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了?”聲若凜冬驟凝的寒冰。
“和莫尋?”卿云歌抱著一杯茶,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嘴角玩味,“頂多是我單方面殺人沉尸。”
卿云歌斂眉,眼角余光悄然望向弒千絕冷峻的臉龐上,不見他面色浮現惱怒,懸起的心漸漸落下。
腦袋里響起莫尋的話,她可否無辜?
這點卿云歌從不懷疑,至始至終她從未想過招惹弒千絕這個人,而莫尋所說她待弒千絕不誠心,人前擺著游戲人間的坦率,背地里心思遠比所見要深沉,這句話卿云歌無法反駁。
她就是在弒千絕面前隱藏了真面目,原因卻不如莫尋想的那么卑劣,她無意于吸引弒千絕,牽絆住他的心,但凡她足夠強大,或是弒千絕不如這般霸道,容得了她的反抗,她又何嘗不想與弒千絕從此再無瓜葛。
然而擺在面前的事實是,她太弱,反抗不了弒千絕,他太霸道,她只能裝作討巧的模樣順從他。
“該死的。”卿云歌重重地放在茶杯,黑眸暗波涌動,心里越發不甘。
可她不能連累卿府,不能連累爺爺,前世之事,她不能再重復一遍。
“離開莫斯峽谷時,我說的那句話不是玩笑。”
一片寂靜中,淡然的話語擲地有聲。
卿云歌抬眸望進那雙深邃如黑洞般的眼神,清澈的眼眸中再無笑意,如沉淀過后的寒霜降水,丁點不浮躁,一眼即可望穿,卻深不見底,所有思緒掩蓋在一片濃墨之色中,不起波瀾,毫無漣漪。
弒千絕眼中風暴驟然聚起,片刻后散去,“此話我權當你未說起。”
“那可不行,一遍遍重復嘴皮子會累的。”卿云歌抿唇笑笑,理了理腰間流蘇,道:“弒千絕,你很強大,這世間能戰勝你的人恐怕不多,加之你身份尊貴,你可以有無數種選擇。可我不同,如你所見,我很弱,仇人想殺我,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弒千絕眼神一厲,緩緩出聲,“在我身邊無人可傷你分毫。”
不是狂妄,是事實。
卿云歌點頭,弒千絕毒發后的實力她見過,她不懷疑這點。
“但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能放在口袋里的物件,能夠讓你隨時隨地帶在身邊,我總有獨自出門的時候,你覺得我若是在遇到帝釋天,我能活下來的機會是幾分?”
此話一出,守在門外的白灼頓時明白卿云歌的意思,當下微微點頭。
而弒千絕則雙眼一瞇,“說重點。”
“重點就是,你太強,我太弱,你我之間界限過于分明,強行把我拉入你的世界,我沒有自保的能力,不僅自己會死得很慘,還會害了你,所以我根本不是適合你的那個人,明白嗎?”
弒千絕問的犀利,卿云歌回的直接。
一話落下,空氣中只有窗外微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就在這寂靜中,弒千絕冷沉著臉看著卿云歌,而卿云歌仰頭與弒千絕對視,眼中含著傲氣。
“我若真心喜歡一個人,我絕不會甘心只做他羽翼下需要保護的白兔,我只會想變強,成為能夠與他站在同樣位置并肩齊驅的人,成為能夠讓他安心把后背的敵人交給我的人。”
她不做雄鷹翅膀下的金絲雀,她有翱翔九天的能力。
透過卿云歌的雙眼,弒千絕看到了卿云歌眼底深處那不可忽視的自尊和自傲,以及她飛揚的自信。
磅礴怒氣緩緩消弭,弒千絕看著卿云歌點了點頭,眼中居然有絲笑意一閃而過。
“很好,這樣才配待在我身邊。”言罷,弒千絕看著卿云歌,聲音很淡,“不過,在無極大陸混一輩子,你也達不到與我并肩齊驅的地步。”
卿云歌無言,這弒千絕自傲的本性又出現了。
同時也有點慍怒,那可不一定。
斗氣她未必能追趕上弒千絕,可她還有五行火術傍身。
思緒間,卿云歌幡然醒悟,壓根不是計較這個問題的時候,弒千絕并沒有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你既然清楚,待此間事了,你我便當做從……”話未說完,弒千絕雙手攏在袖子里,道:“入蒼羽學院不過是紙上談兵,跟在我身邊,我會親自教你。”
卿云歌皺眉,前面長篇大論白說了。
卿云歌搖頭,“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殺我父母仇人還沒找到,大仇未報,楊家未除,我絕不會離開。”
“不過一個楊家,我還不放在眼里。”
卿云歌輕嘆,心底升出一抹厭煩來,情之一字就是累人,所以她前世盡管花癡男人美色,依舊到死都是個感情空白的人呢。
談戀愛不如打架殺人,死后一坯黃土,哪里有這種麻煩纏身?
“那我問你,有朝一日你的仇家以卿家來威脅我,在你與卿家間二選一,你要我如何選擇?”卿云歌話說得越發犀利,不再只是好言相勸,即便不曾有莫尋的警告與威脅,她也明白兩人間的差距是致命的,強食弱者,這份致命只會存在于弱的一方,“倘若我成為你的軟肋,我的存在足以影響你,那么你的仇家便會把我視為目標,而為了控制我這個目標,他們會找我的軟肋,而我軟肋不止一處。”
“麻煩。”弒千絕冷酷的眉眼皺起來。
“一拍兩散就不麻煩了。”卿云歌輕聲嘀咕一句。
嫌麻煩這點,她絕不比弒千絕要少。
“手伸出來。”
卿云歌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又警惕的瞧瞧弒千絕略顯不耐的神色,默默的把雙手背到身后,咽咽口水,“你不會想剁我手吧?”
弒千絕眼睛一瞪,卿云歌頓時氣弱了,趕緊伸出手,掌心朝上。
弒千絕盯著那只伸過來手,五指纖細,手掌磨出了些許細繭,比之前握過的那雙手更加像習武之人了。
這段時日,有在用心修煉。
“反了。”以為是有什么好東西給她嗎?
卿云歌眼珠轉動,尷尬地轉手,手背朝上。
“我給你三年時間,把你父母與卿家的事情處理好,努力修煉,三年后我會派人來接你。那時你還有任何借口只怪你能力不足,我不會再理會其中緣由,再同意你留下來。”弒千絕眼神松軟了下來,自手指上取下他佩戴的一枚戒指,指尖一握,立刻一股濃郁的紫光凝結于戒指之上。
氤氳紫光,籠罩在屋內,守在門外的白灼,以及不知何時回來的莫尋,突然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