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峰聞言,皺眉沉默了起來。
南宮辰亦不急于要求答案,斂眸端起茶杯,送到唇邊。
杯中的熱氣徐徐,他冷峻的容顏在霧氣后顯得難以捉摸。
沉默良久,慕容峰深深嘆了口氣,點頭道:“事到如今,如王爺所說,老夫恐怕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一切……由王爺做主。”
聽慕容峰如此說,南宮辰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絲笑容。
他放下茶杯,輕拂衣袖。“將軍能夠識時務(wù),是最好不過,請將軍放心,只要有本王在,不論是璃月,還是慕容氏族,他南宮瑾都休想動一分一毫。”
慕容峰欣慰的點點頭,“能有王爺這句話,老夫就放心了。只是,上次王爺也看出來了,皇上依然是想要扶持九爺,皇上遲遲不立太子,就是怕其他的皇子起了奪嫡之心,由此可見皇上對于九爺?shù)陌参S卸嗝丛诤酰嗝葱⌒摹H羰蔷艩斪约合胍獱帄Z太子之位便罷了,如今連皇上都是這個意思,你我又能如何呢?”
南宮辰垂眸,道:“曾經(jīng),本王一直想要努力,得到父皇的注意,讓父皇回心轉(zhuǎn)意,至少給本王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
說著,他冷然一笑。“只可惜,在父皇的眼里,除了老九以外,我們都是可有可無的。不論我們多么努力,他的眼中還是只有老九。”
慕容峰嘆息。“是啊,曾經(jīng)皇后娘娘在世的時候,皇上就專寵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皇上更是把對皇后娘娘的愛也都加注在了九爺?shù)纳砩稀!?
南宮辰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本王為何還要不停的去討好呢?”
慕容峰一怔:“王爺?shù)囊馑际牵俊?
南宮辰低眉:“不到萬不得已,本王也不想兵戎相見。如今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
“保全自己……”慕容峰有些驚訝,“難道……”
南宮辰冷哼。“老九做太子,上至父皇,下至文武百官,都已是心知肚明,沒有任何異議的,所以他也不必忙著給父皇或是文武百官證明自己。倒是本王和將軍,如今可稱得上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若不除掉我們,他哪里能安安心心的坐上帝位呢?”
慕容峰恍然大悟,“那王爺有何打算?”
南宮辰抬眸,道:“本王需要一支得力的暗衛(wèi)隊,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只是,若從外面尋人回來訓(xùn)練,至少也要五年。因此,本王想從大軍中選一批精英人手特訓(xùn)為暗衛(wèi)隊,為己所用。”
慕容峰點頭。“這個簡單,老夫這就安排下去,讓他們選一批人出來,到時候,王爺再去進行第二次的篩選。”
南宮辰點點頭。“此事就交給將軍了。”
“是。”慕容峰頷首。
離開前堂,云夕和翠兒一同穿過走廊,走到了將軍府的后花園。
走到一處涼亭前,云夕上前坐下,確認(rèn)了周圍沒有人,這才開口問。“如何了?”
翠兒頷首回道:“東西都已經(jīng)拿給她們了,她們很喜歡,看起來頗是感激主子呢。”
云夕點點頭。
慕容峰是極其重情重義的人,慕容璃月的母親,也就是慕容峰的正妻乃是慕容峰還
是一介草莽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跟隨著他的糟糠之妻,慕容峰功成名就后,雖然娶了幾個小妾,但還是對慕容璃月的母親最為親近寵愛,十分感恩當(dāng)初她不辭辛勞的不離不棄,慕容璃月的母親早年受了不少苦,生慕容璃月的時候因為身子孱弱,難產(chǎn)而死。
對此慕容峰心里十分的歉疚,因而對慕容璃月就是百般的寵溺,視作掌上明珠。
而對于那些小妾和庶出的兒女,慕容峰就顯得很嚴(yán)苛,再加之他是個軍人,作風(fēng)強硬,家教極為嚴(yán)格。雖然家產(chǎn)豐厚,卻不允許妾室和兒女們太過奢華,招搖過市。
因此,云夕便想用金銀珠寶去試探試探。
果然,平日里過的拮據(jù),這些人倒真是見錢眼開,很容易就被收買了。
忽然,前方嗖的一聲,一支長箭破空而來。
翠兒驚叫一聲,卻敏捷的擋在了云夕的面前,嚇的臉色慘白。
云夕微微抬眸,只見一旁的柱子上插著一支長箭,箭身上綁著一封密信。
翠兒驚魂未定,大口喘著氣擋在云夕面前。“主子你先走!”
見翠兒如此害怕,卻仍舊鼓足勇氣擋在她的面前保護她,云夕淡淡笑了笑,道:“去把箭拿過來。”
翠兒遲疑了一下。“啊?”
云夕垂眸,不再說第二遍。
翠兒定下心神,抬頭看去,看到了前方長箭上綁著的密信,驚訝的睜大眼,忙跑上去拔出長箭,顫顫巍巍的遞了上去。
云夕接過長箭,拆下上面卷著的信函。
信紙上,十分整齊有力的小楷寫著四個大字:明日入府。
原本花無知是十分喜歡賣弄自己的書法的,只是其他的字體云夕都不認(rèn)識,唯有這小楷能夠認(rèn)出來。
花無知也只好妥協(xié),凡是與云夕的書信,皆采用小楷字體。
云夕合上手中的信紙,遞給翠兒。
翠兒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她接過信紙,走到前方的湖邊,將信紙打濕,讓上面的墨跡模糊,最后將信紙纏上石頭,投入了湖底。
看翠兒如此機靈謹(jǐn)慎,云夕滿意的瞇起了眼。
翠兒回來,云夕問道:“你難道就不好奇?”
翠兒一怔,低頭道:“說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不過,翠兒知道做奴婢的本分,不該問的,絕不會問。”
云夕挑眉,淡淡問道:“你明知道我與他的關(guān)系,為何還愿意跟著我?”
翠兒苦笑。“主子當(dāng)日不就跟翠兒說過了嗎,翠兒已經(jīng)得罪盡了王府的人,如果不好好跟著主子,也是死路一條。翠兒不想死。”
不想死?
云夕若有所思。
見云夕沉默,翠兒繼續(xù)道:“不過,翠兒效忠于主子,不僅僅是因為怕死。”
這一點,云夕知道。
如果她怕死,那么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她和南宮瑾的事,她就不敢再跟著隱瞞下去。
以及方才那支長箭飛過來的時候,她又怎么敢一點不躲閃的擋在她面前呢?
翠兒忽然俯身跪下,道:“翠兒是孤兒,自幼無依無靠,任人欺辱踐踏,若非主子,翠兒如今還是王府最微末的燒火丫頭,活的連只狗都不如……翠兒不
想再那樣軟弱下去,翠兒想跟著主子,想變成有用的人,想要強大,哪怕是死……翠兒都想死的有意義,有價值,不想再做一個低賤無能,誰都可以踐踏的下等奴才了。”
說著,她抬起頭,懇求的看著云夕。“翠兒雖然好奇,但是如果主子不說,翠兒也不會想要知道的太多。翠兒只想跟著主子,效忠主子,這樣就足夠了。求主子一定要相信翠兒。”
云夕垂眸,沉默片刻。“你從小在七王府長大,是仰仗著七王爺才活到了現(xiàn)在。難道你心中對他一點感恩都不曾有?”
翠兒頷首。“若說感恩,自然是有的,只是天高皇帝遠,七王爺乃是府中最尊貴的人,而翠兒自幼就是府中最低賤的丫頭,就好比那老百姓知道今日的好日子都是皇上日理萬機所換來的,心中感恩,可若真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卻也未必掏心掏費,誓死效忠啊。”
云夕挑眉,這個答案倒是出乎意料的。
她本想著,這樣的問題會讓翠兒慌張無措,激動的言表忠心,無從解釋,卻不料翠兒解釋的從容,亦十分誠懇。
見云夕不說話,翠兒繼續(xù)道:“翠兒知道主子在疑惑什么,七爺和九爺?shù)年P(guān)系,翠兒知道,主子興許在懷疑,翠兒本是七爺?shù)呐牛蚝慰吹街髯雍途艩數(shù)氖虑椋€能這么心安理得。翠兒不懂得那么多,翠兒心中也沒那么多的是非,翠兒只知道效忠于自己的主子便是好,背叛主子的意愿便是錯。”
“哦?”云夕似笑非笑。“如果,我讓你去殺一個人,你也愿意去嗎?”
翠兒一抖,低頭道:“只要是主子的意思,不論干什么,翠兒都愿意!”
“罷了。”云夕抬手示意她起來。“問你這么多,是因為我覺得,是時候該告訴你一些事情了。”
翠兒的忠心和想法,云夕是知道的。
她對翠兒也沒什么懷疑,尤其是這一次翠兒挺身而出為她擋箭之后,更加肯定了她對她的信任。
現(xiàn)在她正在用人之際,在外有花無知和墨仁,而內(nèi),卻當(dāng)真需要一個像翠兒這樣忠心不二又聰敏機智的人。
翠兒聽云夕如此說,知道云夕這是徹底的相信了她,她激動的連連點頭,不禁紅了眼眶。
云夕淡淡道:“我不是慕容璃月。”
翠兒聞言,猛然一震,臉色蒼白的看著云夕。
云夕繼續(xù)道:“我是一個殺手,被我的主人派來這里執(zhí)行一個任務(wù)。我的體內(nèi)有一種劇毒,如果一年之內(nèi)我沒有完成任務(wù),那么,我就會毒發(fā)身亡。”
這些事情對于翠兒來說還是太過震撼,她睜大眼,滿臉驚恐的張著嘴一句話說不出來。
云夕冷冷道:“也許你以為我是南宮瑾派到南宮辰身邊的人,不過,對于他們的奪嫡之爭,我沒有興趣,也不會幫任何人。我需要的是時間,我想要的只是解藥。”
翠兒努力平復(fù)著自己涌動的心緒。“那……那怎樣才能得到解藥?”
云夕垂眸。“目前唯一的途徑,就是統(tǒng)一傲天大陸,使得四方快馬加鞭送來解藥。不過,一年之內(nèi)是難以達成的。”
“統(tǒng)一……”翠兒越聽臉色越白,這一切,對她而言根本是天方夜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