旋轉(zhuǎn)衣服從中間被掙脫開,不知道從腰際還是水袖之中抽出兩把長劍,一個躍身至舞臺最前端。
所有動作都在一瞬完成,讓人始料未及,應接不暇。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
像約定好了似的,所有人都在怔了一秒鐘之後,紛紛起立,集體拍手叫好。掌聲和尖叫聲浩瀚如海,似乎要把整個劇場都吞沒了。不僅僅是觀衆(zhòng),連前排的領(lǐng)導也都跟著站了起來鼓掌。然而演出並未因此而止步,所有人也屏住呼吸,因爲精彩纔剛剛開始。
定睛再看,舞臺上其他人都已退去,只剩下兩個人。
左側(cè)的邊角處,翩翩少年單曉洛,一隻玉笛在手,笛子一端繫著的紅色穗帶,隨著笛聲悠然擺動。
許子寧一身白衣,袖口處用絲帶纏繞紮緊,藍色褶裙裡襯,外層的白色裙被裁剪成一片一片間隔開來的布條,跟雜裾相反的是,布條上細下寬,整個裙襬只有七分長,秀氣又幹練,腳上一雙繡有暗紋的白色小短靴,腰間垂下來的長絲帶與裡襯一樣是正藍色,相得益彰,活潑而又不失大氣。
單曉洛的笛聲如空山泣露,較之之前沈雪冰的鋼琴和陳毅成的歌聲,高亢明亮卻又古風濃郁,似近在耳邊卻又像隔山傳音。
伴隨著笛聲翩然起舞的許子寧,步伐亦正亦趨,時急時穩(wěn),飄然生姿。旋轉(zhuǎn)、跳躍雖沒有女子舞的柔媚,卻豪爽與溫柔並存。讓鋒利的雙劍也在自己的手中多情婉轉(zhuǎn),連腰間的絲帶也隨之身段搖曳飄搖,亦剛亦柔。
一招平沙落雁,飄飄兮如憑虛御風,渺渺兮若嬉戲遊鴻。
兩人配合默契,雖不曾對望過一眼,但濃濃情意把一舞演繹得極盡癡迷不捨,有甜蜜,有抗爭,有委屈,有挽留,有無可奈何。陰柔的笛聲與剛氣的劍聲,陰陽交疊,相剋相生。
上空適時散落漫天粉色花瓣,搖搖欲墜。單曉洛笛聲悠悠,似乎是吹進人心中的咒語,讓人流連忘返。許子寧時而溫柔時而用力的劍光繚繞在空氣之中,彷彿畫出了一個個愛的圖騰。
一笛一劍一花,彷彿將全體觀衆(zhòng)帶進了生機盎然鬱鬱蔥蔥的桃花仙境,令人陶醉其中,神往而不知其返。又彷彿一幅徐徐展開的潑墨山水畫,不用妖冶的色彩,不用華麗的工筆,已然讓人願把時間定格在這一唯美的剎那。
一曲奏罷,笛聲滅,二人也以古風形式謝幕。但觀衆(zhòng)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震撼奪目的演出中回過神來,臺上臺下寂靜一片,卻又突然迸發(fā)出了暴風驟雨般的掌聲。掌聲經(jīng)久不衰,表達著觀衆(zhòng)對節(jié)目的讚許和嘖嘖稱奇之情,直到舞臺的燈光再次全部暗了下來爲下一個節(jié)目佈景,掌聲也並未停下來。
好,觀衆(zhòng)朋友們,讓我們稍作休息,一起來觀賞下一個節(jié)目。”
說實話,雖然剛纔表演的時候沒感覺,但現(xiàn)在想起來剛纔主持人的解說還是不免掉了一身雞皮疙瘩。果然還是受不了別人對我的猛然誇讚,即使,她說的是事實。
我爲自己不知慚愧的想法忍不住笑了起來。換好自己的衣服,回到通用開放的大化妝間,卻又想起劉曉紅,她應該對這個節(jié)目也會是滿意的吧。一切好像都跟五年前一樣,只是再也沒有人幫我卸妝了。
一路上跟對我簇擁稱讚的後臺兄弟姐們點頭道謝,笑臉相陪,倒也是個累人的活兒。對著鏡子嘆了口氣,自己按照之前劉曉紅教給我的方法收拾自己。撕掉斜劉海,解開頭髮,簡單地用梳子理了理,隨意紮了個馬尾辮,我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高度繃緊的神經(jīng)總算是可以鬆開了,只是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不會好過。
“幹嘛愁眉不展的。”
擡頭就看見鏡子裡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人,濃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笑著看著鏡子裡的我。
“沒,沒有啊。”
想到昨天劉曉紅的話,我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麼面對單曉洛,只得結(jié)結(jié)巴巴眼神飄忽地閃避。
單曉洛神情淡然地看著內(nèi)心一團亂麻表面卻故作鎮(zhèn)定的我:“這怎麼還越長大越慫了?不會是害怕舞臺了吧。”
說著就在我後腦勺上落下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
“幹嘛啊?”我不開心地捂著被打的地方,轉(zhuǎn)過臉看著單曉洛。
“你現(xiàn)在沒事吧?”單曉洛問道。
我搖了搖腦袋。
“你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單曉洛一手杵在我的椅背上,一手把玩桌子上各種化妝刷子,“我?guī)湍阃瓿闪祟娡F(xiàn)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我狐疑地上下打量著拿著大號腮紅刷在自己臉上胡亂掃著的單曉洛。
“之前答應過我?guī)臀覍崿F(xiàn)生日願望的吧,現(xiàn)在我有事情要你做。”
“什麼事?”我依然十分警惕。
單曉洛目光停留在鏡子裡我拉起警報的臉上,不禁微微皺眉,轉(zhuǎn)過臉來看著說:“幹嘛那個臉,我還能賣了你不成。”
“那也說不定啊,誰知道你最近會不會缺錢花,把我拉到肉聯(lián)廠論斤賣了……”
“走吧。”還沒等我說完,單曉洛就扔下手裡的刷子,大步向外走去。
我猛出了口氣,還是箭步跟了上去。
“去哪裡啊,這麼著急,我妝都沒卸呢。”我一邊在後面跟著單曉洛,一邊抱怨著。
單曉洛不可思議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卸妝幹嘛?好不容易那張臉能看一回。”
“我記得不知道是誰說過,‘畫個大花臉是要去唱京劇啊’。”我撇撇嘴。
想到第一次跟單曉洛彩排《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時候,單曉洛對我的奚落,不禁還是有一絲生氣。
正想著,誰知趁我不注意,單曉洛對著我後腦勺又是一下。
“不要老打我頭好不好,死豬頭,再把我打傻了。”
“八百年前的事情了,還這麼記仇。”
單曉洛不屑地爭辯了一句,繼續(xù)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