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么要憎恨天下人?為什么要毀了元恒皇朝?他母親安王妃究竟是經歷了什么樣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樣的仇恨才會讓樓辭遠瘋狂到了這種地步?
九月咬牙使盡全身的力氣向前使勁兒,忽然那力道就這樣收了回去,她當即沒有控制住身形整個人向前踉蹌的撲去,直撞到樓辭遠的懷里,接著忙要向后退開,他卻是就勢忽然以手撫住她的后腦沒讓她離開,手掌在她的頭與頸間輕握,九月抬起頭來看見他的眼瞳里那些浴血般的色彩,皺了皺眉:“樓辭遠!你跟我說實話!靈魂賣給神鬼寄托給神靈是什么意思?你自己的身上是不是也有別人對你施的禁術?”
他眼中那絲血色逐漸消退,看著被她禁錮在懷中的九月,眼神緩了緩,輕輕的放開了她:“月兒……”
九月沒有退開,抬起手抓起他的手腕便探著他的脈向,再又仔細看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自己被不知名的東西控制了?我發現你在清醒的時候和瘋狂的時候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
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忽然被無情的揮開,九月沒料到他會忽然這樣大力的將自己揮開,直接向一旁歪了一下,忙又轉回頭,卻見他已經背對著自己。
她是真的發現樓辭遠在某些時候,眼神悲憫,仿佛憐憫他自己,也憐憫著這一切被他用各種手段毀掉的局面,但是他卻停不下來。而他在有些時候,卻瘋狂的在堅持著一切報復行動,就像是兩個人住在他的身體里,雖然九月這種二十一世紀的無神論者對這些完全不相信,但是經歷了這一切,什么迦爾國神女,什么禁術,什么五行八卦,她知道這世上什么東西都不是絕對的,就算不會憑空鬧鬼,但有些東西也一定是存在。
就比如那些可怕的禁術……
就比如樓辭遠剛剛還一派溫柔,此時卻毫不留情的將她推開。
“月兒。”在九月盯著他的背影,陷入疑惑時,他嗓音微啞的說:“正午門處的尸體和血跡該是已經打掃干凈了,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去祭奠,菜和酒,早已經準備好了。”
在之前看見蘇升平被斬首時,九月就已經明白他為什么要備上菜和兩壺好酒。
那些本就是他要拿來祭奠死人的東西,說是陪著她去祭奠,不如說是他變相的在嘲笑那些失敗者的愚蠢和可憐。
“我和他們沒有關系,不需要祭奠,樓辭遠,你早就已經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蘇九月,所以我也不是你的未婚妻。既然今天你將我帶來這里,那我們就有始有終有聚有散,請你放了我。”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要的是蘇九月?”他回眸看她,拉過她的手,將她扯向懷里,在九月沒有掙扎,借機盯著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蹊蹺時,他的手緩緩撫到她被風吹的冰涼的臉上:“即使你臉上這會兒又出現那塊殷紅的胎記,即使你的臉上每天都頂著那么一朵夸張的紅花圖案,我也不會把你當成是蘇九月。你是我的月兒,從來都不是丞相府的四小姐。”
九月的面色滯了滯,當即要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卻是沒能掙他,眼見著他在撫著自己的臉喃喃自語時,已慢慢俯首下來似是要吻她,那日在雪山之上的血吻已經讓她幾天幾夜的在做噩夢,此時更是渾身僵硬如石化了般,抬起手推他:“既然你給了我這么一個月選擇的權利,就不該強迫我!”
“強迫?”樓辭遠輕笑,手指在她的臉頰上溫柔的摩挲:“月兒,我若想強迫你,你早就已經是我的了。”
九月的臉皮一緊,用力一把推開他,直接便迅速自墻上躍了出去。
還是老樣子,樓辭遠沒有要刻意跟蹤她的意思,但是他永遠都在她的五米范圍內,氣息圍繞,無法逃離,于是最后她還是悲哀的回了馬車上,剛一在馬車里解開狐裘,忽然聽見旁邊有路過的男子在閑談:“聽我們家一個在宮里做御醫的表親說,皇上已經重病五六日了,只是一直對外宣稱是偶感風寒,其實……皇上人已經快不行了……”
“皇上快不行了?現在咱們元恒皇朝已經亂了,太子也已被廢,皇上要是忽然駕崩了的話,國不可一日無主,那咱們元恒怕是真的要徹底的亂了啊……”
“哎,現在晟王都已經戰死了,咱們還是想辦法自保吧,實在不行,去逃別的地方,不在元恒了……”
那兩個人交談的聲音漸行漸遠,九月聽著便知道了這個中的原由。
恐怕皇權早就已經易主了,皇上的死與活也沒有什么區別,現在宮中的真正掌權人是太后和平王那個傀儡,那么丞相府被抄,必然也是太后或者平王下的令。
她轉過眼,看向沒有什么神情變化的樓辭遠:“你想要報復的人都已經快死了,他若是真死了,你還找誰報仇去?天下人?”
樓辭遠閉著眼睛打坐,沒有看她,但卻開口道:“他死不了。”
“皇帝被太后喂了毒,不是會致死的毒,只會讓他無法下床,每日看似像是重病纏身無法上朝面見百官。在皇帝沒有親口下旨將皇位交給平王之前,一切都不算塵埃落定,太后不會讓他死。”
九月忽然想起了那個含恨而死的何勝君。
太后是因為大兒子的死而徹底震怒了,才會對自己的二兒子這么殘忍么?親手給自己的兒子喂毒……
站在皇權之上的人果然都沒有人性,所以樓晏多年前的處處規避,不過也只是在保留著一分人性罷了,可是皇朝泯滅,真的被逼到了不得不劍拔弩張的地步,如果樓晏還活著,如今皇宮里的這等局面,他必然不會再冷旁觀。
“你不是也想做皇帝么?”九月忽然說。
樓辭遠這時睜開眼,看向她:“皇帝?皇位對我來說,不過只是復仇的途徑,卻不是最終的目標,但若是月兒你想做皇后,我自然會滿足你這一愿望。”
九月當即翻了個白眼:“沒興趣。”
樓辭遠輕笑,正要說什么,忽然馬車外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劇烈的震動了一下,似是連樓辭遠也不知發生了什么異狀,九月當即掀開簾子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