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乾認識韓青衫,兩人元宵節在畫舫街見過一面,沒由來的一陣反感,將嘴里的珍珠翡翠糕都吐了出來,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呸呸幾聲,然后還想將林婉兒手中的糕點搶奪過來,開口道:“來歷不明的東西還是少吃為好,小心得病。”
林婉兒哪里肯依了趙乾,更不知趙乾怒氣從何而來,伸手打開趙乾的手:“什么叫來歷不明的東西?這可是珍珠翡翠糕,好不容易能吃上一塊。” Wшw. ttκΛ n. C○
趙乾不罷休,開口道:“等你什么時候去了上京城,我請你吃,想吃多少都行。”
“就你?!猴年馬月。”林婉兒哼哼一聲,似乎還想繼續打擊趙乾,開口道:“你送的東西來歷不明,我還是少吃的好,小心得病。”
趙乾被自己的話打臉,氣的一雙桃花眸子都快噴出火來了。
此時,韓青衫推門而入,對著眾人拱手作揖,開口道:“韓某唐突了,只是剛剛在對面看到了婉兒姑娘,心中驚喜才送了點甜點過來,望諸位見諒。”
劉宏達和沈松文點頭致意,兩人自是知道韓青衫來歷,韓公子便是這澶州第一大家韓家的獨苗公子。
趙乾卻被韓青的恰到好處刺了一下,哼哼唧唧的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話說的有點重,而且很不合時節。
韓青衫毫不在意,笑著對趙乾說道:“公子,上次相見問了公子姓名,但是沒得到答案,這次韓某誠心問一下公子姓名?”
趙乾鼻孔朝天的回答道:“趙乾,國姓趙,乾坤最大的乾。”趙乾在和韓青衫斗氣,解釋自己的名字都夸大一番。
韓青衫低聲念了幾遍,微微笑道:“趙公子好福氣,只是這名字諧音不好,找錢,容易讓人誤會。”
林婉兒聽了哈哈大笑,好像自己第一次見趙乾的時候,也是做了“找錢”的解釋。
趙乾趙公子那雙桃花眸子已經噴出火了,思索著想在韓青衫的名字上也下一番功夫,諷刺對方一番,但是想來想去也沒有合適的詞匯,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但是林婉兒發現,韓青衫一進門,簡大家的臉色便黯然下來,似乎被誰勾起了什么傷心往事,眼神明滅不斷。
韓青衫走到簡大家身前,輕輕欠了欠身子,簡大家竟然下意識的向后退了退,伸手扶住了身后的小丫鬟。
韓青衫輕聲問候一句:“簡姨,您好!最近身子還好,父親時常念叨簡姨。”
簡大家纖細的雙手松開又攥上,剛剛后退的怯懦感覺又被一股怒意所代替,然后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后睜開眼睛,對著林婉兒說道:“婉兒,我突然覺得身子骨不舒服,就回半月書局了,你們繼續聊。”也不管諸位反應,領著小丫鬟便出了醉仙樓,上了馬車,臉上露出一股淡淡的憂傷。
醉仙樓內,韓青衫左右逢源,相談甚歡。
只有趙乾坐在一旁,撇著嘴角,哼哼唧唧的催促林婉兒趕快回家,找的借口也十分充分——寶玉和玉寶怕黑,晚上不敢去廁所。
林婉兒白了趙乾一眼。
韓青衫吩咐小丫鬟們換上新的茶具,親自動手煮茶,煮茶手法輕車熟路,一看就是特意學過。韓青衫一邊煮茶,一邊開口道:“《陸羽茶經》中曾有言,紅茶沁心脾,暖腸胃,經蒸熟、搗碎、入模、焙乾、穿串等十六道工序才能入壺……”說話之間,幾杯茶水已經被擺放到眾人身前。
林婉兒端起茶杯輕輕啄了一口,入口甘苦,有香氣縈繞舌尖,忍不住點點頭,開口贊嘆道:“好茶!”
劉宏達和沈松文也是點點頭,附和一聲好茶。
韓青衫淺淺帶笑,準備煮第二壺茶。
趙乾仰頭將茶水喝下去,又隨手將林婉兒的茶杯搶過來也一口喝下,拉起林婉兒就出了醉仙樓,嘴里還說道:“晚上少喝茶,小心睡不著覺。”
林婉兒回頭向著韓青衫歉意一聲,人便出了醉仙樓。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婉兒嘖嘖一聲,開口道:“趙乾,你說你和韓青衫年齡相仿,怎么人家溫潤如玉,而你卻硬的如同石頭呢?大家都是公子,怎么做人的差距這么大呢?”
趙乾忽的停住了腳步,冷哼一聲,開口說道:“我是真性情,他是偽君子,別拿本公子和他相提并論,免得辱了我的人格。看人要看心,像是韓青衫這種人最是可惡討厭,你最好少和他來往。”
“臉皮真厚!我看是拿你和他人相比較,是辱了人家的人格吧!”林婉兒打擊道,“哦,我明白了,肯定是你覺得自卑,所以才處處和韓公子作對的。”
“哼!”趙乾狠狠一甩袖子,扭頭走了。
林婉兒心里就納悶了,趙乾哪來這么大火氣,像是鞭炮一般,捻子稍微遇到點火星馬上就著,眼看著就要爆炸了。
兩人回到家,趙乾氣呼呼的獨自回屋睡覺了。
林翰林也在這時回來,看到趙乾的樣子,忍不住一樂呵,開口嘲笑道:“喲,是誰惹了趙大公子生氣了?瞧那臉色如同秋霜打得茄子。”
“韓青衫,青黃不接的青,衣衫襤褸的衫。”趙乾的聲音在房間內傳出來,剛剛沒有想到如何在名字上面諷刺韓青衫,如今被林婉兒一氣,竟然才思如涌,張口蹦出兩個貶義的成語。
林翰林將“韓青衫”三個字念叨了幾遍,突然心神激蕩,將大姐拉到身前,開口問道:“大姐,你見到韓青衫了?”
林婉兒有些疑惑,老四聽到這么名字反應怎么這么大,點點頭,說道:“見到了,怎么了?”
林翰林有些激動,扳著林婉兒的肩膀問道:“大姐,你還記不記得這韓青衫是誰?”
林婉兒更加迷糊了。
“哎呦,我的大姐哎!”林翰林將林婉兒按到座位上,繼續說道:“韓青衫不就是和你有婚約的韓家公子嘛!”
“什么?!”趙乾的喊聲從房間內傳出來,然后一腳將房門踹開,呼哧一聲便來到了前廳,顯然剛剛在門后偷聽,拉著林翰林問道:“老四,你快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林婉兒眉頭緊縮,丈二的和尚摸不清頭腦。
林翰林輕輕咳嗽一聲,嘆一口氣,回憶起當年:“我們林家本來是澶州大戶,和那韓家在澶州并列,一次韓家家主韓嶗山來我家,帶著那韓青衫一起來。當時大姐和韓青衫年齡相仿,在后院玩,后來被父親和韓嶗山看到了,便定下了婚約,雖然以后大姐和韓青衫沒有再見面,但是這婚約一直在澶州傳誦。大姐,這些事情你都經歷過,一點印象都沒有?”
林婉兒搖搖頭,那都是穿越前的事情。迄今為止,林婉兒對于大魏國的第一印象還是剛睜開眼睛那會兒,抬頭便看到了蔚藍的天空,以及揪知州大人胡子的事情。
林翰林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也難怪。后來林家大火,大姐也一段時間……精神有些問題……韓家毀了婚約,韓嶗山讓人來討回彩禮錢,大姐當時裝瘋賣傻,也便推脫過去了。聽說,當時還在石鼓書院讀書的韓青衫寫了一封信回澶州,那彩禮錢的事情也就得過且過了。近幾年韓家將生意向南方擴展,韓嶗山也經常不在澶州。只是不知道這韓青衫回澶州到底為了什么事情。”
聽完林翰林的講述,趙乾開口道:“我就說嘛,這韓家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婉兒,你可要注意了啊,以后少和這種人來往,都不是好東西。”
林婉兒歪著腦袋想了想,林翰林說的都對,但是又不完全正確,所謂的裝瘋賣傻其實是林婉兒真實的想法。剛剛穿越過來,林婉兒還以為大家都在演戲,古代的戲服、古代的街道、古代的場景……只是沒有找到攝像機和導演編劇而已。
當韓家的家丁將小園圍得水泄不通的時候,林婉兒以是群眾演員各就各位,看熱鬧的人也都準備就緒了。林婉兒自己十分愜意坐在前廳喝了兩杯茶水,才慢慢悠悠的和韓家的管家搭話。自己的幾個弟弟嚇得藏在房間里,不敢出來。對此,林婉兒很滿意,這幾個小演員演技不錯,小臉上都是驚慌失措。
林婉兒表演欲望很強,為了表現出貞潔烈女的形象,開口第一句就將韓家管家嚇了半死:“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隨手將一把菜刀丟在了韓家管家的身前。
韓家管家臉色陰晴不變,最后不想鬧出人命,帶著家丁離開了。林婉兒還沒有表演過癮,看著對方離開了,嘴里嘀咕了幾句:“群眾演員很敬業,但是這個扮演管家的演員水平太差,一句臺詞都不說就跑了。”
如今想來,當時情況還真是萬分危急,林婉兒也真是膽大包天。
當年的事情,林婉兒的記憶都是模模糊糊的,至于什么婚約更是沒有印象。
林翰林看著發呆的林婉兒,有些試探性的開口問道:“大姐,你覺得這韓青衫如何?”
這個問題問得好,問得很好,是趙乾想問但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趙乾豎著耳朵傾聽。
林婉兒努了努嘴,說道:“舉止優雅,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知書達理,言辭溫暖如初風,行為恰當似春雨,是真的讀書人、真君子。”
趙乾的臉突然黑了,比夜色都黑一些。
林婉兒接著說道:“多好的一個人啊,可惜,可惜,不是我的菜。”
趙乾馬上高興起來,剛剛還烏云密布,似有電閃雷鳴、驟雨初下預兆的臉色,突然間如沐春風、陽光普照,笑意在臉上一圈圈蕩漾開來,最后站起身來向小院里走去。
林婉兒問道:“你干什么去?!”
趙乾頭也不回的興奮說道:“閑著沒事,將明天的柴劈好。”
林婉兒翻了翻白眼,不明白趙乾今天怎么了,心情大起大落,難以捉摸,語氣不耐煩的說道:“別劈了,明天的柴早就劈好了。大半夜別瞎折騰了。”
趙乾嘿嘿一笑,說:“那劈后天的!”
林婉兒輕輕罵了一句:“神經病啊!”說完,回屋睡覺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趙乾唱戲的聲音:“你看那面,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它個,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