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抓在大寶的雙手,不讓他因為害怕抱住頭,大寶那癡傻的樣子完全暴露在陳笑笑面前:“陳笑笑,你看看,你仔細看清楚了,大寶他是一個傻子,一,個,傻,子,一,個,傻,子,啊……”
一字一頓,一字一停,字字如利劍,句句似刀割,只扎的人千腸百回,割的人透心涼。林婉兒有些神經質的一遍一遍重復著“是個傻子”,她要陳笑笑看清楚一件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情,一件她必須承受的事情。
陳笑笑的眼淚如同連城線的珠子,從眼眶里洶涌而出,劃過彈指即破的臉頰,從下巴處落下。她心中也有了怒氣,像是一直母老虎一般沖了上去,使勁兒打掉林婉兒雙手,狠狠的推了林婉兒一般,抱住大寶,撫摸著他的后背,安慰著大寶:“;林婉兒!我不準你這樣說大寶,不準!??!我知道大寶是傻子,那又怎么樣?。?!”
陳笑笑沖著林婉兒嘶吼,聲音中帶著嗚咽的哭聲,低沉而又執著。
林婉兒眼淚也突然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看著陳笑笑和大寶,她心里百感交集,似乎比自己受了委屈還要委屈百倍,慢慢走近陳笑笑,她猛的將對方抱在懷里,嗚咽的說道:“做姐姐還不是怕你以后的日子難熬,但凡大寶稍微正常一點,姐姐也不會為難你們。”
陳笑笑也反手抱住了林婉兒:“婉兒姐,我知道你的好心,不想我跟了大寶,一輩子只是付出,可是婉兒姐,感情這東西是控制不住的,這點你應該最清楚?!?
一開始林婉兒還收著眼淚,一聽這話,心弦一下子被觸動了,熱不住哇哇的哭出聲來:“笑笑。姐姐尊重你的選擇,你和大寶過日子吧,有人欺負你們,大姐給你們出頭……需要錢了,給大姐說,大姐就是搶錢莊也給你們搶來,誰敢背后說你們一句壞話,我就拿刀砍他們。你知道的,我林婉兒從來都不說假話,說到做到。笑笑,做姐姐的也只能幫你這么多了?!?
兩個女人又是一陣痛哭,直哭得死去活來、眼淚橫飛,
站在一旁青竹娘忍不住擦了殘眼淚,重重嘆了一口氣,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大寶和笑笑不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少了一些正常范圍內的“情-愛儂蜜”。可是也多了一些的相互依偎,陳笑笑給了大寶生活上的依戀,大寶給了陳笑笑上精神上的依靠。
經過了剛剛的驚嚇,大寶疑惑的看著大姐和笑笑抱在一起痛哭,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走向前去,將兩人都攬在懷里,喃喃道:“不哭,不哭?!?
被大寶的動作一逗,林婉兒和陳笑笑同時破涕為笑。兩人分離開來,擦了擦淚水。
林婉兒笑著戳了戳大寶的腦袋:“大寶這么貼心,若是換成我也會忍不住愛上的。”
大寶癡傻一笑。
“誰說不是呢。”陳笑笑也是笑著說道,突然間感覺有些頭暈眼花。身重腳輕,婉兒姐和大寶的臉龐開始變得模糊不清,她想扶住身邊的東西,但是身子卻慢慢的后仰。
林婉兒猛地抱住暈過去陳笑笑,焦急的喊道:“笑笑,笑笑。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大寶手足無措,急得直跺腳,剛剛還好好的笑笑怎么突然間就睡著了呢?
青竹娘也是緊張之極,不過反應也快,急急忙忙跑出小院去尋郎中去了。
林婉兒讓大寶將陳笑笑抱到屋中,給她蓋上棉被,不斷呼喊著陳笑笑的名字,大寶似乎也發現了某些不正常,握住陳笑笑的小手,眼淚不住的向下流,無聲哭泣,好像怕吵到笑笑睡覺一般。
青竹娘請了上京城最好的一位老郎中,傳說皇宮請他去宮內當首席御醫,都被這位倔強性格的老郎中給拒絕了,理由很奇葩:“老朽畫畫不錯,若是入宮當玉庭畫家還會考慮一下?!?
老郎中一聽說是去林家治病,興沖沖去了后院一趟,回來之后便跟著青竹娘一同來了林家。老郎中見到林婉兒不但毫無驕傲神色,反而有些討好之色,將眾人請出屋內,自己坐在屋中把脈診斷。
林婉兒像是一頭拉磨的小毛驢一般在房間外不斷踱步,她心里著急,有千種想法在腦海里不斷翻騰出現,平日里笑笑的身子骨雖然弱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如此不禁啊,莫非……
她那顆具有跳躍式想象力的腦袋開始不斷搜索著各種可能性,書中所說的主人公得癌癥或者是各種疑難雜癥的橋段不斷顯現,時日不多,只剩下三個月的活頭兒,大家一定要照顧病人的情緒,切不可……
由于腦海里出現的橋段太多,以至于郎中從房內走出來,林婉兒都沒有發現,依舊在那里急躁躁的轉圈兒。
老郎中低聲咳嗽了一聲:“婉兒姑娘?”
此時的林婉兒恍然回過神來,急忙問道:“笑笑還有幾個月的活頭兒?”
“?。浚浚浚。?!”老郎中驚訝,不知林婉兒怎么冒出這么一個問題。
“呸呸呸,瞧我這張烏鴉嘴,說什么胡話呢?!”林婉兒一邊打嘴一邊責備自己,連說了三個“呸”字,開口問道:“大夫,大夫,笑笑她怎么樣了?”
老郎中捋了捋花白的胡須,面帶笑意的說道:“恭喜婉兒姑娘,賀喜婉兒姑娘,笑笑姑娘……”
話還沒有說完,林婉兒一把抓住老郎中的衣領,惡狠狠的說道:“老頭兒,叫你一聲大夫,是給你面子,別長臉不要臉,人都暈過去了,你賀喜個茄子??!”
林婉兒語言粗俗不堪,樣子兇神惡煞,和大魏才女身份不符,倒是和坊間傳聞的“惡女”如出一轍,老郎中被林婉兒下了一跳,更是被對方扯住領子,說不得話,只能從嗓子里擠出幾個字:“笑笑姑娘有喜了?!?
?。????。?!
林婉兒和青竹娘都睜大了眼睛,嘴巴長得大大的,似乎能夠吞下去一個雞蛋。有喜了?怎么可能,笑笑怎么可能懷孕了,即使懷孕了,這孩子是誰的?孩子父親是誰。這個曾經困擾過林家眾人的問題再次被拎上了臺面,只不過這次的主角成了陳笑笑。
老郎中不說“有喜了”還好,這一說林婉兒手上的勁兒更大的幾分,本就瘦弱的老郎中愣是被林婉兒雙手提了起來,雙腳只有腳尖才能觸碰到地面:“婉兒姑娘。放老朽下來,下來?!?
青竹娘看著老郎中憋得鐵青的臉龐,再看看林婉兒因為惱火而鐵青的臉龐,開口勸道:“婉兒,你想將大夫放下來,說不定是誤診呢,別忘了上一次關于你懷孕的事情,最終只是一個誤會嘛……”
林婉兒想了想,松開扯著老郎中衣袖的雙手,語氣不善的說道:“你再去診斷一下。若是診斷不好,看我不削你!”說完,還有手比劃了一下削人的動作,連大夫的稱呼也省略了,直接用上一個你字。
老郎中心中有苦說不出來,心中默默說道“什么大魏才女,我看是大魏惡女”,這次診斷,林婉兒也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靜靜看著老郎中將手放在陳笑笑的手腕處。
老郎中一生為醫,極為喜歡把脈,手指碰觸在脈搏處,有一種韻律美感?;腥羲怂f的琴曲笛聲,悠遠醉人,所以他不自覺的瞇上了眼睛,伸手捋了捋胡須,不住點頭,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過了半天。林婉兒看著老郎中閉眼捋須的愜意樣子,實在忍不住了:“到底怎么樣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老郎中從那種感覺出走出來,確實是喜脈無疑,但若是說了“笑笑姑娘有喜”,這婉兒姑娘又要“發飆”,他看著林婉兒的臉色,試探性的說道:“要不是喜脈?”
林婉兒臉色一黯,喊道:“要不是喜脈?到底是,還是不是?你給我一個準話?!?
老郎中故意遠離了林婉兒幾米遠,張口說道:“是……”一個字說出口,發現對方臉色不對,馬上加一個字:“吧?”
林婉兒一下子火了,伸手就要去打,是吧,是吧,讓你這個老頭見識一下,我林婉兒的拳頭。青竹娘站出身來,攔住林婉兒:“婉兒,你別著急,我們再去找幾個郎中來看看。”
林婉兒沖著老郎中揮舞了一下拳頭,開口說道:“你們在這看著笑笑,我去找郎中?!闭f完,也不管其他,一步跨出房間,風風火火,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等林婉兒再次風風火火帶著幾個扛著藥箱的郎中回來的時候,那位老郎中還呆在林家小院內。
林婉兒一瞪眼:“老頭兒,你怎么還不走?”
老郎中露出一個笑臉,腰有些彎彎的說道:“家中有女兒十分仰慕婉兒姑娘,聽說老朽要來婉兒姑娘家出診,特意讓老朽帶來了一本《石頭記》,想討要一個簽名?!?
林婉兒不厭其煩,揮揮手:“你個庸醫,沒有診斷出病癥,倒是討要起簽名來了,真不要臉。”
而林婉兒帶來的幾個郎中站成一排,畢恭畢敬的走到老郎中面前,輕輕喊了一聲:“老師。”老郎中不去皇宮作御醫,但是名聲在外,上京城多半郎中都受到老郎中的提扶,特別是在診脈把脈方面,老郎中更是一絕,曾經用十米紅線綁在病人手腕處,診斷出對方所患病癥。
在林婉兒面前客客氣氣、點頭哈腰的老郎中臉色倨傲,眼高于頂,不去看身前眾人,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林婉兒喲了一聲,不過也并沒有太過在意,將眾位郎中請到屋中,一個一個給陳笑笑診斷。
第一個站起身來說:“笑笑姑娘有喜了。”
第二個說:“恭喜婉兒姑娘,是喜脈。”
第三個說:“脈象如滑珠,調皮活潑?!?
林婉兒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不耐煩的問道:“簡單的說,我聽不明白?!?
那人解釋道:“笑笑姑娘有喜了?!?
林婉兒的臉色由焦急轉換成惱火,又由惱火轉換成不可思議,由不可思議變成莫名其妙,最后心里有點高興,也有點失落和不解。
那位老郎中湊上身來,祈求的說道:“婉兒姑娘,這簽名的事情?”
朦朦朧朧的林婉兒拿過毛筆來,橫七豎八的一通鬼畫符,又將毛筆遞出去,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笑笑怎么可能懷孕了?”
老郎中看了看林婉兒寫的字,心中一嘆,這字和才女名聲不符啊,又不好意思直說,只能心里搖頭,實際點頭的違心說道:“此字不錯,有殺氣?!?
又囑咐了青竹娘幾句:“笑笑姑娘身孕正值前三個月伊始,是關鍵時期,切不可生氣急躁,情緒波動過大,動了胎氣。”
隨后,開了幾副保胎的藥方,帶著眾位郎中一同離去。
青竹娘送走郎中,走回大廳,眉頭緊鎖,心中有太多疑問,開口問道:“婉兒,你覺得這孩子是誰的?”
林婉兒呆坐在大廳內,耳朵時刻注意著陳笑笑的房間動靜,看了一眼渾然不知何事的大寶,深深嘆了一口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怎么知道,總不可能是大寶的吧?”
青竹娘點點頭,大寶癡傻,哪里會知道男女之間的情愛,更不懂得床幃云雨和男歡女愛的滋味,說不定還會覺得奇怪,哇哇大哭:“看來只有等笑笑醒來,問個清楚明白了?!?
寶玉和玉寶寫完大字,跑出房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看著大廳內詭異的氣氛,兩人在一旁竊竊私語。
林婉兒好像聽到陳笑笑房間中有聲響,整個人如同彈簧一般彈了起來,一個箭步沖進房間,雖然只有幾步的距離,但是她已經氣喘吁吁,站定在床頭旁邊,她睜大眼睛問道:“笑笑,你還好吧?”
陳笑笑皺了皺眉頭,剛剛感覺頭昏腦漲,一下子就沒了知覺,睜眼醒來,就看到了婉兒姐,她搖搖頭:“我沒事?!庇挚吹接杂种沟牧滞駜海_口問道:“婉兒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問?”
林婉兒忙著擺手,連說沒有沒有,她不想陳笑笑受到驚嚇,有意隱瞞,但是一想事情總要解決,重重嘆了一口氣,給陳笑笑塞了塞被角,坐在她旁邊,開口問道:“笑笑,你懷孕了,孩子父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