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回去的路上李小福一直不說話，張嵐忍不住說道。

李小福嘆了口氣，說道：“不，你沒有做錯什么。有句很俗的話是真么說的，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覺得很適合。”張嵐笑道：“那是以前，哈哈，現在我們又在一個世界了。”李小福深深看了張嵐一眼，說道：“哪有這么簡單？！”

李小福嘆的不是張嵐，而是流水先生。本來自己就能掙破那張網的，他一出現，便將那張網重新加固，緊緊禁錮李小福。張嵐以前不是問題，現在成了一個大問題了。進一步便是修真，退一步即是成仁，不論如何，自己不僅欠流水先生一個大大的人情，而且自己以后將牢牢和張嵐綁在一起了，再分不開了。

李小福不想和張嵐在一起了么？不是。很多時候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不在于他們想不想，而在于他們能不能。

張嵐說道：“以后我不會再做你不愿的事了，這還不夠么？你就算去當神仙，難道連這一世都不能陪我和孩子么？”

這個問題很現實，李小福既然是神仙中人，那壽命便是極長的，那又怎么不能就用這一世來陪張嵐呢？這一世一了，你愿意做你的神仙便做你的神仙。

李小福苦笑道：“如果將來我會給你帶來危險，你怕不怕？”張嵐睜大了雙眼，仔細打量著李小福，考慮著李小福這句話的真實性，然后說道：“這個問題如果是由我來問你，那你的答案呢？”

李小福明白張嵐的意思，很無奈的笑了笑，說道：“那你想修仙么？”張嵐想了想答道：“修仙有什么好處么？”

修仙有什么好處？延年益壽算不算？身具神通算不算？

李小福不知該怎么回答，思慮了半響，說道：“修真是過程，又是目標，就像活著一般。其他的就跟傳說中的差不多。”張嵐奇道：“那我如果學會了，可以去教給我爸媽么？”李小福說道：“行，也不行。”張嵐不解道：“什么意思？對了，你既然已經算是神仙中人，為什么以前都沒有和我說過？”

李小福說道：“修真看得是‘緣’，你父母若有緣學道，誰也擋他不住，你若執意教他，對你和那人，都不是好事。修真的世界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我既然沒跟你說過，就是因為無緣。”

“那今天就有緣了？”張嵐反問。

李小福點了點頭，說道：“那個家伙是我的老朋友，老對頭，他是真正的神仙，不過神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把他們想象成另一種狀態的‘人’。”

初夏的天，變得挺快，轉眼烏云密布，張嵐看了看天，說道：“那你還要和我，和我那啥么？”李小福笑了笑，說道：“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明白呢？”

張嵐狠狠地捶了李小福一拳，然后撐起帶的遮陽傘，說道：“過來，我就帶一把傘。”李小福不懷好意的靠了過去。

時間可以被度量么？可以，鐘表便可以度量時間。呵呵，這不對，鐘表度量的是它自己，一個鐘表的參照物永遠是另一塊鐘表。如果沒有鐘表，一個人感覺到的時間和另一個人感覺到的時間是不一樣的，雖然我們同處一個世界。

“什么樣的痛苦，可以使時間停止，又是什么樣的快樂，可以讓我們朝生幕死？”

不論多久，在這一刻之前，都是過去。這句話還沒寫完，已經成了過去。既然都是過去，那么現在在哪里？我們穿行在一片片碎隙中，不知道哪一片屬于自己。

流水放開一切，趴在這大地之上，讓雨水盡情地沖刷著自己，想融入這地，這雨。

真希望這雨可以下到永遠。

“看到這些世人了么？他們忙忙碌碌，費盡心力，為的只是活的更好，可是悲哀的是，他們所得到的一切，最終都要失去，可是他們沒有辦法，還要加倍爭搶，搏斗。”

“師父，我們會失去我們所擁有的么？”

“我們有么？”

“弟子不懂。”

“我們什么都沒有，無所執，無所念，便不會失去。”

“那我們不是更悲哀？他們起碼雖然會失去，可在那么一瞬，他們曾經擁有過，這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你這是世人所想，看來你最近境界愈來愈退步了，罰你面壁百年。”

流水站起身來，眼眶里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就這么仰望著天，說道：“師父，我們終失去了時間。”

雖然我們從沒擁有過時間。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天黑了，而李小福和張嵐都已經濕了全身。回房間換了衣服之后，倆人到二樓餐廳找了個位置就坐了下來。這時，張嵐卻發現了個熟人，她推了推李小福，說道：“你看那個是不是木頭和尚啊？咦，不對，那個女孩是誰啊？那肯定不是木頭。”李小福回頭去看，然后說道：“你沒看錯，那是木頭，那個丫頭，嗯，估計就是他女朋友了。”張嵐的嘴巴張得老大，不可思議的表情寫在臉上，說道：“這，這也太扯了吧，這個和尚當得也太不靠譜了吧，不僅吃肉喝酒，還近女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啊。”

李小福看了看他們，然后說道：“要不要叫他們過來一起吃飯啊？”張嵐趕緊搖頭道：“算了，感覺太詭異了，看著木頭這樣我會吃不下的。當初整的那么玄乎，我還以為就算是個酒肉和尚，也能超脫于世，沒想到，沒想到啊。”

李小福叫來了服務生，隨便點了倆菜，聽張嵐如此說，不免笑道：“他若不想修佛了呢？就不能讓人家還俗啊。”張嵐只是嘆息：“哎，可惜了那么漂亮一個姑娘，我就不明白她是怎么看上他這個木頭的。”李小福低聲說道：“那個姑娘可不簡單，當初我能落懸崖而不死，就是因為她。”張嵐突然面色一改，說道：“什么掉入懸崖？”李小福面容一頓，苦道：“我說了么？”張嵐恍然道：“原來那個夢是真的，那怎么又跟她扯上關系了，你快說。”李小福無奈，只得將那日的事細細分說。

張嵐聽了之后，半晌說不出話來，又遙望了幾眼那個姑娘，說道：“她真的是龍女么？”李小福點了點頭，說道：“真正的龍女轉世。”

“我決定了，我要修真！”張嵐一摔筷子，一字一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