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徐大娘忙制止。
周大娘冷笑。“我說錯了麼?二小姐是金枝玉葉,咱們都是些賤骨頭,若是吵起來打起來,那可是忤逆主子,這種事兒,我可不敢做。所以二小姐若是有什麼疑問,儘管去跟側妃說,讓側妃來做主,若擅自在這裡鬧,怕是不妥。”
“混賬東西!”寧蕓怒道:“少一口一個側妃的來壓我,當真以爲我怕她不成?”
“您怕不怕側妃是您的事,只是今日我就把話放在這裡,這些奴才已經是我的了,二小姐若執意胡鬧,我也沒辦法,但是想把人帶走,除非我死!”周大娘也是火爆脾氣,平日裡早看不慣寧蕓,只是共事不多,也懶得惹火燒身,然而若有人欺負到她的頭上,她可不知道退讓二字怎麼寫!
寧蕓從小養尊處優,在七王府更是寧玉掌事,誰不退讓她三分。
驕縱跋扈慣了,如今當真遇上不怕事的主兒,倒有些不知所措。
可週圍有人看著,她此刻要是敗在一個奴才的手裡,以後豈不讓恥笑一輩子?
一想到這裡,她便什麼也不顧,上前就給了周大娘一個耳光。
周大娘更不是省油的燈,她知道慕容璃月有意爲難寧蕓,再者王府一時半會兒離不開她,便也肆無忌憚,尖叫一聲瘋了一般的上前抓住寧蕓的頭髮。
周大娘本就是從奴才一路做上來的,幹活乾的多,力氣也大,一把就揪著寧蕓的頭髮將她摔倒在地。
寧蕓驚叫著跌倒,髮髻散亂,披頭散髮,十分狼狽。
周大娘扯下來她一把頭髮,見她跌倒在地,更是上去又踢又踩。“不過是個喪家之犬,還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了!你姐姐是王妃如何,你姐姐就是貴妃又如何!你無非是個寄人籬下的小蹄子,將來嫁出去能否做人正室都不一定呢!我呸!就憑你這囂張跋扈的名聲,能不能嫁出去都不知道!”
聽到這邊吵鬧,周圍的婆子和奴才們紛紛都圍了上來。
看到周大娘和寧蕓扭打在一起,又聽到周大娘罵的話,衆人非但沒有上來阻攔,還都竊笑出聲。
王府裡的奴才,哪個沒受過寧蕓的氣,在寧蕓眼裡,奴才就是連狗都不如的東西。
他們知道寧蕓瞧不起他們,他們也只是面上對她恭敬,心裡早就把周大娘罵的話罵了不下百遍!
如今看著她被周大娘如此教訓,心中憋屈的話也被罵出來,簡直是大快人心!
看著鬧的差不多了,徐大娘這才上前拉住周大娘,怒喝道:“周大娘!快住手!”
周大娘見時機也差不多,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不能活了啊,想我一輩子在王府兢兢業業,當牛做馬,最終卻要被這小蹄子欺負的連頭都擡不起來啊!”
周大娘一邊哭,一邊往外走。“不做了,不做了!我就是出去隨便找個普通人家做老媽子,也要比在這裡強!”
幾個婆子面面相覷,互相使了個眼色,追上去安撫。
徐大娘對周圍看熱鬧人道:“都散了吧,圍在這裡成何體統!”
周圍的奴才們知道這是徐大娘照顧他們,若讓寧蕓知道有誰看了她的笑話,以後還指不定怎麼欺辱呢。
一時間周圍的婆子奴才們都散去,徐大娘叫著碧兒扶起寧蕓,寧蕓鼻子依然被打的出了血,披頭散髮,滿臉鞋印。
然而,寧蕓卻沒有哭天喊地,沒有憤怒,沒有吵鬧著要尋釁罵人,好似被打懵了一樣。
方纔周大娘的話在寧蕓腦海中不停的迴響。
原來,在這些奴才的眼裡,在衆人的眼裡,她只是個喪家之犬。
原來,所有人都只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讓她三分。
原來,她至今未嫁,是因爲有個囂張跋扈的名聲,因而從未有人上門提親。
片刻的沉寂,驟然間,寧蕓痛哭出聲,眼淚傾瀉而下。
遠處,閣樓的窗前,一抹華影靜默的佇立,冰冷的清眸鎖定在遠處狼狽痛哭的身影上。
這齣戲,比她預想的還要精彩。
身後,阿奴正在幫梳妝檯前的婦人重新梳理頭髮,婦人拘謹的坐在那裡,透過鏡子打量著雲夕的反應。
雲夕輕拂衣袖,回過頭,重新坐回軟榻,抿了一口茶。
周大娘梳好了頭髮,上前跪在地上,道:“側妃,這事若是王妃過問起來,奴婢該如何說?”
雲夕垂眸,淡淡道:“實話實說。”
“這……”周大娘遲疑。
雲夕放下茶杯,“是她鬧事在先,也是她打你在先,論身份,你雖是奴才,可她寧蕓也並非是這七王府的主子。何況,論你的資質,還個手也是應當的。王妃是明理的人,不會爲難你。何況,她這個妹妹可是起了異心的,到時候王妃向著誰,還不一定呢。”
異心?
周大娘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多謝側妃提點。”
“去吧。”雲夕沒有多說。
周大娘起身,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奴才有一件事很好奇,不知當問不當問。”
“說。”
“側妃爲何要這樣冒險,再怎麼說,她也是王妃的妹妹,就算受了懲治,王妃也不會趕她走啊,到時候,她難免又會報復奴婢的,奴婢倒是不怕她,只擔心側妃……”
雲夕淡然一笑,道:“王妃自然是百般維護她,不可能趕她走。不過,她是否還有臉在王府待下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周大娘不解。“難道她還會因爲我打了她便沒臉在王府待下去?”
雲夕搖頭。“過了今日,她就會明白,她什麼都不是,如今她能衣食無憂,都是仰仗了王妃。沒有人把她當回事,她始終都是寄人籬下的外人。你覺得,有了這樣的想法,她還能心安理得的在王府待下去麼?每天一睜開眼,這些思緒都會讓她感到煩悶,感到害怕,感到想要脫離。”
周大娘驚愕的睜大眼,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奴婢算開了眼界了。”
雲夕囑咐道:“今日你什麼都不必做了,你的人也什麼都不要做,我會讓阿奴找郎中去給你看看,且休息吧。”
周大娘頷首。“奴婢省得。”
周大娘離開,雲夕看一眼一旁始終顫顫巍巍,不敢擡頭的阿奴,道:“更衣。”
阿奴一個激靈擡起頭,對上雲夕的目光又迅速低頭。“主……主子要去哪兒?”
雲夕起身,坐在梳妝檯前,扶了扶頭上的步搖。“再過兩日趙小姐就要出嫁了,我還是去看看的好。”
言罷,她看向鏡子裡的阿奴。“我去趙府的時候,你去九王府,讓翠兒帶著小世子在趙府外的酒樓等候。”
“是……”阿奴不敢多問,忙去找衣服。
看著阿奴慌張的背影,雲夕微微瞇起眼,目光漸漸冰冷。
臨近中午,寧蕓才換了衣服,梳好了頭髮從徐大娘房內出來。
廚房裡已經亂作一團,若再不做飯就來不及,可又不能擅自去購買食材。
寧玉的小廚房也一直沒有等到新鮮的食材,跑到廚房問了好幾趟。
剛走出房間,就見走廊裡一個小廝匆匆的趕過來,道:“二小姐,徐大娘,王妃那邊食材用完了,正催呢,馬上也到下人們吃飯的時間了,可什麼東西都沒買回來。”
徐大娘聞言,本來想出口吩咐,卻頓了頓,看向寧蕓。“二小姐,這……如何是好?”
寧蕓眼睛紅腫,沉默了片刻,從懷裡掏出一百兩銀子,道:“如今再去採辦鐵定是來不及了,你拿著這些銀子,去酒樓買些現成的回來,再吩咐幾個廚娘跟我走,現在採辦晚膳的食材應當還來得及。記住,悄悄的去,別讓下人們看見。”
“是!”小廝拿著銀票退下。
寧蕓回頭對徐大娘道:“徐大娘,今日之事,也請徐大娘替我保密,暫且不要告訴姐姐。”
“奴婢明白。”徐大娘頷首應允。“小姐初次去市場,多聽著廚娘的些,切勿被那些奸商小販騙了。”
寧蕓點點頭,道了聲謝,帶著碧兒離開。
到了門口,管家已經將馬車準備好。
幾個廚娘在門口等候,寧蕓帶著她們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前行,寧蕓看了一眼車窗外的天色,道:“若現在採辦食材,可來得及做晚膳?”
幾個廚娘點頭。“是來得及的,不過,王爺的膳食一向是由董廚娘來準備,董廚娘的手藝比較像當年宮內寧貴妃小廚房的嬤嬤,因而王爺喜歡。只是……這董廚娘不在了,奴婢擔心,突然間換了口味,王爺會怪罪。”
“董廚娘又去了哪裡?難不成也是跟別人走了?”寧蕓皺眉。
“這倒不是,徐大娘也沒多說,只聽昨日派去董廚娘家裡的小廝說,董廚娘全家都莫名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消息呢。”
寧蕓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
若說她禍不單行,可真是一點都不爲過。
好好的廚娘,怎麼會一夜之間消失呢?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會招惹上什麼殺身之禍?
不過,現在她沒有精力想這麼多。
就算王爺怪罪也只能認了,現在最首要的,是把晚膳問題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