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宮裡一向不喜歡太多人伺候,只是幾個令人信得過的呆在這裡,像這樣的夜晚時間,早已經放他們休息去了。
所以往常南宮瑾回來的時候都是她自己親手去伺候著,也常笑著解釋不必爲了一時痛快拖人出被窩引人抱怨。
南宮瑾爲此笑話她還真不像是受得了天之富貴命的女子,言行真是太簡陋。
雲夕也不過是拿捏得當的笑容,用一句他們都是他們的子民去堵住南宮瑾的嘴巴。
久而久之,這是放縱還是嚴謹,後宮之中倒是溫和的皇后說的話比皇帝管用了。
穿過威嚴的宮門前,方纔的一堆侍衛已經遠遠走開,甚至手上的兵器碰撞的聲音都再也聽不見。
這宮門往後是不是應該先關起來,不能因爲等待晚歸的南宮瑾,令這座宮殿,如無人之城池不是?
也是輕微的想法,從宮門步出,穿過一條小道繞進一片林子,安靜的空氣讓雲夕呼吸聲都輕了不少。
這地方她是熟悉的,曾經在這裡遇見了剛回宮的南宮瑾。
剎那間桑倉變換的心情不是誰都可以理解的,原以爲這一生,那奇怪的男子就與她永遠結束在了杭州的客棧。
不想一切都纔是一個開始,在別人的棋盤裡面,他們榮幸的都做了旗子,但也悲慼的令那下棋人終身難忘。
她跟南宮瑾都想過東方靖找尋雙龍玉佩的真相,但這一切隨著東方靖的慘死,永遠成了秘密。
被東方靖帶進了墳墓裡面的秘密。
脣角輕輕咧開,嫣紅的色彩印在夜空裡,皎潔的容顏讓月亮都羞愧的藏起來面目。
原本清亮的月色,卻是被一團烏雲遮了過去,留給大地漆黑的混沌。
地上接著密集的宮燈還是明亮如白晝,絲毫不影響人不提燈在裡面行走。
雲夕的心一動,眼神幽幽的望著遠處的宮殿樓閣。
那人如今空蕩蕩的宮殿裡頭,不曉得會是怎樣?
人去樓空的孤單,還是一片死寂?
雲夕是可憐梅妃的,一生活在掙扎裡頭,那個光芒耀眼的女人在世的時候她就拼命的想要她狠狠的死去。
而當願望真的實現,那個女人死掉了,她的兒子卻長大了,不罷休了。
想著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還喜歡爭風吃醋的女子,卻還要爲了當年欠下的債,用自己的性命去償還。
爲此再讓自己的兒子在世上孤孤單單一個人,不知她於心何忍?
飲梅樓的梅妃,於她,只是一個同命相連的女子,或許有一天,她也差她不遠。
但是她這一生坐下的壞事,真是死上百次也不能贖回的。
作惡太多,終將有報。
雲夕一直很堅信。
林子裡漸漸起了風,妖嬈的吹散了雲夕剛剛鬆散下來的髮絲。
做皇后這一切都不一樣,不光是她的吃穿用度,還包括髮型首飾這些小細節。
永遠都是大氣端莊兩個字。從南宮瑾登基的早上就註定了。
在繼續往前走,梅妃的宮殿就橫在眼前了。
雕龍畫柱之後,原本生活著這二十年在宮中最有權勢的女人,也最得皇帝恩寵的女人。
什麼叫做冠絕後宮,你完全可以用在梅妃身上。
可惜的是一朝皇帝身死,江山易主,曾經即使萬千寵愛於一身,爾後也不過頂著一副遺孀樣子,備受世人同情。
皇家的人自然不可與一般百姓相比較,但梅妃的
下場,竟是一般百姓還不如。
並沒有擡腳進去宮殿裡面。
站在外面已經可看到裡面漆黑一片,梅妃去後,因爲帶罪的身份,都不曾按照宮妃的等級安葬。
這原先居住的宮殿,更沒有理由像前皇后的宮殿,如今夜夜長明燈。
雲夕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但看到南宮瑾爲了替母親報仇所受的恩恩怨怨,她寧願是自己沒有母親。
或許這世界上也有一個偉大的女人爲了要保住她的姓名寧願犧牲自己,但她既然犧牲了自己,便不會想她能快快長大爲她報了這仇。
世人多聰慧,不過聰明反被聰明誤。
稍稍遲疑了一會兒,估摸著南宮瑾也是時候要回宮了。
最後一眼看著這開始蕭條的往日繁華的所在,轉身衣袂飄飄,出塵的女子已經翩然離去。
回去的路並不好走,好在雲夕多年的功夫底子在那裡,不見得多難。
宮殿的大門慢慢近了,遠遠望去裡面好像明亮了一些,燈火通明將那宮殿的上空都照亮了,暖融融的一束光打出去還很是好看。
雲夕瞇了眸子,笑了笑擡腳進門。
宮殿大門被她親自關上。
進門後果見男人已經自行脫去了厚厚的宮裝,真準備爬上牀去。看見雲夕進門也不停頓,只笑笑的問她。
“你去哪裡了,問人都沒有看見你?”
雲夕眉眼含笑,差點沒有將精美的雕花牀柱都笑彎腰了去。
“爲何你不擔心了?”她也笑嘻嘻的問。
“知道這地方現在是你的,爲何要擔心?”男人反問。
雲夕故意癟了嘴脣,豔麗的色彩像水墨畫,皺成了一團去。
南宮瑾還真是會記恨的男人,怪她將後宮給他掃乾淨了?
輕聲一笑,也不急著上牀去偎暖身子,只顧著倚牆顧盼生姿。
招搖的模樣看得南宮瑾竟然如毛頭小子一般半響愣著。
“晚上這地方要不讓給你?”雲夕故意道。
“爲什麼讓給我?”
“不影響你做你的呆子!”
“我什麼時候成呆子了?”男人薄怒的聲音,這女人越發的膽大了。
“噗嗤……說給你玩玩的你還真信呢!不是呆子是什麼?”
雲夕嬌俏的模樣讓南宮瑾再次無語,細長的眼眸狠狠的盯著她一眼。
雲夕只覺得眼前一花,原本已經臥在牀上的男人,下一刻已經壓在了她的胸膛之上,笑意吟吟的看著她。
胸口的怒氣也在漸漸長大,真是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還當她真是病貓子欺負了去了。
被抱住的女子伸出修長勻稱的腿,靈敏的曲起重疊在一起,朝男人的胯間迅捷的抵了過去。
男人抱住女人的雙臂不由得就鬆了開來,面孔更是怕怕的盯著她,一臉不滿。
“南宮瑾,還要試嗎?”雲夕溫婉的笑得尤其無害。
南宮瑾恨恨的翻了個白眼,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遂肯定的說道:“以前你動作沒這麼快。”
雲夕得意洋洋的也不看某人,只是點點頭。
“這段時間你還在練功?”南宮瑾覺得不可思議,也像是被驚嚇到了。
“懶惰的人,最先被淘汰……”雲夕淡淡的道,這句話倒不是兩個人的玩笑了,雲夕的表情很認真。
“也是那個人說的?”南宮瑾好奇的問,隨之身體一拔,人
已經去了牀上,揭過被子蓋在身上。
“不是他說的我自己也知道。”
“都是一國之母了,還這麼嚴格要求自己。”南宮瑾嘆息,他的妻子,原本不用成天處在思憂患的地步。
但云夕,她怎樣做,他都一如既往的喜歡。
這是他結首相伴白髮的女子,他的妻子。
“瑾,這已經是我活著的一種習慣,或者說……一種意義。”
南宮瑾也沒有再多問,兩個人在短暫的沉默過後雙雙躺上了牀榻。
溫熱的呼吸噴在雲夕的耳垂上,令她全身顫抖,耳根子更是緋紅,一語嬌羞。
“南宮瑾,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面上因爲羞乏染上薄薄的怒氣,狠狠的瞪著南宮瑾。
“那不然怎樣?換你?”男人渾厚的聲音傳出兩個人的寢宮。
“南宮瑾!”充滿了怒氣的聲音再次傳出了很遠之外。
幸好是雲夕習慣宮女太監晚上自行回去,不然這宮裡每天晚上的動靜,還真要爲北夏新一代的皇宮,添上豔麗的一筆。
因晚上去舊時梅妃的宮殿根本不能看到什麼,這日太陽高高升起,雲夕在宮中剛覺得睏乏,那邊南宮軒也正跟著夫子上課。
打了第五個呵欠以後,雲夕果斷起身。
身後侍女看見雲夕的模樣趕緊小心翼翼的問:“娘娘有什麼吩咐嗎?”
她的動作太快,習慣了前些年做殺手的生活,這也是其中的一個習慣,即使是一個平凡的起身的動作,做出來總要比較平常人多了一股凌厲的味道。
宮人最初始看到這樣的王妃不免的要驚訝上好一會子時間,但是漸漸習慣下來也並沒什麼了。
轉眼注視著身邊的小宮女。
短促的眉眼並沒有美人的模子,倒是臉型生的極爲好看。
要知道在宮中做事的只有兩種人。
一種是因爲貧窮,被父母或者親戚變賣而來。
還有一種則是因爲生得美,父母或者還是高官,因心存著將閨女送到皇帝榻上的想法,美麗漂亮的姑娘,也難逃被人差使的命運。
眼前的小丫頭,明顯是屬於第一種,而且周身縈繞的氣氛,也與大戶人家格格不入。
這樣的小丫頭來了她身邊伺候?
雲夕生出了一點興趣,直入主題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又是一驚,長長的辮子都快要甩到雲夕身上了,輕身往後一避才離得遠了些,還是淡淡的看著小丫頭。
“奴婢……奴婢叫映畫。”顫巍巍的女子聲音有說不出的害怕,頭埋得低低的,生怕主子一個生氣她的小命不保。
“映畫……”雲夕慢慢的叫出映畫的名字,心頭升上一點奇怪的味道。
至於那究竟是什麼,雲夕也說不上來。
因爲映畫的事情,雲夕進梅妃宮裡的時間就往後延了延。
她沒有帶任何一個侍女。
從前出類拔萃的殺手雲夕,是不會與任何人並肩作戰的。
或者也可以這麼說,與她並肩作戰的人,除了成了她丈夫的人,現在都做了死鬼。
即便是去一趟恍惚的梅妃宮中,她也是不需要任何人作陪的。
這習慣或許要改。
從映畫顫抖的身體前跨過的雲夕淡淡的想到。
昨天晚上只是到了大門口,現在天空亮得像草原上最亮的火堆,全世界的夜明珠聚在一起也不能形容光明帶給人的喜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