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人火堆旁暫歇,一幫老煙民借著柴火點(diǎn)了根兒煙,蹲在原地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橘紅色的火光打在書生的臉上映出些許潤色,可能是之前的內(nèi)傷還在,眉眼之間依舊有些不自在,他猛吸一口嘴邊的香煙,煙頭兒上的紅光大盛,繼而一口濃煙送出口來。
書生:“三哥,你和老二之前到過這兒?”
大和尚的頭頂白煙裊裊,“到過。”
“有什么變化么?”
大和尚抬手撇了撇身后的方向,“原本那里有個棺材。”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石臺的正中心,棺材是沒瞧見,碎木屑倒有不少。
大家一瞬間就明白了眼前這火堆里面燒的是啥了。
一幫人圍著熊熊燃燒的火堆都不說話,我用工兵鏟在一旁撥楞了兩下,把落在火堆邊腳的碎木塊兒推到火心里,盯著不斷上竄的火光心中滿是憂慮。
有人在二大爺和大和尚走后來過這里。
也就是說,這塚里,除卻我們謝家人,方才死去的老黃頭兒,阿瑤,還有其他人。
我心里開始泛起一種不安的感覺,要說與老黃頭兒,阿瑤二人的相遇是一種偶然的話,那么眼下的情況,再難歸類于巧合。
一個墓,三隊(duì)人在同一時間來掏的幾率,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場的人個個都算是人精兒,這種事情幾乎是一想就通,大和尚把燒到煙嘴兒根兒的煙頭往腳底下一擰,吩咐我說:“四兒,去把那姑娘帶過來。”
阿瑤這個時候還是在盯著石屋群里亮著的黃色光點(diǎn)兒,臉上的神色及其悲愴,看得我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事情也得分輕重緩急,礙于她現(xiàn)在幾乎是個六神無主的狀態(tài),我?guī)缀跏沁B拉帶拽的把人別到了大伙兒跟前兒。
大和尚抬頭瞄了一眼阿瑤,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到她滿臉的呆滯,自顧自的問道:“小姑娘,你們是不是還有其他伙計在墓里?”
阿瑤無聲。
書生:“姑娘,眼下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在這么下去,對大家都沒好處。”
阿瑤抬頭望了望書生,目光依舊木訥。
大和尚冷笑一聲,“你這是不想出去了?”
阿瑤撇了撇頭,風(fēng)輕云淡的望了大和尚一眼,終于開口:“黃爺走了,那蹄子也落下了,你們還能出的去么?”
“出不出的去另說,現(xiàn)在說的是你還想不想出去。”
阿瑤的眉頭微皺,大和尚的話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
“能給我一根煙么?”她說。
大和尚頓了一下,抽出一支紅塔山給她。
借著火堆點(diǎn)著,阿瑤猛吸了兩口,像是即將渴死的魚在瘋狂喝水一般,我和光頭看得齊齊一愣,看這架勢,她還是個老煙民。
“想。”
大和尚換上一副早有預(yù)料的笑容,“那說說,你們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伙計在這墳里?”
阿瑤搖搖頭,很果斷的回答:“沒有。”
大和尚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知道了,而后自顧自的點(diǎn)了根兒煙,有些郁悶的燒了起來。
我湊到書生的身旁,小聲提醒,她會不會是因?yàn)槔宵S頭兒的死記恨我們,故意這么說,好等其他的伙計找過來再反咬我們一口?
書生回應(yīng)我說,不會,其實(shí)我們也沒抱多大希望,畢竟根據(jù)老黃頭兒之前的種種表現(xiàn)來看,他們應(yīng)該是真的窮途末路了,之所以一直逼迫阿瑤開口,只是想打破她那種呆滯的狀態(tài)。
我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這兩只老狐貍是打的這種算盤,可掉過頭來又想,那現(xiàn)在是不是說,這墓里,真的出現(xiàn)了第三撥人?眼下這到底是趕集還是走坑?怎么還講究熱鬧來了?
阿瑤的一根兒煙抽到了底,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問道:“你們說的九千歲,是不是就在這兒遇見的?”
大和尚回過頭來,稱是。
我正好奇她是怎么猜到的,眼角一撇,又看見了身旁的火堆,立馬跟著明悟過來。
“那現(xiàn)在呢?”
大和尚左右望望,一副擺在你眼前的樣子,沒了。
阿瑤的纖眉一挑,“要么就是被人收拾了,要么就是自己藏起來了,藏起來了還好,要是被人收拾了,那就麻煩了。”
我聽得納悶兒,“怎么被人收拾了就麻煩了?”
書生插話:“能收拾那只九千歲,就能收拾我們。”
我說也不見得吧,就算他們有些道行,那也是針對粽子的道行,咱們都是大活人,真槍實(shí)彈的打,也不見得打不過。
大和尚滿面愁容:“你小兔崽子是沒見過,不知道那玩意兒的厲害,我跟你二大爺一塊兒都只有跑的份兒,要是真有人把它收了,咱還真沒啥勝算。”
我被他嗆的啞口無聲,完全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好在這個時候,一直在周圍轉(zhuǎn)悠的二大爺繞了回來,開口道:“找到門了。”
大家忙不迭的起身,整理好東西就跟著二大爺往石臺后面繞。
下了石臺,正巧起了風(fēng),大家身上被火烘烤的暖意消散的快,沒一會兒就覺出寒意來了,紛紛裹緊了上衣往前趕,不愿意在這風(fēng)口里多停一秒。
腳底下的地面從這里就開始不平整了,時不時會有些坑,倒不是地面沒有經(jīng)過修整,而是鋪設(shè)好的地板已經(jīng)遭到了人為的破壞,抬高了礦燈看過去,就像是被打樁機(jī)打過一般,簡直不忍直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十分鐘,二大爺所說的門,終于展露在眼前。
這是一扇少見的銅門,極高,粗略估計得有八九米,沒有過多的花紋,乍一看上會給人以一種大巧不工的感覺。在門庭的兩側(cè),豎著兩尊魁梧的銅像,怪模怪樣,獅不像獅,虎不像虎,反正一時之間難以辨識。
阿瑤只是在門上瀏覽了一眼,面色就冷了下來,“這就是你們說的出口?”
大和尚咳嗽了兩聲,以他的厚臉皮,難得尷尬。
眼前的這座青銅門庭,只要稍微有點(diǎn)兒盜墓常識的人都能認(rèn)出,這壓根兒不是什么出口,而是墓室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