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看著她輕易屈服的樣子,心中涌上了一絲擔心,卻很快被仇恨所取代,消失無蹤。
你既然決心要懷他的孩子,朕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
只是今晚,容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到這個地方來,究竟是要說些什么呢?
還是只為了給她一個保證,看她一眼?
“娘娘,皇上說什么了?”
秦桑雪吐出一口寒氣,搖了搖頭,“爹在牢中暫時不會有危險,但是大冷天的,我擔心他身體受不住。”
蘇昕道,“奴婢送一些東西進去吧,娘娘畢竟不方便,讓奴婢去就好了,也可以看看老爺還缺什么。”
“也好,本宮還有幾句話要帶到,你替本宮走一趟吧。”
蘇昕不疑有他,重重點頭。
秦桑雪一晚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不斷夢見秦漢前世的死,其中一大部分的原因都跟如今相似,可秦桑寧跟祈靖云才是推波助瀾之人。
如今算算時間,提早了那么多,變數讓她驚恐。
容景既然已經答應,希望不要反悔,半點意外都不能發生,她承受不起這個代價,進宮是為了保住秦家太平。
若秦家還是注定按照宿命那樣滅亡,她何必將自己囚禁在深宮中,進退不得,這是當初自己選的路,只求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容景沒有辜負自己說過的那句話,太后有意要除掉秦桑雪的孩子,他心中有數,只是想到容壑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狠下心來。
不管不顧,反正秦桑雪還是會被留在宮中,不過是一個孩子,沒有了朕還可以給她。
容景尚且不知,心中早已情根深種。
山雨欲來之際,秦桑雪隱約有預感,不斷撫摸著肚子,眼神之中擔憂漸漸深了。
還要多久你才能出來?
深宮之中,步步為營,還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她感到了力不從心,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任之人。
或許明天,就會發生讓自己意想不到的結局,一切的風平浪靜,都不過下一場悲劇的開始。
夜色很深,寒風陣陣,蘇昕自從早上離去之后,便沒有出現過,秦桑雪擔心她是出了什么事情。
從一開始的鎮定到后來再也坐不住,拿起披風就要出門去,手剛剛觸及到門框,便縮了回來。
她還能去找誰呢?
在這個皇宮中,一個婢女不見了,就如一顆石子沉入大海,莫說太后如今有意打壓自己,就是換做從前,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她武功高強,該是不會有什么問題,這么安慰著自己,又轉過了身。
翻來覆去,在床上一直等到大半夜,沒有絲毫睡意,月光清冷,一點一點從窗外灑落。
她睜開眼睛,靜靜看著黑暗中,那些過往發生的事情,兩輩子的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只要秦漢沒事,一定要讓他離開朝廷,找個地方隱居起來。
身在風京,永遠也改變不了這這一切。
天蒙蒙大亮,她一夜未眠,忽略了寒氣坐起身來,外面被薄霧籠罩,還看不清遠處景致。
攏著衣衫,推門走了出去,往常臺階上,都會被清掃得一干二凈,加上天色并不明亮,她沒有注意到腳下圓滾的珠子。
踩下去的時候,失重感伴隨著驚慌,第一反應就是抱住肚子。
臺階很高,她翻滾著掉下去,腹中傳來劇痛,眼睛也被流進來的血液浸染,視線所及,皆是一片血紅。
張了張口,疼得滿頭大汗,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捂著肚子的手始終沒有松下,但身下傳來的熱流,讓她絕望的閉上眼睛,清楚的意識到有什么東西在漸漸脫離自己體內。
心是冷的,身體也是麻木的,她腦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來。
兩世記憶交替,失去孩子的痛苦并沒有減少,被鮮血模糊的視線中,只剩下一片黑暗。
耳邊有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焦急的呼喊聲,她動了動唇,發不出聲音,手腳更動彈不得。
不過是摔了一下,孩子一定會沒事的吧。
她這么安慰著自己,陷入了昏睡中去。
秦桑雪被抬走之后,階梯上珠子也被清掃干凈,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元敬亭看著雙眸緊閉之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孩子沒有了,據說她不小心從階梯上摔倒下去,小產了。
怎么可能呢,不小心?
他比誰都清楚秦桑雪有多么小心,更知道后宮之中該有多少人等著她出事,倒是真的讓人如愿。
脈象虛弱,她已經昏睡過去一整日,還沒有醒來,至于醒來之后,不知能否受得住打擊。
畢竟她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孩子,最終還是沒能保住,心中不知會有多么難受。
“孩子真的沒有了?”
蘇昕慘白著一張臉,她沒想到自己回來之后,看到的竟然是她躺在床上虛弱的樣子。
臨走時可一直好好的,這么就沒有了,主人知道了,心中該怎么想?
“蘇昕,你失職了。”
元敬亭的聲音很冷,蘇昕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冷淡疏離的摸樣,眼中沒有半點情緒,黑沉沉的。
“對不起。”
蘇昕聲音哽咽,看著秦桑雪,冷冷的吐出幾個字。
元敬亭意料之中,只是冷冷一笑,“你這么聰明,竟然還會讓人算計,代價這么大,這一次我們都沒有辦法交代呢。”
他站了起來,在心中嘆息一聲,恨不得那個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太后讓人半路將我攔住了,一日都沒有回來,否則娘娘就不會出事。”
她沒有眼淚,從暗閣出來的女子是沒有資格掉眼淚的,心中越來越冷,這是任務,是她失職了。
“等她醒來好好照看著吧。”
他收拾著東西,轉過身去。
蘇昕道:“你要走?萬一她醒來了怎么辦?”
元敬亭背對著她,平靜答道:“她總要接受事實,你能隱瞞嗎?”
她無言以對。
容景已經聽見了匯報,心中焦急,疼痛難當,翻開奏折的手微微顫抖,握住的毛筆也停了下來。
他垂著頭,眼簾也不曾抬起,冷漠道:“朕知道了,送些藥材過去給秦妃。”
“是,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