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痕嘴角微動:“殺了你,是我的本分。”
云夕微頓:“本分?”
流痕冷冷的看著她:“我活著唯一的使命就是護主人周全,鏟除會威脅到主人安危的人,就是我的本分,無須得到主人的允許。”
云夕聞言,無力的靠在身后的墻壁上,淡漠的面容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
她的肩頭還在不斷的流血,黑色的血液從她的指縫滲出,染紅了她的手。
她垂眸,緩緩的轉過自己捂著傷口的手,不知為何,這一刻她感受不到疼痛,卻是想起了白天他握著她的手,那樣認真的擦拭著她手上的鮮血。
沉默良久,云夕苦澀一笑,淡漠的眸子里氤氳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我早已殺不了他了。”她的聲音很輕,似是在告訴流痕,又似是在自言自語。
看到云夕如此,流痕心底微動。
莫名的,他此刻竟非常能夠理解這個女人,竟聽出了這句話中所隱含著的苦楚。
他最清楚不過,對于一個殺手而言,這世間出現了一個無法殺死的人,那意味著什么。
“我知道。”流痕淡淡道:“所以這樣對你們都好。”
云夕一怔,抬眼看向了他。
“他不止是南宮瑾,他是九王爺。有些東西是他從出生就注定背負的。”流痕靜靜看著她,聲音沉著而又飄渺:“你何嘗又不是?如果有些東西是你們可以輕易放下的,那么也不至于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他本可以殺了你,早早回京做他最該去做的事情。”流痕繼續道:“可他殺不了你,帶不走你,更放不下你。而你卻一直在逃避。”
云夕眸色微凝。
流痕似笑非笑道:“你們都想若無其事的這樣一直走下去。他假裝他只是南宮瑾,你假裝你只是云夕。你們誰都不曾真正的想過,前方等待著你們的是什么。而他,也一次又一次的為你停留,直到危險真正的接近。”
說著,流痕走近云夕:“他本不是這樣的。他也不該成為這樣。”
他緩緩蹲下身,看著云夕,堅定道:“他理應是曾經那個冷靜睿智的九王爺,而不是為了一個女人滯留腳步的多情種子。我相信他走的每一步路,即使他看起來是被一個女人羈絆住了腳步,而在這背后,他一定有著最明智的打算與決斷。”
他從袖中掏出一顆解藥,放入云夕嘴中,冷聲道:“所以,到此為止吧,云姑娘。”
冰涼的藥丸入口即化,一股奇異的清香從嘴中散開。
一股冰涼的氣流隨著藥物向全身蔓延,頭昏昏沉沉,視線漸漸模糊。
不知睡了多久,意識漸漸恢復,云夕倏地睜開眼,驀然起身。
動作牽動了肩頭的傷口,撕裂的疼痛感從傷口處散開,痛的云夕皺緊了眉頭。
“啊……醒了……云姑娘醒了!”胖子的媳婦見云夕醒來,忙扶住她大喊大叫。
門外,胖子聽到媳婦的喊聲立刻跑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些草藥往嘴里塞:“醒了就好,幫她重新清理一下傷口,換換藥。”
他含糊不清的說完,把嘴里嚼碎的止血草吐出來,揉捏成了餅狀。
云夕見狀眉頭皺的更深,她看了看屋內,抬頭問道:“軒兒呢?”
“今天早上我們過來
的時候軒兒就不見了,大哥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胖子拿著草藥走過來遞給媳婦,道:“你先給大嫂換藥,我們再出去找一趟。”
胖子媳婦接過草藥,端過水盆道:“云姑娘,你好好躺著,我給你換藥。”
云夕強忍著傷口處的痛緩緩起身,道:“不必了,只是皮肉傷。”
看樣子,昨天黑衣人離開前給她吃的是毒箭的解藥,她現在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
至于皮肉傷,她從小就活在槍林彈雨里,這點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現在,她只想找到南宮瑾。
他是什么人,她還能不能拿到雙龍玉佩,已經都不再重要。
她只想要他活著。
她只想像那次一樣,把他從別人手中奪回來,狠狠地吻他,然后昭告天下。
誰也不許動她的男人一分一毫!
聽說南宮瑾失蹤,胖子召集了全山寨的男人們出去四處尋找。
看到云夕出來,胖子忙跑過來焦急道:“大嫂,你怎么起來了!你傷的很嚴重,趕緊換了藥去休息吧,找大哥的事交給我們就好!”
“沒事,有什么線索嗎?”云夕面色憔悴,卻強裝著無事的樣子問道。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胖子也知道云夕的脾氣是不會聽人勸導的。
他嘆了口氣,道:“沒找到,不過,在前面的林子里發現了不少血。”
云夕聞言眸色一凝:“帶我過去。”
胖子忙點頭引路,走出山寨沒多遠,就抵達了他所說的那片樹林。
胖子指著地面上已經干涸的血跡道:“你看,這些都是血!”
云夕走上前,俯下身仔細觀察著地面上的血跡,忽然,前面一堆干枯的樹葉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些樹葉看起來不是枯黃,而是被火燒過的痕跡。
她走近,一股惡臭從樹葉上散發出來,熏的她不禁皺起了眉。
這樣的味道,也只有化尸水焚化的尸體才會有。
看樣子,這兩日有人來這里銷毀了不少的尸體。
說明南宮瑾被帶走之前,這里有過一場打斗。
云夕緩緩起身,問道:“林道你們都去檢查過了嗎?有沒有馬匹走過的痕跡?”
胖子搖頭:“沒有,我們跑出去很遠查看過,大路小路一并都看了,別說沒有馬匹的痕跡,就連新鮮的腳印也沒有。真是奇怪。”
云夕微微皺眉。
看來這次追殺南宮瑾的人真是派出了高手,如此嚴謹,竟連馬也不騎。
不過,就算再厲害的高手,也不可能連腳印都不曾留下。
除非——他們根本就沒有走林道。
云夕回頭問道:“除了林道以外,有沒有什么林子穿過之后可以走出這里?”
胖子想了想,道:“有是有,不過那個林子根本沒有路啊,樹木旺盛,連陽光都少見,很容易迷路,不過林子的另一頭就是清河縣城郊了!”
云夕聞言眼中即刻逸上一層鋒利的光芒:“林子的入口在哪兒!”
胖子顫顫巍巍的指著對面的山林道:“就在那里……”
看到胖子指的山林,云夕二話不說邁腿就走,胖子遲疑道:“云姑娘……那太危險了,你要一個人去嗎?不如我叫上寨內的男人們陪你去吧!”
聽到胖子的話,云夕腳步微頓,她沉默了半秒,從腰間掏出所有的銀票和瑣碎銀兩丟給胖子,道:“拿這些錢帶著寨里的人做些生計,別再當山賊了。”
胖子感動的捧著銀票,眼中泛出了淚光。
云夕淡淡道:“你們太弱,山賊這種職業你們做不了。”
言罷,云夕縱身躍起,朝山林飛身而去,只留下胖子癡癡的站在原地,不知該做何表情。
飛身進入山林,云夕幾乎沒有著過地。
山林內的樹木蔥郁,參天大樹一棵接著一棵的生長,根本沒有留下一點空隙。
不會輕功的人在這里根本是寸步難行。
呵,這次的人可比上次的刀疤臉聰明多了,也更加成熟老練。
這種地方非但不會留下他們走過的痕跡,讓人無法追蹤,如果實在遇到追蹤,也是易守難攻,可以運用多種叢林戰術靈活應對,勝算極大。
忽然!云夕頓足,將自己隱匿在了一棵大樹的枝干后,屏息凝視。
前方不遠處,一個黑色身影正藏匿在樹叢中,他的呼吸十分輕微,是訓練有素的弓箭手。
放在現代,也就是相當于狙擊手的角色。
云夕再多往前走一步,就會進入他的視野與射程。
云夕屏息藏在樹桿后,右手撫上了腰間的匕首。
她需要尋找一條路線,從后方突襲,如果將自己暴露在明處,恐怕就很難躲避。
就在云夕的視線搜索著周邊的環境時,遠處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聲音很輕微,很密集,速度快的幾乎非人所有。
聲音漸漸的接近,從方才的百米已經縮短到了幾十米……
她現在可以確定,這確實是人的腳步聲,而且是身懷絕技的高手!
云夕心底一沉,莫非,她的行蹤已經被人發現?
如果現在還不撤退,就會被兩面夾擊!
冷靜的分析了當下狀況對自己的利弊,云夕心下一定,轉身準備離去!
然而,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遠處的腳步聲驟然加速,朝這邊疾速沖刺而來!
云夕不禁震驚,這樣的速度,根本不是人可以達到的!
就在她拔出匕首回身準備應戰的時候,只聽遠處樹上悶哼一聲,一個黑色身影從樹上跌落,撲通一聲落在地面上。
與此同時,輕微的沙沙聲由近到遠,又疾速的離去。
待云夕平復了震驚的心情回頭看去,樹林中已經空無一人,她甚至都沒有看到方才來的是什么人,或者說,方才來過的是否是人?
確認了四周安全,云夕悄然躍下,快速走到了尸體前。
她俯下身,翻過尸體,只見尸體的眉心處有一個窟窿,鮮血正不停的往出涌,看著尸體額頭上的傷口,云夕有些驚愕,她竟然無法判斷這傷口是什么東西所致。
忽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起身縱身躍上了樹桿,方才黑衣人所在方位后的樹桿上,同樣有一個窟窿,上面的鮮血和凹槽說明是有利器穿過他的頭顱釘在樹桿上所致。
按照常理推斷,應當是短箭一類的兵器。
可是這里卻什么都沒有。
是多么訓練有素的殺手,才會殺人連暗器都不曾留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