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福原本心想只要自己好好表現(xiàn)，通過當(dāng)無問題。誰知最后成績出來的時候，除了其他，面試成績一塌糊涂，直讓李小福也糊涂了，自己當(dāng)時答的并不差啊，面試?yán)蠋熯€頻頻點頭呢。按照規(guī)定，任意一科出現(xiàn)不及格就無法通過。李小福恰恰是因為面試而榜上無名。這種情況你也不好去申訴，當(dāng)時面試?yán)蠋熡泻脦孜唬熘浪麄冎雷詈笤趺雌骄隽诉@么個成績。

李小福看的很淡然，心道既然通不過，那就算了。倒是張嵐氣的不行，叫囂著要去找個說法，卻沒想到過了一天，成績就變了，李小福又過線了。這時不僅張嵐莫名其妙，連李小福也搞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李小福匆匆趕到學(xué)校，卻在門口遇到了一個熟人。

那人先是往李小福身后看了看，然后才迎上來，笑道：“我在這里等你好久了。”李小福笑道：“你等我干什么啊？哦，我想起來了，你上次不是說你和我考的是一個專業(yè)么？怎么樣，你考上了么？”那人走上來挽著李小福胳膊說道：“沒事就不能等你了么？算起來以后咱倆就算是同學(xué)了，以后可要互親互愛啊。”第五雪見李小福并沒有想要掙開自己的意思，神秘一笑。李小福邊走邊說：“我的狀況有些奇怪，之前我的成績是不過線的，今天再查的時候，居然過線了，我正想去學(xué)院問問看怎么回事呢？”張嵐腳下一停，說道：“這......其實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他們終于明白你的水平了，就把成績改過來了唄。走，請我喝咖啡去。”李小福還想再說，卻被第五雪拉著狂奔。

李小福點了倆杯咖啡，然后說道：“問題沒有這么簡單，你知道內(nèi)幕，是么？”第五雪抗不住李小福目光，眼神閃爍，低聲道：“就知道瞞不過你，不過先說好，你可不許生氣。”李小福笑道：“說吧。”

事情很簡單。研究生考試和高考相比，差的就是公開。所以其中就大有可為，比如如果350分可以進入復(fù)試的話，那么考380的人并不比考350的人最終考上的機會更大。因為復(fù)試的環(huán)節(jié)太多，活動的機會也多。所以每年都會有被犧牲的學(xué)子，剛巧李小福今年就這么不走運，成了被犧牲的一員。至于怎么被犧牲的，又為了什么，第五雪也不知道。

第五雪只是看到李小福的成績的時候吃驚不已，然后透過家族的力量改變了這一結(jié)局而已。李小福聽了之后，嘆了口氣，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考不上就算了，你這么做和那些人有什么區(qū)別呢？”第五雪說道：“你別這么說好么？我......我聽了心里難受。”李小福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你也知道我有妻子，也快有孩子了，我不想讓他們傷心，而且——”第五雪按住李小福的手說道：“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我什么也不想，真的，我只想讓你快樂，讓你開心，我不會逼你的，這件事情不管如何，我都已經(jīng)做了，我也不后悔。你若恨我氣我，就告訴我，我......我這就走。”說完之后，第五雪放開李小福的手，站起來就要往外走。李小福無奈拉住第五雪，說道：“都修真的人了，怎么還孩子脾氣呢？坐下。”第五雪順勢坐到李小福身邊，雙目款款深情，望著李小福。李小福說道：“你還不跟我說師父的情況，他老人家怎么樣了啊？”第五雪神色一暗，說道：“師父從北京回去之后，就越顯老態(tài)，常常一個人坐在山上仰望蒼穹，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我擔(dān)心——”李小福說道：“我大哥回來了么？”第五雪說道：“沒有，他說要陪師父到最后一刻。”第五雪見李小福沒有反應(yīng)只是定定的看著前方。第五雪又喚了倆聲，李小福卻無半點回應(yīng)，此刻的第五雪才知李小福竟然在此時此地入了定，第五雪癡癡的看著李小福，等著李小福醒來。

李小福只是聽道第五雪說道“要陪師父到最后一刻”時，心想：師父，你現(xiàn)在好么？結(jié)果背后卻想起一個聲音：“小福，你終于來了。”李小福大驚，轉(zhuǎn)身看去，卻見師父端坐一個勁松下，須發(fā)如雪，隨風(fēng)飄蕩，臉上皺紋橫走，垂垂如暮。李小福沒有去想自己怎么突然來到此地，而是一下跪倒在地，大哭道：“弟子來晚了，弟子不孝。”納蘭明道笑道：“你來的正好，沒想到你已到如此境界，為師很是欣慰。本來為師還怕自己一身所學(xué)隨身而去，沒想到你這就來了，也好，了了我一大心愿。”然后納蘭明道開始唱念道德經(jīng)。普通人聽來只是一字一義，在李小福聽來，卻是一字萬義，包裹著無數(shù)的神念，層層疊疊。五千余字唱畢，納蘭明道顯得很是疲憊，先是歇了口氣，然后說道：“為師本是文始派的棄徒，畢生所愿便是能獲得師門原諒，不過——也罷，為師如今便把掌門之位傳你。”李小福爬到納蘭明道身前，抬頭說道：“師父，弟子......弟子想永隨你身邊。”納蘭明道伸手摸了摸李小福頭，說道：“為師還有倆件事交代與你，辦與不辦，在于你心。”李小福正色道：“弟子定竭盡所能，達成師父所愿。”納蘭明道“咚”的一下敲了李小福頭，說道：“你若這般，為師便不說了。”李小福神色為難，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話。納蘭明道說道：“你不明白么？”李小福低頭道：“弟子明白。”

納蘭明道這么說是不是顯得矯情？其實不然，縱是修真者，臨終之時也有未了心愿，但是這些都是自己的因果，豈能強加于人，尤其是自己的弟子呢，所以才有“辦與不辦，在于你心”這么一說。塵世中人，臨終之時，常常將自己未完之事交待于后人，還讓后人務(wù)必完成。后人往往窮畢生之力，補前人之心，悲哉！

李小福若是覺得納蘭明道交代的事情違背己心，便可不做，活人豈能由逝者所累，便是此理。在李小福看來，自己能得以修行，乃得自納蘭明道大恩，所以想要完成他的愿望來還恩。納蘭明道那句“你不明白么？”包含的意思就是我收你不是施恩，不用還報，他日你收了徒弟便成因果。

納蘭明道說道：“那日扶桑救我的還有一個陰魂，若是可能，她傷好之后，我希望你傳她收她入門，傳她鬼修之法，助她渡劫，若是不能，便早日渡她入輪回。這便是第一件事。”李小福叩首道：“弟子謹(jǐn)記。”

周宛珊救納蘭明道，重傷之下，休養(yǎng)于封天筆中。李小福知道師父的意思，如果周宛珊他日不行惡舉，便可收她入門，如果為害世間，便要渡她入輪回，絕不能因為納蘭明道的一句話，便收她為徒。

納蘭明道點了點頭，說道：“這第二件事嘛，我曾有一好友，后來死于戰(zhàn)火，死前曾托我照顧他的后人，我因懼怕因果，遁隱世外，收了你為徒之后，我曾遍尋華夏，也沒半點消息。你若有心，他日遇到他的后人時，替我......”李小福再叩首道：“弟子明白。“納蘭明道送了口氣，說道：“我的好友名叫公孫靖，當(dāng)年有一子，年少的很，名叫公孫旭，也不知是否已不在人世。你不必如我般費心去找，明白么？”李小福磕了第三個頭，道：“弟子明白了。”納蘭明道嘆了口氣，說道：“我榮華半世，于遲暮得窺天道，茍延百年，困于天劫，囿于因果。嘆！嘆！嘆！哎......”李小福聞師父長嘆，心中一痛，淚光中師父漸漸隱去。

李小福放聲大哭。

山上，納蘭明道身旁，程永華放聲大哭。

“別哭了，別哭了,乖啊...別哭了...”李小福突然覺得面前一團柔軟，芳香沁鼻，睜開眼睛來看，卻見自己趴在第五雪懷里，抱著第五雪的腰肢，淚流滿面。哭聲突然中止，第五雪往懷里一看，卻和李小福目光相接，想到剛才說了話，臉紅都快到脖子了。李小福趕緊從第五雪懷里逃了出來，擦了擦眼淚，看到此身還在咖啡廳了，但四下無人，只有自己和第五雪。李小福平了平心情，說道：“人呢？”第五雪不敢看李小福，細聲說道：“我怕他們影響你，就讓人把他們趕走了，后來你哭的厲害，我就......”饒是李小福心如止水，此時也不禁起了漣漪，臉上略紅，但一想起鏡中情景，又悲道：“師父走了。”第五雪左思右想，沒有聽清楚，說道：“什么？”李小福看著第五雪，重復(fù)道：“師父走了。”第五雪目瞪口呆，半晌反應(yīng)過來，問道：“你怎么知道的？”李小福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剛才我突然就見到了師父，然后就看到師父去了。”

第五雪淚水無聲滑過，李小福看了，拍了拍第五雪肩膀。第五雪卻一下?lián)涞嚼钚「牙铮舐暱蘖似饋怼?

到了晚上，李小福和第五雪已趕到十渡，見到程永華，三人卻沒抱頭痛哭。三人將師父尸體抬至師父最常打坐的那座山頭，葬于半山腰處，李小福給立了一碑，碑上一字也無。三人在碑前跪了三日，然后程永華第五雪給李小福磕了三個頭，便一起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