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萊利亞女王有句名言:“人民愛他們的女王，女王也愛她的人民。”這些話永遠不會，永遠不可能，被國王說出來。
——比爾巴利王國史，託姆林-斯托克頓著
在晚宴上說她是布爾坦尼亞人的一員是很不錯的說辭，可是凱瑟琳長得不像他們，也不覺得自己像他們;這裡的布爾坦尼亞人看起來優(yōu)雅、精緻、充滿異國情調(diào)。不過爲(wèi)了她的計劃順利進行，她需要像他們一樣，而且還要更好。
她在布爾坦尼亞的第一個早晨，天剛亮就起牀了，讓她的女僕們把她的布爾坦尼亞式服裝擺出來。凱瑟琳第一次看見她們的時候，還在比爾巴利，她覺得它們暴露得很危險，可是昨天晚上的小姐們穿著就更大膽了。的確，昨天晚上大部分的男人都穿得比凱瑟琳還要講究。她需要那種大膽的勇氣，但不是太多——這會讓人想起布爾坦尼亞，但也會有她的獨特之處。
她的結(jié)婚禮服沒有被擺出來，所以她讓莎拉把它拿出來。這件禮服是白色和金色的，緊身胸衣上覆蓋著水晶，寬大的裙子上點綴著更多的水晶。它從腳踝到喉嚨都蓋住了她，但在肩膀和上身都有斜紋，沒有露出裸露的皮膚，但就像在全身上下鋪著一層透明的細紗。這是一件完美地表達了“布爾坦尼亞”和“公主”的禮服。
“穿上這件綠色的，簡，”凱瑟琳指著其中一件禮服說道。
簡走近凱瑟琳，開始撩起她的睡衣。
“不，不是我。我要你穿上它?！眲P瑟琳急忙說道。
簡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睜大眼睛盯著凱瑟琳。
“尼婭，你穿其中一件紅色的?！眲P瑟琳繼續(xù)吩咐道，尼婭行了個屈膝禮，抓起凱瑟琳在她父親面前穿過的那件紅裙子。“莎拉，你挑件黑色的。是的，今天我要去騎馬，而不是坐在馬車裡。你們和我一起去。穿上禮服?！?
莎拉、簡和尼婭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的興奮和緊張交織在一起，但她們心甘情願地脫掉了米色女僕的衣服，在彼此的幫助下，很快就變成了布爾坦尼亞式的淑女。這些衣服只要縫幾針就很合身了。她們站在一起，看起來就像布爾坦尼亞國旗上的條紋，而且她們看起來美極了，一定會令人驚歎。
“殿下，您要穿上昨天的禮服嗎?””簡問道。
“我會穿著白色的裙子，”凱瑟琳回答。
“可是……”簡溫順地說，“那是爲(wèi)了你的婚禮準(zhǔn)備的，殿下?！?
“我打算再買一件其他的。我現(xiàn)在就想穿這件?！?
她們幫凱瑟琳穿進去了。它沉重並且緊繃在凱瑟琳的胸部和頸部。她猜想在炎熱的陽光下騎行時穿著它將不是特別愉快。
莎拉開始收拾結(jié)婚禮服後襬長長的拖裾，小心翼翼地把它疊好。
“不。我也想坐拖裾。把它縫在緊身胸衣上?！眲P瑟琳阻攔道。
“可它太長了!”尼婭說。
“是的。它太完美了?！?
薩拉很快拆開了撒滿水晶的拖裾。她把它縫在凱瑟琳禮服的肩上緊身胸衣上，當(dāng)凱瑟琳穿過房間看到它是怎麼從身後垂下來的時候，她高興地拍了拍手。
“我應(yīng)該戴項鍊嗎?””凱瑟琳沉思道。
女僕們的表情看起來並不確定。
“不，你說得對——我們必須表現(xiàn)出一些對比爾巴利風(fēng)格的剋制。這件衣服就足夠了?！眲P瑟琳自己給出了問題的答案。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一個僕人帶著口信說有一位先生在圖書館等著。凱瑟琳沒有意識到自己梳妝打扮花了多長時間，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測試一下她的行頭對羅蘭爵士的影響了。
當(dāng)她們準(zhǔn)備好後，凱瑟琳說:“莎拉，你在前面帶路。我進去的時候，請你看看羅蘭爵士臉上的表情好嗎?”
“殿下，您看上去美極了?！蹦釈I說。
凱瑟琳笑了?！昂芎?。至少這樣才行?！?
凱瑟琳跟著莎拉下樓去圖書館，簡和尼婭在她後面一步，確保她的拖裾沒有撞上任何東西。莎拉在前面打開門，凱瑟琳走了進去。她本想給羅蘭爵士一個驚喜，但吃驚的卻是她自己。
“諾耶斯!”
國王的間諜頭子一看見她，眼睛就睜得大大的，朝後退了兩步。凱瑟琳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好的效果，但她當(dāng)然喜歡看到諾耶斯退卻。她能感覺到尼婭在她的拖裾上抽動，但不知道她是在拉直拖裾，還是在示意凱瑟琳不要往前走。
“我正等著見羅蘭爵士呢。”凱瑟琳立刻後悔告訴諾耶斯她在做什麼。“你想和我談?wù)剢?”
“殿下，我想讚揚您昨天晚上處理這種情況的能力?！?
“這是您的稱讚。確實是件稀罕的事。”凱瑟琳鼓起勇氣去接對方的話。
“法羅勳爵的演講既愚蠢又不友好。不過他確實代表了一些布爾坦尼亞人對我們的態(tài)度?！敝Z耶斯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你自己的救贖’這個演講挽救了局面，對於一位年輕女性第一次公開演講來說，它比預(yù)想的還要好。我敢肯定，對大多數(shù)觀衆(zhòng)來說，這是一個有趣的新事物。不過，我知道你父親是不會同意的，他會要求你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凱瑟琳噘起嘴脣?！白蛱焱砩衔沂艿搅藥状巫撁?，給人的印象是客人們很欣賞我的觀點。我要確保他們把我們這些比爾巴利人當(dāng)作朋友，而不是威脅，這肯定是我父親的意圖?！?
“殿下，法羅勳爵和他的同類所持有的反比爾巴利情緒不會被一場漂亮的演講所動搖，你冒著……好吧，你冒著犯錯的風(fēng)險，冒著當(dāng)衆(zhòng)出醜的風(fēng)險?！?
你變得可預(yù)測了，諾耶斯，凱瑟琳想到，打算利用我的不安全感。他知道她害怕失敗，害怕被人嘲笑，但諾耶斯不知道的是，她正在發(fā)生著怎樣的變化。演講讓她擺脫了父親的陰影，成功的回報現(xiàn)在超過了對失敗的恐懼，凱瑟琳發(fā)現(xiàn)自己比她原來所意識到的更像一個賭徒。
“謝謝你的建議，諾耶斯。想必你會很高興聽到我今天不打算演講?；蛘?，更確切地說，我要讓我的衣服來說話。我希望觀衆(zhòng)會喜歡。”
諾耶斯笑了?！鞍?，恐怕大多數(shù)人都不能從馬車上看到它。”
“一個很好的觀點，諾耶斯。這就是我決定騎馬的原因?！?
那天早晨，凱瑟琳第二次有幸看到諾埃斯手足無措。
“騎馬!在這嗎?”
“是的。這件衣服騎在馬上會很漂亮?！辈贿^那是另一回事了，凱瑟琳還不確定她穿著禮服是否能坐在馬上。她轉(zhuǎn)過身來，甩了甩衣服，弄得珠寶叮噹作響。“還有別的事嗎，諾耶斯?”
諾伊斯沒有回答。
“這樣的話，你可以走了。”
諾耶斯猶豫了一下，急忙鞠了一躬，大步地走出了房間。他離開時，羅蘭爵士走了進來。他對凱瑟琳微笑著，伸出雙臂。
“殿下，您看上去美極了。你昨晚的演講非常成功。我已經(jīng)聽到人們在早晨乘車時談?wù)撃懔?。?
“在議論我嗎?”凱瑟琳不確定這是否是一個好消息。
“在布爾坦尼亞，被人談?wù)摽偸且患檬?。很快他們就會開始談?wù)撨@條裙子了。”
“很好。但我還需要你在其他事情上的幫助，羅蘭爵士。首先，我今天需要一匹馬，我的女僕每個人也需要一匹馬。它們一定得是遊行隊伍中最整潔、最守規(guī)矩的動物。”
“太棒了。太棒了!是的。是的。是的。我馬上去辦?！绷_蘭爵士猜到了凱瑟琳的想法，驚歎道。
凱瑟琳笑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別人告訴她爲(wèi)什麼不能做這些事，而羅蘭爵士迅速而積極的回答溫暖了她的心。
“其次，我想讓我們的遊行更有意義。也許可以找些音樂家或雜技演員?！?
“明智的建議。更少的士兵，更多的藝人。人們喜歡的音樂，更多的人會被吸引過來。這很容易安排。當(dāng)然還有舞者?！?
“最後，我需要一個標(biāo)誌或者象徵。有什麼東西可以把我和布爾坦尼亞聯(lián)繫起來。有些花也許可以?！?
“花，也許吧?我知道一種花，它是一種白色的花，生長在布爾坦尼亞各地，這裡的人認(rèn)爲(wèi)這種花開在那位女士走過的地方。芳香和美麗。人人都喜歡。”
“我喜歡這一點。我就知道你會是個好顧問?！眲P瑟琳興奮地說道。
“那麼白色就是你的顏色?！绷_蘭爵士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殿下，如果您不介意我這樣說，很高興看到您以這樣的方式擁抱布爾坦尼亞。”
羅蘭爵士皺了皺眉，再次猶豫了一下，然後他望著凱瑟琳的雙眼，似乎下了決心?！坝行┤苏J(rèn)爲(wèi)這樁婚姻是你父親的詭計。衆(zhòng)所周知，自從比爾巴利和瑪格瑞塔之間的戰(zhàn)爭以來，雖然最後是因爲(wèi)艾爾厄拜對伊斯塔尼亞的入侵讓查理國王選擇拯救瑪格瑞塔，但他一直對查理國王懷恨在心。你的行動將有助於消除這些擔(dān)憂。我想洛泰爾王子也會很高興聽到你的熱情?！?
“真的嗎?”一時間，凱瑟琳幾乎忘記了她的婚禮是這次旅行的終點?！拔蚁Ｍ绱?。我想在這個國家爲(wèi)自己找到一個位置，羅蘭爵士。我不想被鎖在塔樓裡。我想爲(wèi)我的生活做點什麼。布爾坦尼亞的人民認(rèn)爲(wèi)我們是嗜血的好戰(zhàn)分子。我要證明他們是錯誤的。我要征服人民，不是像我父親那樣，用劍和長矛，而是用一件衣服和一朵花。你認(rèn)爲(wèi)這能做到嗎?”
羅蘭爵士鞠了一躬?！拔艺J(rèn)爲(wèi)你有徵服任何人的力量，殿下，就像你已經(jīng)征服了我一樣。今天，我自己也要穿一件體面的禮服，在胸前插上那朵白色的花，我相信很多人很快也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