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大早,餘桂便將海公公交代的紙條拿給了趙乾。
趙乾早就等得不耐煩,埋怨餘桂道:“怎麼纔來,少爺我都等得花兒都謝了。”趙乾是皇子,但是自從澶州回來之後,自我稱呼變成了少爺,就連身旁的宮女、太監都要以公子相稱。這種事情又被掌管禮儀的禮部抓住好好狀告了一番。
餘桂也不多說話,而是將一些糕點、瓜果排好,站在一旁。
趙乾將靴子踢掉,盤腿坐下,隨手捏起瓜子,磕了幾個,鄭重其事的將紙條展開,臉上帶著笑意心滿意足的讀了一遍,然後將紙條摺好,呵呵傻樂了一會兒。
餘桂雖然不說話,但是心裡難免嘀咕,這三皇子真是一點皇子的架勢都沒有,性格和善不是壞事,可是該有威嚴總該有吧。餘桂聽說二皇子趙碩性情也是隨和,但是皇家風範十足,周圍的人都是又敬又怕。
趙乾復又將紙條展開,又看了一遍,再對著糕點傻樂一會兒,像個花癡一般。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趙乾的臉色漸漸的變得嚴肅起來,眉頭也皺了起來,眼睛中精光陣陣,顧不得地下是否冷涼,光著腳跑下牀,將最近海公公遞交上來的紙條都拿出來,然後一頁一頁的看,有的紙條還看了好幾遍。
趙乾緊緊攥住手中紙條,平時的嬉皮笑臉被一股怒氣代替,扭頭跑出寢宮,風風火火去了司禮監。
餘桂在後面抱著靴子喊道:“少爺,少爺,慢點,穿上靴子。”
司禮監是掌管皇宮太監的地方,掌印太監海公公正坐在椅子上享受不多時的空閒,宮裡的事情又多又忙,偷得浮生半日閒的事情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得上。
海公公在宮裡呆了三十餘年,漸漸從小太監變成掌印太監,被別人下過套子,也給別人下過套子,如今頭髮鬚眉白了,雖然頂著大內第一高手的名號,說到底還不是皇家的一條狗。不過海公公挺知足,知足的人才能常樂。
趙乾到了司禮監,一腳將門踹開,因爲光著腳,被門硌得生疼。
海公公一看三皇子駕到,心中雖然驚訝,但是並沒有多麼慌張,跪在地上喊道:“奴才叩見皇子殿下。”
趙乾冷哼一聲,問道:“我問你,澶州的高手你是不是都撤回來了?”
海公公渾身一震,不知道三皇子是怎麼知道澶州事情的,別人以爲三皇子入了皇宮第一件事情是面見聖上,可是海公公明白三皇子首先來的是司禮監,派遣了大量的大內高手入澶州保護林婉兒。
至於撤回大內高手的事情,海公公不敢撒謊,低頭說道:“是的。”
確認了想確認的事情,趙乾心中的那股怒氣終於暴發,擡起腳來踹到海公公身上,可是海公公是大內第一高手,紋絲不動,反而是自己踉踉蹌蹌退了幾步。
餘桂也趕了上來,慌忙將趙乾扶住,蹲著身子給趙乾穿上靴子。
被餘桂一打斷,趙乾的那股怒火有所平復,開口問道:“狗奴才,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撤回澶州的高手的?”趙乾平時很少說狠話,如今以狗奴才稱呼,可見趙乾的怒火。
海公公重重磕了兩個頭,開口說道:“奴才不能說。”略作停頓,補充道:“也不敢說。”
趙乾攥了攥手,“不能說”說明是宮裡人,宮外的人插不進手來,“不敢說”說明海公公寧願得罪自己這位三皇子也不能得罪那人。
趙乾明白了,因爲明白所以更加氣惱,人又跑去了坤寧宮——皇后住的寢宮。
到了坤寧宮,趙乾直接闖了進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口說道:“兒臣給母后請安。”
皇后正在給陛下繡坐墊,當年陛下還不是陛下,只是小阿哥的時候,皇后每年都會給陛下繡一個坐墊,一過好些年,有些習慣改了,可是有些習慣總也改不了。皇后繼續繡著坐墊,低頭說道:“起來吧,讓你面壁思過一個月,這才半個月怎麼又跑出來了,如果被你父皇知道了,等著挨罰吧。”
好長時間,都沒有回話。
皇后停下手頭的活計,擡頭看了看趙乾,只見趙乾以頭抵地,不言不語,一動不動。
皇后忍不住搖搖頭,開口說道:“你這又是耍的什麼瘋魔,剛剛回宮安生幾天,這又是要鬧那般的事兒?”
趙乾低聲吐出兩個字:“澶州。”
皇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走到趙乾身前,眼中盡是溫柔的看了看自己這個孩子,開口說道:“擡頭來看著母后。”
趙乾擡起頭來。
皇后說道:“母后知道你氣惱澶州的事情,不錯,澶州的高手是母后撤回來的。母后自小看著你長大,知道你的性子,雖然平時看似平和,可是骨子裡有些清淡,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不爭不搶。可是母后不知道你爲什麼對林婉兒這麼上心,這麼關心,問你原因,你也不說。母后撤回高手,不是想爲難林婉兒,而是給林婉兒,也是給你一個機會。在林家小院裡母后對你說過,有些事情需要你去面對,也只能你去面對。對於林婉兒也是如此,你如此護著她,寵著她,等她到了上京城是要吃虧的。如果有一天林婉兒靠著自己來到了上京城,站在了母后的面前,母后認可,你父皇也會認可的。”
趙乾也沒有多說其他話語,像是下定了決心,站起身來,人便離了坤寧宮。
隨著皇后去澶州的張媽此時走到皇后身後,擎起皇后手臂,開口說道:“主子,三皇子怎麼知道大內高手被撤回的事情,莫非是那海公公說的?”
皇后看著趙乾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問道:“那些紙條寫的可都真實事情?”
張嬤嬤回答道:“不是全真,但是七七八八是真的,只有少量是假的,比如簡大家入獄的事情寫了,但是沒寫簡大家死的事情,而是平安出獄。”
皇后走到軟榻前坐下,又將坐墊拿起,說道:“就是這七七八八是真的惹的禍,乾兒看人準,那些假的肯定有漏洞,被乾兒看出來了,纔有今天的事情。”
張嬤嬤做事精細,如今出了這麼大的漏洞,心中惶恐,忙跪下,認罪。
皇后並不在意張嬤嬤如此小心翼翼的態度,開口說道:“那些紙條本宮都是看過的,也沒看出漏洞,你也不用太自責。本宮看這紙條上的漏洞,也只有乾兒能夠看出來。對了,乾兒臨走的時候眼神堅毅,說不定又要逃出皇宮去,你讓司禮監派些高手,可別再讓人在眼皮底下再逃了。”
張嬤嬤一聲遵命,退了下去。
當夜皇宮著了一場大火,三皇子趙乾利用金蟬脫殼逃離皇宮,卻在上京城以南被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