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老闆好,今天不巧,所有房間都被包下了,沒有空餘房間。”迎賓的小哥說道。
“哼,我今天就要住在你家,就是有天王老子,也給我讓出一間,不然……我手上的寶劍可不留情。”
薛二姑娘舉著一個纏裹得結結實實的寶劍故意喊得聲音很大,這個迎賓的也有些不知所措,看了我一眼,忽然眼神發亮,不由自主朝我走過來,
“這位先生,你是從山裡來的?”
“是,怎麼了?”
“哦,說實話,我家主人也是山裡闖出來的,都是苦命人,所以主人囑咐我們這些下人,只要有山裡的客人來,不管是誰包的場子,一定要饒出一間,不過……”他說著回頭朝樓上看了一眼,一個穿著日本軍裝的士兵在那裡站崗,“這件事情比較棘手,要和主人好好商量。”
他說著讓我們坐下,自己前去通報了。我看了看自己,終於醒悟,原來自己的脖子上一直掛著一顆夜明珠,充當火把用,這一路頭一次碰見生人,所以也是頭一次被發現,可是這樣的珠子我都懶得找了,要是真要收集,估計上百顆都有了。
“你聽,那個奴才一口一個主人,這地方是個黑店。”他悄悄在我耳邊說到。
“嘿嘿,你這人真是奇怪,人家不理你是人家的不是,理你殷勤些又是人家的不是,主人奴才這自己家裡不是隨便稱呼嗎?再說這些下人,本來就是奴才,等哪天他們熬成了主子,哪個不把眼睛放到天上去?前倨後恭,是其根本也。”
“你別給我咬文嚼字,我說這裡是黑店,你不信我也不能強讓你相信,不過確實是黑店,你等著看就是了。”
說話間一個禿頭矮胖的中年漢子快步在那個小哥的指引下走過來,熱情洋溢,嗓音也是帶著渾厚的關外口音。他的眼神一刻也不離開我脖子上的這顆夜明珠,笑起來滿臉都是褶子。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還爲請教……”
“楊玉成。”
“那這位一定是弟妹了。說來不巧,今天是山口太君慶壽,滿縣城加上縣裡有身份的人物都到場,房間都佔滿了,所以……不是老哥不照顧,是實在不湊巧。”
“那好得很,你把他們都殺了,我算你一個民族英雄。”婉兒說道。
那人本來想要動手,看來也是暴脾氣,不過一是她手上還有一把寶劍,一看就是練過功夫的,再一個要特意給我一個面子,所以強壓怒氣,無可奈何地說道,“不是老哥願意當著漢奸,不過你還別說,漢奸真是比殺頭要好,再說,就是沒有外族侵略,咱們不是還要自相殘殺嗎?”
這話我雖然聽著刺耳,不過還是相信的,自相殘殺,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不單是國人,哪個種族的人不是這樣?倒是那些自稱正人君子的,最後受盡屈辱,生不如死,反而成了莫大的罪人。不知是不是因爲修魔的身份,我對好的東西總是不敢相信。
“老闆高瞻遠矚,不過我們這時候也困了,這一
路車馬勞頓,不能這麼站一晚上啊。老闆您開金口,不行我們就換一家。”
“別別別,千萬別換,這鎮子上告訴你其實只有我這一家是有日本人撐腰的,你別覺得難聽,我這兒乾淨,還清靜,就像是自家的宅子似的。還有一個,我和這個楊兄弟有緣,你們的房費我就替你們免了,這個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不如早早休息。”
那個老闆給手下使眼色,我們還沒動手,他們早就替我們把行李帶到一間屋子外面,屋子靠窗,空間很大,想到這是免費得來的,我還是對著老闆禮貌的拱了拱手,這條魚是上鉤了。
他們一直在外面偷聽,我聽見一個沉重的腳步聲走開,一個人還在外面,應該就是那個迎接我們的小哥,我看他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奸詐,只是不知道他有什麼計劃。
薛二小姐對我耳邊說道,“大魚都是骨頭,小魚纔是魚餌,咱們釣出來幕後的那個人,這一趟就沒白跑。”
“幕後?還有誰?”
“哈哈,你太心急了,打草驚蛇可不行。還有你這夜明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僞造的,我給你一個好一點的,足夠應付明天的檢查了。還有我這把寶劍,你一定要視如性命,就是我死了都不能把它丟掉,那個幕後的老兄就是喜歡這樣的物件。”
我已經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哪裡是拿別人做魚餌,分明是拿自己做魚餌。
我聽見他的呼嚕聲,孤男寡女同牀共枕,要是沒有感覺那就是成佛了,或者傻掉了,我離他越近,就越沒有睡意,睜著眼看他,只見她忽然笑了起來,
“笨蛋,還不睡覺看什麼看?”
這時候外面的那個人也慢慢走開,雖然他故意壓低了腳步聲,不過對於我們來說,再小的聲響都能夠聽的一清二楚。
“怎麼?睡不著了?”他伸手把我摟在懷裡。
“這麼熱怎麼睡得著,我睡地板好了。”
我從牀上跳下來,幸好自己有定力,不然指不定幹出什麼荒唐事。地板冰涼,我把耳朵貼到地板上,只聽見遠遠的皮靴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那個人好像是一個瘸子,走兩步必然有一步是空的,下一步就會沉重無比,像是把整個人摔在地上。
“你說……那個幕後的高人喜歡寶劍?”
“我說過嗎?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他把頭扭過去,再不理我。
“要是真的,那個人喜歡寶劍,可能他就在這間酒店裡面。”
“那是自然,我正是知道他是這裡的靠山,所以才帶你過來的。”
“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隔壁。”
他忽然從牀上跳起,也爬到地板上用耳朵貼到上面,那腳步聲其實並不是一個瘸子,而是一個練習劍道的日本武士,這座酒店裡面能夠舞刀弄槍的恐怕也只有今天做壽的老壽星了。這家酒店的背後是日本人,十有八九就是她要找的那個幕後高人。
“跟我過去,帶上兵器。”
他快速收拾好一身裝備,手腕帶著一個可以發射袖箭
的機關,腰上彆著十把飛刀,他的頭髮裡面還插著一根帶著劇毒的髮釵。我卻赤手空拳,要說武器,那就是我這副身軀了,只不過我不能確定自己萬一死掉了會不會在另一個身軀裡面復活,所以還是有些擔心的。
“走!”
他話音未落,朝上面縱身一躍,跳到屋頂,這屋頂是有一個破洞,我們在房頂行走,到了那個日本人的屋子上面,二話不說跳到裡面,那人嚇在原地,還沒作出反應,她在半空發射的飛刀已經射穿他的心臟,鮮血沒有弄髒一點牆壁和地板,他已經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嘩啦,”一隊日本兵衝進來。
我們聽見身後一陣槍聲,跳上馬背快速離開這座鎮子,“咱們估計把這些人都坑死了,他們活不過今晚了。”
“我知道,鬼子會把他們都殺了。”
“那你……”
“嘿嘿,楊玉成,你的修爲還是不夠啊,放心,我讓家人好好照看了,今晚這裡不會出事的。你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只是人命,這東西自古就有貴賤,你既然是修魔僧,就不要什麼事情都聽總統大人的宣傳,好話和真話有天壤之別。”
“所以你就可以草菅人命?”
“對。”她勒住馬頭,忽然質問我道,“你就不是草菅人命了?”
“我自然不是,快帶我回去,你不願自己回去,那我去救他們,你總攔不住吧?”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你這次回去了,不但是江洋大盜,還成了漢奸狗賊,上面的大人們勾結鬼子,正愁一個替死鬼呢,你去啊,去了別怪沒人救你。我仁至義盡,楊玉成,是生是死,你自己決定把。”
我還沒作出決定,已經跑到原來的那片荒野裡面,這裡道路崎嶇,兩邊又是鋒利的草葉,快馬發揮不出速度上的優勢,我們只好從馬背上跳下。
“你說的有家人照顧,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是自己一個?”
“屁,我又不是石猴子,爹媽還是要有的,你楊玉成不也是有爹媽的嗎?算了,你這人太迂,你走吧,我讓你當救世主,從此咱們河水不犯井水,我也不難爲你了。”
他果然拋下我自己走開,這荒野前後看不到盡頭,野草都有一人高,我本來就迷失了方向,這一下,更加不知去向何處。我朝婉兒走的方向追了幾步,發現越追迷得越深,只好停住腳步,放眼望去,只見西北方一棵大樹立在山崗上,看來是比較顯眼的。
我正要爬到山崗上,只聽一聲呼嘯,一隊響馬山賊吹著哨子跑過來,我藏在草堆裡,不過我穿的衣服是青色的,而草都已經枯黃,所以我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出來,什麼東西。”
“不是東西,我是人。”
“媽的,是個男人,給麻婆子。”
那些人不有人說把我帶到一個滿臉是麻子的老女人面前,只聽帶著我來的小兵說道,“大爺賞的。”
麻婆子像是得了寶貝一樣一把把我摟住,“奴家謝過大爺,謝謝大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