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久是不太理解林皎為什么會生氣的。
她總是在生氣,每一次他見她的路上她就是在生氣。
而她生氣的理由也很奇怪。
諸如陳久早上的包子只吃了兩口,她嫌棄他粗魯。又諸如陳久把麻花一口一口掰碎了咬,她覺得他矯情,假斯文。
她總是能在他身上挑出各種意想不到的刺。
“……”
“……”
陳久沒辦法,只能拉方野出來吐槽。其實也不是非要吐槽,他只是來說一下困惑,如果可以的話,也想要一個解決的辦法。
“你說她真的喜歡我么?”
陳久自己都不自信了,他問方野,也問他自己。
“好吧可能也確實不喜歡,畢竟當(dāng)初是她提的分手我求的復(fù)合。復(fù)合后我們好了一段時間,然后就一直吵架。”
陳久自言自語:
“可是她如果不喜歡的話,為什么要答應(yīng)復(fù)合、為什么不直接推拒呢?”
“難道是覺得不好意思嗎?”
“她說我吃包子粗魯,可是食堂包子就那么一點點,要我分三口吃我是真做不到。再說了我后來也改了呀,我斯斯文文地吃小麻花,她又嫌棄我矯情了。”
陳久不知道有多少糟心事要說。
方野聽著沉默了。
雖然確實聽著心很累,但是方野還有個但是。
“但是學(xué)長,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
“你為什么會拉我出來跟我分享感情問題呢?”
方野到現(xiàn)在都有點想不明白。畢竟這種涉及到個人感情的話題比較尷尬,再者說他和陳久的關(guān)系又稱不上是熟稔。他跟他吐槽這種事情,方野都不知道要怎么附和。
陳久找方野出來當(dāng)然是有原因的。
他頓了一下,然后開口說道:“畢竟林皎和你家溫穗穗的關(guān)系比較好嘛。”
“再者,我的室友都在圖書館學(xué)習(xí)呢,哪有空聽我講這些事?”
也免得他拿這些糟心事出來影響他們學(xué)習(xí)。
方野:“……”
難道他就不用學(xué)習(xí)的嗎?
陳久:“我身邊還算得上是認(rèn)識的男同學(xué)且無所事事的好像也就伱一個了。”
方野:“……”
可惡。
難道他看起來真的有這么閑嗎?
他明明超級繁忙!
又聽陳久碎碎念了一會,方野就開始給陳久支招了:
“嗯……”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是因為別的事情生氣所以故意在這種小事上來挑你的刺呢?”
陳久:“……”
方野:“……”
“絕無這種可能!”
沉默了一下,陳久就大聲說道。
怎么可能呢?
他又沒惹過林皎生氣。
……
……
這一邊林皎也在跟溫穗穗講故事。最近溫穗穗隔三差五的就要被林皎拉出來來訴說心里事。
為了圖方便溫穗穗這幾天干脆就住寢室了,剛好也給方野放幾天假。
童筠見了她依然沒有好臉色。
溫穗穗假裝沒聽見童筠在關(guān)了床簾后偷偷地跟他的男朋友講她們在孤立她。
林皎翻了個白眼。
溫穗穗在心里嘀咕著要怎樣宿管阿姨打申請了。
林皎把溫穗穗邀請進(jìn)她的床鋪上,然后壓低了聲音跟溫穗穗講悄悄話。
“他怎么能真認(rèn)為我是因為他吃包子的事情生氣呢?真的會有男人這么蠢笨嗎?”
到底是哪個女生會因為吃飯的事情跟男朋友吵架?
她分明就是因為陳久沒有在別的事情上滿足她所以故意鬧騰想在陳久面前彰顯一下存在感而已。
呃……
溫穗穗聽了半晌也沒明白她是因為什么生氣。蠢笨那兩個字一出來,她感覺林皎好像是在罵她的。
于是溫穗穗眼神放空,神色上也不自覺地有點心虛。
“……不是因為包子?”
遲疑了一會,她才問出來。不是因為包子,那是因為麻花嗎?
溫穗穗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很難的閱讀理解。明明通篇都講的是包子麻花,為什么最后的答案卻不是呢?
雖然溫穗穗并不理解為什么林皎要這樣嚴(yán)苛地管控陳久的飲食,連多吃一兩口都要因為生氣。但是作為養(yǎng)生達(dá)人的林皎,她這樣肯定有她的深意和理由。
比如說在林皎的故鄉(xiāng)有吃兩口包子就會更容易暴斃的說法呢?
“是因為他沒吃包子呀!”林皎有點崩潰了!
陳久不理解就算了,為什么溫穗穗也不理解呢?
難道她跟溫穗穗吐槽了這么多天,她都是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嗎?
溫穗穗還是很迷糊,她突然覺得自己很蠢笨。
“……那他到底吃沒吃?”
不是說吃了兩口嗎?
“不是這個包子!是那個包子呀!”林皎崩潰地快要捶床了!
一時沒注意,林皎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
然后童筠就探出一個頭來,冷聲訓(xùn)斥:“聲音小點!你不睡別人還要睡!”
林皎和溫穗穗對視一眼,她本來心情就不好,現(xiàn)在正好有人撞槍口上了。她剛準(zhǔn)備說話,溫穗穗就冷不丁地開口了。
她很溫柔地提醒:“魏倩,別打游戲了。聲音小點。你不睡別人還要睡。”
魏倩:“……”
關(guān)她什么事?
童筠:“……”
于是林皎就很缺德地笑出了聲。
溫穗穗打林皎的手:“你在笑什么?聲音這么大,影響童筠說我孤立她了!”
然后林皎就笑得更大聲了!
——
“你探出林皎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生氣了嗎?”方野問。
溫穗穗打聽出來了。
她嘴里吃著小籠包,含糊道:“她說是因為陳久吃包子的時候沒分她。”
方野:“……”
真的嗎?
他為什么覺得這個理由這么的扯淡。
確定這次溫穗穗的閱讀理解沒出問題嗎?
然后溫穗穗又感嘆:“其實這本不是什么大事。他不給她分包子,那她自己再買一個不就好了,為什么要生氣呢?為了男人生氣,這太不值當(dāng)了!”
方野面色古怪。
頓了一下,他就開口問道:“那如果我吃掉了你碗里的最后一個的小籠包你會生氣嗎?”
然后溫穗穗就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你在說什么?肯定會啊!”
食物定律:
不準(zhǔn)搶她零食的第一口,除非是她主動給他。
不準(zhǔn)吃她零食的最后一口,除非是她主動給他。
方野:“……”
那你剛剛在說什么?
溫穗穗沒理會她話里的前后矛盾,她又繼續(xù)感嘆道:“你說,陳久有那么大的本領(lǐng),他為什么不算一下林皎為什么生氣呢?”
只要算出來原因,他不就可以對癥下藥了嗎?這倆人也好解決他們的感情問題。
溫穗穗又疑惑:“或者說,林皎不是學(xué)心理學(xué)的嗎?她怎么不看看陳久的心理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哈哈!
這話說的稍微有點何不食肉糜了。
方野:“你也是學(xué)數(shù)學(xué)的,你為什么不造原子!彈呢?是因為不想嗎?”
溫穗穗:“……”
陳久得到了第三手的消息。
溫穗穗給方野說林皎生氣是因為他沒有分她吃包子,自己偷偷摸摸地就吃完了。
然后方野總覺得這個理由很扯淡,于是傳給陳久的是經(jīng)過他自己加工的消息。
因為陳久沒有分給她第一口的包子,所以林皎生氣了。也不止包子需要第一口,任何食物都要第一口。
陳久虛心接受了。
于是最近林皎痛苦又不痛苦,她有時候覺得陳久很貼心,有的時候看著他又來氣。
好吧。
她心如灰。
她已經(jīng)說服自己以后過無性婚姻了。
……
……
溫穗穗在給宿管阿姨打申請。
鑒于她們不和諧的宿舍關(guān)系,鑒于童筠說她們孤立她,鑒于她們不和諧的宿舍關(guān)系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到了她們的學(xué)業(yè)成績,所以溫穗穗非常善意地提出要童筠搬出寢室,以免后續(xù)還有更加惡意的事情發(fā)生。
這是為了保護(hù)童筠也保護(hù)她們自己。
溫穗穗是不會寫小作文的,于是打出來的申請也十分直白。
她就差沒在申請書上直接寫了。
——她過來,就為了三件事!
換寢、換寢、還是換寢!
宿管阿姨是一個很溫柔很慈祥的阿姨。
林皎和她很熟,因為她進(jìn)出寢室的時候經(jīng)常給她打招呼。還會把自己買快遞攢的紙盒子給她。她很喜歡這個活潑開朗的姑娘。
宿管阿姨對林皎印象深刻,但是她對溫穗穗?yún)s沒什么印象。溫穗穗幾乎不回來住,偶爾回來也是很晚或者很早的時候。她碰不上這個姑娘的面,自然也不清楚她的品行。
但是另一個活在申請書里的當(dāng)事人童筠她也是認(rèn)識的。
那個姑娘總是和另一個姑娘一起同進(jìn)同出,偶爾也有忘帶鑰匙過來找她拿的時候。童筠的面相溫和,說話的時候也很小心,一看就很惹人憐愛。于是她每次對童筠說話的時候,也是不自覺地放軟了聲音,怕嚇到了這個弱柳扶風(fēng)的姑娘。
……原來她和林皎是一個寢室的。
然后宿管阿姨又看了一眼溫穗穗的面相。
——不認(rèn)識人的時候就總愛以貌取人。
溫穗穗繃著臉,面部的線條冷峻,眉鋒也伶俐,她抿著唇,臉色的神色淡然,看起來不像會笑的樣子。
看她一眼就覺得這個丫頭不太好接觸。
“你說你孤立她?”
溫穗穗為自己辯解,她糾正:“是她說我孤立她。雖然我確實不怎么跟她玩,但一共就四人的寢,我又不怎么回來住,況且我和她的專業(yè)又不一樣,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用我有限的時間孤立她的。”
“她再這個寢室待幾天我怕我要上表白墻挨罵了。”
雖然她創(chuàng)人厲害,但是不一定會罵人。
“既然她在這個寢室待的也不開心的話,不如搬出去,去尋找一個和諧美好的寢室。”
“……”
童筠知道溫穗穗去找宿管阿姨的時候臉色也很不好看。
她怎么能真去找宿管阿姨呢?
童筠當(dāng)然知道她們寢室鬧的矛盾是見不得人、說出去會惹人笑話的。要不是溫穗穗刻薄尖酸、不懂得寬容他人,現(xiàn)在她們寢室怎么會變成這樣?
她暗自在心里想了一下說辭,然后就慢吞吞地下了樓。童筠看見宿管阿姨了也不說話,就在溫穗穗旁邊紅著眼眶一臉委屈地站著。
林皎:“……”
她看見童筠就來氣。
這個綠茶,就說她能不能揍她一拳?
溫穗穗瞥了童筠一眼,沒搭理她:“既然一個寢室的矛盾已經(jīng)無法調(diào)和,那我覺得搬寢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這是一個寢室鬧了矛盾。宿管阿姨心想著。
宿管阿姨的第一反應(yīng)還是跟那群勸離婚的人一模一樣。
首先是和稀泥。
“都是一個寢室的,何至于此。你們都是很好的姑娘,鬧了矛盾說開了也就好了。”
再然后是換寢冷靜期。
“你們換寢室是要經(jīng)過輔導(dǎo)員簽字的,這點小事讓你們輔導(dǎo)員知道了不太好。我看要不然就算了吧。大家都冷靜冷靜,出去吃頓飯,矛盾也就說開了。”
溫穗穗舌戰(zhàn)群儒:“不和諧的寢室關(guān)系會影響我們的心理健康。實話實說我之前有心理疾病病史,現(xiàn)在我還可以給您看我的病歷。我真的害怕在這種復(fù)雜的環(huán)境中會讓我再次發(fā)病。”
然后她又看向童筠:“如果我真的孤立你的話,那筠筠應(yīng)該也是很愿意換寢的吧?”
溫穗穗:“我現(xiàn)在給我輔導(dǎo)員打電話喊她過來簽字。”
然后她又看向童筠。
“你跟不跟你輔導(dǎo)員說?如果你不敢的話那就我來。”
童筠臉上的表情僵了。
鬧到宿管、又鬧到輔導(dǎo)員那。為什么,難道溫穗穗不害怕嗎?
她咬著牙,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明明是你孤立我,為什么要搬寢的是我?”
遠(yuǎn)離現(xiàn)在的這個寢室當(dāng)然是好,但是她不能在這種情況下遠(yuǎn)離,要不然就丟了臉,失了份。
溫穗穗:“因為我在現(xiàn)在這個寢室住的很開心,誰對寢室有意見誰就離開。”
童筠:“難道我們燕大就是這樣苛待受害者的么?”
溫穗穗:“……你還不算受害者,你要是再這樣說我就把我精神疾病的病因安在你頭上了。訛不死你。”
童筠僵了一下。
溫穗穗現(xiàn)在是鐵了心要把童筠趕走了。她本來就不溫和不寬容,今天要是不能讓童筠換寢室,那她就不叫溫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