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你憑什麼斷定這個豪門已經成爲了江北省社會肌體上的一顆最大的毒瘤?甚至已經影響到了社會秩序和經濟秩序?”鄭法嚴的問題一個比一個深刻刁鑽,也讓李望山都有些發懵了。
“這個,這個,他們聚衆打架鬥毆,造成社會影響極壞。”李望山勉強分辯道。
“他們鬥毆的對象都是誰呢?鬥毆的結果又是怎樣的呢?”鄭法嚴擡頭繼續問道。
這一次,李望山卻是說不出話來了,鄭法嚴沒再去看他,而是轉頭望向了旁邊的公安廳廳長姜旺,“姜廳長,你來說說吧,可能望山同志剛來我們江北省,不是十分熟悉這邊的情況?!?
“是,鄭書記。對於這個豪門,怎麼說呢,憑心而論,我們公安部門並不喜歡這樣可以說是亦正亦邪的組織,但這種不喜歡主要表現在兩點,第一點,是因爲這個組織有時候確實採用了一些暴力的手段去跟一些江湖的幫會對抗,也確實造成了一些影響社會秩序的問題。”姜旺點頭說道,而聽到這裡,那邊的李望山就向他投過來讚許連還有少許感激的神色。在他看來,這個臨時被喊來參加常委會的公安廳長還是知道誰是江北省政法界一哥的嘛,很懂規矩,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
不過接下來,姜旺的話卻讓李望山有些暈頭了,“但雖然是這樣,卻造成了一個令我們十分驚奇的結果,那就是,每一次鬥毆結束後,社會秩序非但不是變壞了,而是轉好了,也就是說,這個豪門雖然採用暴力手段將那些江湖幫會打跑打散,卻在客觀上造成了一種結果,那就是,反而這個地方的秩序變好了,再也沒有以前那種各家小幫會不斷爭鬥的情況出現,這種結果很是令人驚奇??v然從法理上來講,我們不應該用這種慶幸的眼光與神色去看待這個問題,但憑心而論,反而省了我們不少的事情。因爲我們都清楚,這些所謂的江湖幫會,永遠都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以前我們
也不是沒下過大力氣整治,春雷行動、夏劍行動、冬日打黑行動等等,但往往只是當時見效果,過後依舊還會有不少幫會冒出來,你砍我殺,社會秩序永遠只是階段性好轉,又階段性惡劣,我們也想過了很多辦法,但因爲警力不足,再加上民間基礎實在太深厚,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但現在,豪門打跑了這些幫會,也並沒圈佔什麼地盤,正常經營、做的是正經生意,所到之處,居然秩序一片好轉,真是讓人嘖嘖稱奇?!闭f到這裡,姜旺嘆了口氣,“無疑,這也讓我們警方很尷尬,所以,這也是我們不喜歡這個組織的第二點?!?
“不過,讓我們不得不對這個說是幫會又不像幫會的商業集團還要讚一聲的真正原因是,他們居然是義務在替我們警方做事。近期,他們向我們通報了大量的有關天珠市黃、賭、毒的信息,尤其是在毒品這一塊,他們提供的消息無比的準確,也讓我們警方連續破獲了幾個超過二十千克的販毒大案,半個月以來,就幾乎將困擾了我們警方多年的販毒鏈問題掃清了大半,幾乎將整個江北省的販毒網絡一掃而空,而他們連半點獎勵都不要,這……”姜旺說到這裡,搖了搖頭,“或許可以說這也是他們與那些江湖幫會爭鬥的一種手段,可於我們,卻是不得不被他們利用,事實上,我們也更喜歡這種被利用,具體原因,我們也不想細說了。
對於我們警方,我們一直以來,也不是沒有對這個豪門進行過深入的分析,想看看這個組織倒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是不是也是一個巨型的幫會組織,但到目前爲止,我們只查出了這個組織光輝的一面,就比如,連續兩年是我們省明星民營企業,集團公司每年上繳利稅近億元,所做的所有生意,無一不是合法、合理,根本就沒有任何違法犯罪的跡像——當然,除了旗下公司的員工打架鬥毆之外。據說,最近還跟望月集團進行了聯合,成爲了永久性戰略合作伙伴,這個組織,或者說,這個公司,
至少我們目前看到的,利大於害!”姜旺終於說完了這一切,合上了手裡的本子,卻是令那邊的李望山瞠目結舌,打死他也沒有想到,一向在他面前唯唯諾諾好像什麼都聽命於他的這個公安廳長,居然在關鍵時刻狠捅了他一刀——姜旺這樣的說辭,再加上詳實的舉例,簡直就是從另一個層面把他駁斥得體無完膚,無異於現在把他推到了牆角,然後再架在火上去烤??!
他突然間發現,自己好像太過激進,也太過天真了,居然從來沒有考慮這個豪門集團能這樣發展起來,是不是有著鄭法嚴私下的支持?而鄭法嚴對於江北省政界的掌控力,又是何等之牢固而強悍?!自己居然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簡直幼稚得與他的身份有些不相符了。
“看起來,對於這個豪門的認定,你們的政法界內部倒是沒有完全統一嘛,望山同志,你現在怎麼看?”鄭法嚴轉頭望向李望山,不鹹不淡地刺了他一句道。
“這個,這個,可能還是我的調研不夠細緻充分,對於江北省的情況還沒有完全瞭解熟悉,這是我的失職,我向鄭書記您檢討?!崩钔浆F在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只能一低頭,低聲地說道,現在這種情況,他要是再想著硬抗,那就是純粹找不自在了。就算他是省委常委,看上去跟鄭法嚴只不過差了半個格,可在鄭法嚴的眼裡,他又算得了什麼?
“檢討倒也未必,都是爲了工作嘛。這樣吧,望山同志,這件事情,還是牢煩你,親自去解決吧,唔,我說的是,就事論事,先把這一千多戶商戶的事情解決掉,然後再說其他,我不想這些商戶們爲了我們江北省的經濟發展貢獻了如此之大的心力後,卻是流血又流淚,如果誰讓這些善良淳樸的百姓流汗流血又流淚,誰就是我們這些地方父母官的敵人,哪怕付出再多的代價,也要讓那些我們的敵人繩之於法!”鄭法嚴說到這裡,“啪”地一拍桌子,眼中威棱迸射望著李望山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