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師的四號好像真的受傷了,我們看見,防化團三營的隊員正在越障,他們整場比賽都按照既定的節奏有條不紊地推進……”
“對,十六師領先的優勢所剩無幾,如果他們的最后一名隊員不能夠完成比賽項目的話,他們的成績將會取消……啊,他沒有放棄,他從鐵絲網下鉆出來了!”
裁判拉著楊越的手,“一號,你讓他自己來,你如果幫他,那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楊越跟著吉爾格力,看見他一米九幾的身體像一座大山一般站起來了。他拖著自己的右腿,單腳在地面蹦跳行進,然后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深坑當中。深坑離終點線只有五米的距離,張朝封和歐陽山兩人想去加油,但因為已經解除了防護,裁判不讓他們再一次進入賽場。楊越追上去,吉爾格力從深坑中跳起,兩只手臂掛在坑壁上,他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把臉貼在地上,右腿抬了三次想掛上去都沒有成功。
“用左腿!”
楊越提示道。吉爾格力趴在坑口使勁地喘氣,短暫地休息了幾秒。他不能掉下去,掉下去之后就再也沒力氣爬上來了。他用自己的左腿一點一點地往上蹭,就差十厘米。
“加油,吉爾格力!”張朝封和歐陽山大聲地叫喊著。
吉爾格力怒吼一聲,猛然用盡了全身最后的力氣,左腳腳尖“啪”一下扣在了坑口,兩臂再使勁一立,半個身體就爬上了深坑。
他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只好兩只手扒著地面,把自己的另一條腿帶了上來。三營的第一名越障隊員已經下了網墻,正勻速地往終點線跑來,他的身后,其他三名隊員也正在逐一越障。他們追上來了!
趙參謀的聲音充滿了遺憾,“防化團三營的隊員看上去就要后來居上,十六師最后一名隊員倒在了深坑邊。不得不說,這場比賽充滿了懸念……”
“吉爾格力,還有五米!”楊越蹲在地上,對防毒面具后面那閉著的雙眼輕輕說道。吉爾格力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的手指動了動,眼睛緩緩地睜開。他轉頭看了看終點線邊站著的張朝封和歐陽山。然后,蜷著一條腿,開始在地上爬。
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爬。
他背上的81式自動步槍拖在地上,在泥地上劃出了一道深槽。
四米、三米、兩米,然后一米……
吉爾格力左腿用力一蹬,右手奮力地一掌拍在了重點線上!
終點線上的裁判高高舉起的紅旗,隨著被這一掌拍起來的灰塵猛然地揮下,取代紅色旗幟的綠旗飄揚在了空中。
吉爾格力完成了最終的沖刺。
“醫生!”
楊越立刻掀開防毒面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呼喊。一床擔架擠開了人群,幾個醫生立刻沖到了終點線前,歐陽山和張朝封兩人忙不迭地上前,幫吉爾格力解除防護。防毒面具打開的那一剎那,在場的所有人都差點掉下了眼淚。吉爾格力的臉色慘白,呼吸微弱,他的身上已經完全被汗水浸透,防化服脫下來的時候,水漬浸濕了他身下的泥土。他的右小腿腫漲地厲害,粗大的褲管都卷不起來。
醫生拿著剪刀把他的作訓服褲腿剪開,只看了一眼,便判斷道:“骨折了!”
護士在一旁檢查吉爾格力的體征,“休克了,需要急救!”
“抬走抬走!”身邊的裁判立刻清出一條路來,幾個白大褂把吉爾格力臺上擔架。楊越和張朝封還穿著防化服,他們有些措手不及,想上去幫忙,卻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吉爾格力早就該倒在網墻下,他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最后的障礙。但是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克服了劇痛帶給他的眩暈,他不僅完成了,還完成如此驚天動地。
主席臺上遲遲沒有發聲,連鐘副團長得知這樣的消息,都默默無語。
趙參謀握著話筒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道:“十六師參賽隊完成了比賽,他們的一名隊員在網墻上摔到的地面,很不幸,剛才我們得知的消息,他的右小腿腿骨骨折了……”
女兵們發出了驚呼,看臺上的林曾雪看了一眼主席臺,趙參謀朝他點了點頭。身邊的鐘副團長接過了話頭,道:“十六師好樣的!他們詮釋了什么叫做軍人的使命感和榮譽感。作為他們的對手,請防化團用最熱烈的掌聲,向他們致以最誠摯的祝賀!”
不用他多說,雷鳴般的掌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和十六師出場時的噓聲不一樣,他們是真的被吉爾格力最后爬向終點的舉動震撼了。
“太牛逼了!”
“救護車都上了,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不會吧!要是真那樣的話,就太可惜了!”
“他們還有兩場比賽呢,少了他,十六師的車輛地面賽怎么搞?”
看臺上議論紛紛,現在幾乎沒有人分友軍敵軍,都在討論十六師接下去的比賽。還在越障的三營瞬間沒了存在感,比賽什么時候結束的,都沒有人去注意了。終點線上一片混亂之后,以救護車鳴笛駛出賽場告一段落。林曾雪聽到了這個消息,連忙和劉干事打了聲招呼,借了一輛車跟著去了醫院。
楊越整理好隊列,向裁判長匯報:“報告!十六師參賽隊全體隊員集合完畢,應到四人,實到三人,請指示!”
“帶回!”裁判長掛著上校的軍銜,眼眶里潮紅潮紅的,他的軍禮敬得異常標準。
“是!”
楊越一百八十度轉身,“啪”一聲立正,“都有!解除防護!”
歐陽山有些失魂落魄,站在那一動不動,張朝封則看了看楊越,也沒有動。
楊越脫掉防化服,一抬頭這兩人怎么還站在那。
“歐陽山!?”
歐陽山臉上混著眼淚和汗水,兩眼呆滯,張朝封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干啥呢!解除防護了!”
“哦!”歐陽山這才反應了過來,“刺啦”一聲把防化服解開,一扭頭,張朝封還穿著防化服,“你怎么不脫?”
張朝封小聲道,“脫不了啊!我防化服里全是尿味呢!防化服里這么熱,那味道肯定很大,這一脫,還不被裁判說我施放化學武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