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軍,中軍大帳。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剛剛入冬便已是漫天風雪,接連下了三天,再出大帳,積雪已經淹沒到腰,冷風灌進營帳,即使習慣了大漠草原干冷天氣的鎮北軍將領也忍不住打一下冷戰,咒罵一句鬼天氣。
如今的鎮北軍不太平,裁員已經成為了鎮北軍的主流,而且愈演愈烈,特別是在雪涌關事變之后,大將軍裁員的決心和力度越來越大,以前鎮北軍五十余萬人,眨眼之間剩余三十萬,竟然和西涼蠻子人數平齊,鎮北軍對西涼軍的人數優勢瞬間沒了。
在以后,鎮北軍又裁員十余萬,如今在沿長城以北三百里延綿上千里的烽燧系統駐守總人數已經不過屈屈二十萬人,看似人數頗多,實際上已經捉襟見肘,千里防線之上已經出現了諸多漏洞。
不似西涼和西胡那般,中間隔著一片縱橫百余里的死亡之海羅布泊,形成對峙真空,即便大戰,涼胡之間也有著巨大的可緩沖余地。但是鎮北軍和匈奴不同,兩者相互交錯,特別是北方寬闊的防線,更是為匈奴突襲南下提供了方便之處。
當年陛下簽訂的渭水同盟,就是匈奴可汗行蹤詭譎,從北方延綿不斷的防線找到了最薄弱的突破口,行軍路線畫了一個巨大的迂回圓弧出現在了渭水之畔,形成了劍指上京城的攻擊態勢。
而二皇子趙碩提出的烽燧系統正是按照點面結合的方式構建,能夠最快速、最及時發現南下匈奴,并且在最短的時間內調集兵力。
鎮北軍五十萬,西涼軍三十萬,不是一句兒戲之談。也不是簡單偶然試湊形成,而是在上京城皇宮內,陛下、潘春偉和陳賢經過長時間多次討論定下的極限數字,綜合考慮了戶部的供給能力,民眾的生育補充能力以及其他多方面條件。
大魏千萬戶,組建了鎮北軍,西涼三州百萬戶。構建起了西涼軍。這在軍事史上都是一件讓人震驚的事情,只是大魏國臣民不自知,草原上那群世代覬覦中原的虎狼之勢卻總是忍不住嘖嘖稱奇。南邊中原的那群人真了不起。
可是,如今的鎮北軍已經今非昔比,裁員裁的厲害,一大半鎮北軍“榮歸故里”。人員不足已經嚴重影響了日常運作,再加上格外干冷的今年冬天。雪涌關事變中大將軍的不近人情,整個鎮北軍彌漫著一股消極態度。
有人憂愁有人歡喜,起碼鎮北軍里面不少將領都覺得那支一萬騎的鎮北龍雪騎是最該歡喜的,如今這一萬人可不得了。儼然成了鎮北軍新貴,大將軍眼中的香餑餑,三千重騎。五千中型騎兵,加上兩千輕騎。以及幾百所謂的空中飛行兵,還都是他娘的奢侈到極限的一人三騎,呵,還真是武裝到了牙齒。
最氣人的是,大將軍還命令這一萬人馬形成獨立番號,立起了林字大旗,娘的,這可是開宗立派,獨立開來的架勢啊。眼中心饞是一回事,可是這群新兵蛋子還真是能干出點實事,一萬人在那個實權校尉林成平的帶領下,竟然孤軍深入到了匈奴腹地,一口氣打到了具有草原寶石之稱的“喀納斯湖”。
那個林成平還取出了大將軍臨行之前饋贈的美酒倒進湖泊,說是一人不敢獨飲,便將大將軍贈送的美酒倒入湖中,和兄弟們飲湖水便如同一同飲用了美酒。
嘿,雖然心里覺得林成平這話說得講究、中聽,但是駐扎在鎮北軍大營的守軍們卻評價了林成平兩個字——矯情。
如此諸多情緒相互揉加,鎮北軍內部可是風言風語,那個鎮北龍雪騎不是厲害嘛,那個趙鳳是個世子殿下,位高權重,咱們惹不起,那個扛旗的大壯是個傻子,咱們不和他一般計較,但是你林成平算是那棵蔥,沒進鎮北軍幾年竟然如此猖狂,就因為你家大姐是大魏才女林婉兒?
這也太上不去臺面,沒有說服力了吧,那個什么《西廂記》《石頭記》《虞美人》文縐縐的詩詞,咱么這群大老粗看不懂,總覺得還沒那葷曲《十八摸》來的動聽婉轉。
雖然在雪涌關事變中,你是第一個跪下來求情的,而且似乎和讓西涼的那個司馬尺“念念不忘”,長了我鎮北軍的臉,可是你小子也太傲氣了吧,不知道收斂一點?
有人私下揣度嚼舌根子,說這是不是大將軍再討好林婉兒,我可聽說這《石頭記》可是有段日子沒有更新了,大將軍心中焦急的很。還未說完,他便看到眾位睡一個大鋪的戰友們各個怒目圓瞪,他也知道自己失言,忙著打自己嘴巴子,大將軍怎會如此膚淺,該打,該打,這天下所有人都要討好大將軍,哪有大將軍討好他人的事情。
鎮北軍將領有了情緒是不會藏著掖著的,背后下刀子使壞那是朝廷文官做得事情,咱們有什么話就當面說,有什么不爽就當面講,于是在鎮北龍雪騎如同一道洪流從北面浩浩蕩蕩趕回鎮北軍的時候。
有人攔在了隊伍之前,叫囂著要和林成平比武,那人是鎮北軍有名的刺頭,一把涼刀舞的密不透風,有著潑水不沾身的稱呼,而且復姓夏侯,具有夏侯小將軍的稱呼,為此大將軍夏侯襄陽還曾經親自指導過他的刀法,這事兒,被他引以為豪。
這在鎮北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過,大多數人都會應承下來,不然豈不是沒了面子,即使輸了,也是爺們一般輸在了戰場之上。
在天地連線浩浩蕩蕩趕來的隊伍中,最前面的便是一身輕甲的林成平,左邊是扛著大旗的大壯,旗桿重百斤,他卻輕輕擎在手中如同無物,右邊便是負背弓弩、一臉滿不在乎神情的趙鳳,他側身坐在馬上,前后左右搖晃就是掉不下馬來,用他的話是,正著騎馬太累人,隔得屁股疼,還是側身的好,舒服,這位世子殿下即使在寒冬貧苦的草原大漠,也能變著花樣兒享受生活。
隊伍越來越近,攔住軍隊前進的那人一聲冷笑:“終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