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面,如過經年,。
一身白衣如雪,飄逸的身姿不沾半點凡塵氣息,雲眸似凝聚了上千種琉璃的光芒,彷彿可以望穿前世今生,出塵脫俗的容顏如白玉刻畫一般,完美的讓人找不出話語來形容,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冷漠氣息,卻又不讓人反感,只覺得他天生就該如此,那如若仙般,透著聖潔高貴,讓人覺得多看一眼都是一種褻瀆,那眼神雖然在看著,而你卻在其中找不到自己的半點影子。
“好久不見,落莊主有禮!”楚君離淡淡地回了一句,看到落羽塵,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看似如仙般不沾世俗,卻通透一切,他的聰明才智,心思謀劃不輸那個人,只是他缺少的是運氣,天不憐他。擡眸間,銀絲入眼,像一根無形的針在心裡狠紮了一下,那根根銀絲,都帶著相思入骨的傷,那是怎樣的一種情,讓他青絲變白!
閉了閉眼,楚君離的心更沉了。
有時候想想,上天真的是公平的,給了他最好的一切,總是讓他得不到些什麼,生命裡總要留些遺憾才完整,。
“王爺請!”自己率先進了房裡,淡漠的聲音讓人感覺不出一絲溫度,但同樣不覺得冷,有種涼涼的,清冽如那冰蓮上的白雪消融的水珠一般。
三年不見,他讓人更看不透了,楚君離兩人對望了一眼,緊跟著進了房間,各自坐下,同時望著落羽塵。
靜靜的,落羽塵沒有說話,楚君離也沒有出聲,只有幾次,楚君漠都欲言又止,但此時和落羽塵坐在這裡,他又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說他們是敵人吧,又不完全是,朋友?更談不上!過去的一切糾葛好像都變得不重要了,那些千般算計,揮劍相向的過去也隨著歲月的流逝一併埋入了塵土之中。
“他在哪?”沒有說明“他”是誰,落羽塵淡淡開口,眼光轉向臉色一直很平靜,只是偶爾不經意的轉眸間,透著一絲沉重,雖然他有時笑著,但那脣角的凝重卻怎麼也無法完全掩去。
聞言,楚君離輕輕看著他,他知道他問的是誰,同樣用很輕很淡的聲音回道:“我以爲你最先問的會是她!”他真的讓人越看越不懂了,一顆心似隱在無底的冰潭裡,越探越覺得深不見底,這樣的男人,他只是無心於天下罷了。
落羽塵沒有回他,只是用那種很淡很漠然的眼神望著他,雖然是看著他,楚君離卻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多餘的,他的眼裡根本沒有他,哪怕是一絲一毫,那眼神讓人說不清楚,有著仿似輪迴了幾世的蒼涼與孤獨,沉積著一層厚厚的悲傷和執著。莫名地,楚君離覺得從眼前這個仙般的男人臉上,他看到了幾世輪迴,在他眼裡有著看透世間一切的通透睿智,所有世事,皆不入眼。
心無聲地霍動了一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楚君離淡淡笑道:“以你的能力,怎會不知他在哪裡!”不是問話,是肯定的說明。
“他很聰明,很…。像她!”遲頓了一下,落羽塵的話還是那麼輕那麼淡,聽在耳裡,卻覺得沉重,似是都能聽到他心底深處無聲的嘆息,。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他是誰?”敏銳地抓住話語,楚君漠有皺著眉問道,看著楚君離的眼帶著心急,卻又被他壓了下去,這三年時間,他學會了什麼叫隱忍。
“三哥別急,是無傷,只不過太調皮,跑出去玩了!”輕聲地安慰著楚君漠,一語帶過,用眼神顯意他隨後他會告訴他一切。
楚君漠“噌”地站起身,眼神忽地瞪大,顫動著脣角,原來真的是她們回來了,剛要出口追問,在看到楚君離帶著凝重的暗示時,話語止在嘴邊,一顆提起的心慢慢地沉下,從四弟的眼神裡,他知道情況並不一般,緩緩坐下,看著屋內的兩人,疑惑的眼神轉過了千種猜測。
“你打算如何做?”看著落羽塵這麼平靜,楚君離心裡很驚訝,不由地開口問道,雖然他心裡明白他們想的是一樣的。
“離兄情深意重,只是她會不願!”落羽塵望著他,眼光定在他臉上,雖然他們愛的是同一個女子,但此時他們不是情敵,對於楚君離,他清楚地認識到,這個男人可以爲了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這讓同樣深愛著她的他,在覺得是種威脅的同時又不得不對他起了一絲敬意。
他同樣太瞭解她,如果讓她知道楚君離對她的付出,這一世她都會活在愧疚之中,她一生都不會快樂!
所以,他在提醒著楚君離,更重要的是,他愛她,她愛他,他的女人,他不想任何一個男人插手,這是他做爲一個男人的尊嚴,爲她,他願傾其一切!
也爲她,他不想她欠任何一個人的,他要她無愧無疚地活著,日月交替的歲月裡,她的笑是他的全部世界。就算是魂飛魄散,只要閉眼時,是她睜開的碧波寒潭般的清眸,他最後的一絲眷戀!
他願化作一陣輕風,哪怕只是瞬間,也要從她身邊飄過,只爲那停留在鼻尖的餘香,。
“爲她,我無怨,所以,請不要讓她知道!”放下所有高貴與傲氣,楚君離眼裡充斥著懇求,“沒有我,她只會傷心一時,沒有你,她會傷心一世!”
不是他無私,不是他偉大,只因他太愛她,成全她,也成全自己!
“離兄勿需多言,她不會同意,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做!”因爲愛她,所以連她一時的傷心都會心疼不忍,落羽塵靜靜地看著楚君離,這個男人,如果他不在了,他會用盡一切來護她憐她,有他陪在她身邊,雖然心痛,卻也心慰。
他又如何捨得讓她傷心一世,他只會……讓她忘了他!
如果還有來生,他會在下一個輪迴裡,等她!儘管那很渺茫!
“落兄又何必執意如此,我們都知道,只有你,她纔會快樂!”不得不承認,不得不說,楚君離的心裡萬般滋味,可是事到如今,他已不再奢求什麼!
“勿用再爭,羽塵謝過,……”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她在哪裡?”落羽塵的話被楚君漠突地打斷,本就心急,現在一句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被他們話裡的嚴肅和沉重弄得心裡慌亂無比,沉著冷靜的戰神王爺楚君漠再也忍不住了。
緊盯著楚君離,非要弄一個明白不可!
“不知道!”楚君離清楚地回了他一句,只是眉頭越蹙越深。
“不知道?”楚君漠擡高了聲音,盯著楚君離的眼帶著怒氣,劃過深深的失落。
“現在確實不知道,我們只見到了無傷?!卑矒岚愕剌p輕拍著楚君漠,他的心情他一樣明白,還深有體會。
“到底怎麼回事?”楚君漠冷沉著臉,有著一股山雨欲來的風暴,如果是假的,四弟不該拿這種事來戲弄他,他明明知道,她是他心裡最深的痛,再回不去的過去,!
“箇中由來,我無法細說,你還記得三年前,絕情蠱?”楚君離聲音沉沉地問道。
落羽塵站起了身,那落漠的身影帶滿了心傷,鬢間的白髮如雪如霜,無言地訴說著他的無奈,折射著他無法再讓事情重來的無力。
“……記得。”怔了一下,楚君漠低低頭道,這也是當時爲什麼他們會那麼肯定地認爲她是真正的離開了,不說那萬丈深淵,不說那崖底浪花奔騰的急流,單單就她身上的絕情蠱,都已讓他們無力了。
“…。,無傷講,谷中姥姥在萬般無奈下,將她冰封在寒玉棺中,這一封,就是三年!”楚君離每說一句,心就如拉扯般痛著,她那人一個人兒,就這麼孤單地躺在冷涼的玉棺裡,是何等的寂寞和孤獨啊,而他們,是直接或間接傷害她的人!
落羽塵的身子震了一下,氣息一頓,莫大的心傷涌起,原來三年來,她是這樣過的,衣衣,對不起,原諒我沒有早點找到你!
楚君漠的眼黯了下去,頭也慢慢地低下,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們楚家逼迫,她也不落到這一步,她會過著她想要的生活,平靜淡泊地過完一生,守著她愛的人!
“用什麼方法可救她?”門被大力推開,宮絕殤和子夜兩人站在門口,妖嬈絕媚的臉上帶著深深的痛意和不捨,一一盯著屋內的人,眼光從他們臉上慢慢滑過,最後定在落羽塵身上,道:“你一定有方法,是不是?”
落羽塵沒有出聲,三年來,他習慣了一個人對著冰冷的石碑,所有的話都在心底同她講了,明明知道她並不在那裡,可是那卻成了他心裡唯一的寄託,他知道,她雖然不在了,卻像他一樣地能感覺到他,那是種心靈相犀的感應。
“告訴我,用什麼方法?”宮絕殤大聲吼著,一隻手狠狠的甩在桌子上,上等的梨花木立刻肢離破碎,木屑飛舞,粉碎的塵在衆人眼前慢慢滑落,一如衆人的心,連撿起來,留在手心裡的都只剩絕望,。
“無傷爲什麼出谷?”子夜看著楚君離,很快地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他想出來,不會等到現在,而且,他的行程又很急,看得出他不想再見他們,若非事關重大,萬不得已,無傷怎麼可能會出現?想到這裡,子夜又忽地盯著宮絕殤問道:“你那塊玉…。你知道多少?”
“?。俊也恢?!”氣急的宮絕殤被子夜這麼一打岔,腦子也有些不清楚,至少他沒轉過彎來,想了一下後,認真的搖了搖頭,對呀,那小鬼一出現就偷走了他的玉佩,他怎麼忘了這事呢,他爲什麼偷玉呢?
等等,他在洛國皇后的宮裡出現,是不是也是爲了什麼東西?
一下子,宮絕殤就想明白了,道:“那小鬼在哪?”他想親口問問他,想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更想…。見見她!哪怕……哪怕她只是躺在冰冷的寒玉棺中,再也無法對他說話,再也無法惱怒地用那清冷的眼神瞪著他,再也無法用帶著戲笑的眼神對他笑罵!
吸了一下鼻子,狹長的鳳眸裡帶著血色,相見時,他就決定要疼她一輩子,給她最好的,所以,他無賴地賴上她,認她做妹妹,想盡方法帶她離開楚國,只爲想給她一片安寧,想天天守著她,疼她,寵她,所以他利用楚國內亂同玉無痕交換,卻沒想到,自以爲是的帶她離開,卻是將她推入更深的深淵!
轉過臉,淡淡地看著屋內的人,落羽塵用有些飄遠的話道:“七殤絕玉,還差一塊!”
“上古傳說,七殤絕玉,如若有緣,可起死回生!”楚君漠從小生長皇宮,閱覽羣書,他似乎在某本古書上看到這麼一句話,他,懂了!
只怕那最後一塊是在那人身上,一個他同樣不相面對,又不得不面對的人,!明明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卻成了宿世仇敵!
爲人子,母后的死,他不能放下,不能不報,爲臣者,他不能不忠!冥冥中上天註定,明明是最親的人,卻有著血海深仇!
“我去!”早晚總有這麼一天,他們只能存活一人,楚君漠轉身往外走去。
“三哥,我陪你去!”知道楚君漠的性子,更清楚地明白橫在他們之間的仇恨,他誰都同情,卻也無力化解,他不想看到血肉相殘,真實就發生在他身邊,他同樣是爲人子爲人臣,但因爲面對的是命運同樣不平的大哥,他只能逃避,逃得遠遠的。
“我知道你爲難,你身體不好,不用去了!”打一見面就看出楚君離掩鉓的病態,他只是沒有點破罷了,楚君漠看了他一眼,拉下他的手,頭也不回。
“哼,我也去,我就不信他天下第一樓是龍潭虎穴,還能吃了我們不成?”宮絕殤一甩眉,跟著出去,身影轉瞬間消失。
子夜不發一言,握緊手裡的劍,如魅影般地從窗口掠了出去。
楚君離在原地轉了幾步,擡頭看見動也不動的落羽塵,道:“你……另有打算?”
落羽塵輕輕轉過臉看著窗外,那裡,子夜剛剛離開的地方,身法矯捷,快如閃電,連窗邊擺著的綠植,竟連葉子都不曾晃動一下,誰說三年來,他放逐自己,這三年來,他同樣也在努力著,想是也是爲了這一天吧!
“他們見不到他!”
“爲什麼?”楚君離疑問。
白皙如玉的手摸著袖中的玉蕭,白玉蕭輕輕顫動著,落羽塵身影一晃,憑空從原地消失,就好像他就是憑空而來,又憑空而逝一般,屋內飄著那清冷淡冽的聲音:“因爲他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