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見到這個還不到十歲的小丫頭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可憐巴巴地跪在自己面前哭求著,心里一軟,忙將她扶起來。
“別急,告訴我出了什么事?”沐月拿出帕子來幫小丫頭擦臉。
小丫頭顧不上自己的失禮,抓住沐月的胳膊懇求道:“大少奶奶,求你快去救救我娘吧!剛剛趙嬤嬤很兇的帶人來把我娘押去了琳瑯閣里,還不許奴婢打聽或跟去。奴婢實(shí)在沒法子,只好來找您了,現(xiàn)在只有您能救我娘了!奴婢求求您了!”
“你先別急,容我派人去打聽一下到底是什么回事?如果你娘沒犯錯,那么她一定會沒事的。”沐月行事素來謹(jǐn)慎,對身邊的香芷說:“你去看看。”
香芷當(dāng)然認(rèn)得這個丫頭就是那個廚娘的閨女,她這么一來哭求,香芷就已經(jīng)猜到了七八分事情的緣由,估計(jì)肯定是康蓉在飯桌出丑后惱羞成怒,容琳這才派了趙嬤嬤把廚娘抓去問責(zé)。
但她沒敢對沐月說出那三道菜是她們?nèi)齻€搞的鬼,便惴惴不安地低頭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去了琳瑯閣。
初云苑的下人想入琳瑯閣可沒那么容易,不過好在那邊也有初云苑的眼線,香芷從她口中得知那個廚娘被帶到容琳屋里,除了幾個親信別的下人都不讓靠近。雖然她們不知道里面在說什么,但是沒一會兒就聽到了那廚娘的慘叫聲倒是真的,估計(jì)是被打了。
香芷不敢耽誤半分,馬上回初云苑稟告主子,卻不成想她人還沒到初云苑呢,那個眼線就急吼吼地追來找她,說那個廚娘被打暈了,容琳說她偷了自己的首飾,要將她趕出將軍府賣給人牙子。
這下子香芷心里更加愧疚了,立刻往初云苑跑。
由于廚娘閨女的哭聲把紫茉和香葉、紫喬都吵醒了,香芷不在,紫喬這個當(dāng)姑姑的只好抱起侄女來哄著,等到她們出來看到廚娘的閨女站在沐月面前哭求的時候,都驚詫了,指著那個小丫頭說:“她這是……”
“你們不會不認(rèn)識她吧?”沐月執(zhí)掌將軍府中饋四年多,全府上上下下幾十人哪個都跟她打過罩面,先不提紫喬從小在將軍府長大的,就是香葉和香芷整天寸步不離的跟著自己,就算平常沒什么特別的接觸,至少也臉熟,應(yīng)該知道這人是哪個院的。
“認(rèn)得,當(dāng)然認(rèn)得,可是她怎么來了?”香葉有點(diǎn)納悶。
“當(dāng)然是為她娘而來……”沐月將小丫頭來求自己的事告訴給她們聽。
結(jié)果弄得倆丫頭羞愧地不敢抬頭直視主子的眼睛,也不敢看那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頭,只是對看一眼就沉默了,她們大意了,沒想到容琳和康蓉會秋后算賬找廚娘的麻煩。
不多時香芷就跑了進(jìn)來,喘著粗氣急言:“小姐,那個廚娘被打暈了,而且我聽還打聽到夫人要把她賣出府去,這會兒正派了趙嬤嬤來初云苑要她的紙契呢!”
香葉最沉不住氣,瞪著眼睛驚訝道:“什么?那個夫人也在過分了吧?把人打了還不算,居然為了要封廚娘的口把人給賣出去?這事兒又不是廚娘的錯,她憑什么那么做?”
“就憑她是將軍夫人。”沐月雖不知為何容琳要把廚娘賣出府,但也知在禹源家仆買賣并不鮮見,容琳是主,廚娘是仆,自己若插手,恐怕又要與容琳起爭執(zhí)。
本來最近與老夫人相得不洽的她實(shí)在不愿再與容琳沖突,那樣只會給老夫人更多為難、說教自己的借口。可是小丫頭已經(jīng)找上門來求她了,見死不救又不是她為人處事之道,故而她現(xiàn)在心里有些矛盾。
見主子猶豫,似是不愿插手管這事兒,香芷、香葉、紫喬三人彼此看了一眼,齊齊跪在了沐月的面前。
“你們這是干什么?”沐月實(shí)在不解地看著她們?nèi)齻€人。
相較年長的香芷先開口了:“主子,能否讓這小丫頭先回避一下?”
沐月見她們一臉嚴(yán)肅而慎重的樣子,便知必有其因,便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說:“你帶紫茉在院里玩會兒,我現(xiàn)在有事。”
小丫頭也是有點(diǎn)兒被嚇著了,從來沒見過沐月身邊的下人如此向她下跪過,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還好紫茉比較乖,也不認(rèn)生,香芷抱著她哄了幾聲便把她交給小丫頭。
沐月在轉(zhuǎn)身進(jìn)屋之前,對地上跪著的三個人說:“你們跟我進(jìn)來。”
到了屋里,沐月才坐下來,隨后跟進(jìn)來的香芷、香葉和紫喬又跪下了。
沐月見她們?nèi)齻€又跪了,便擰眉,言道:“都給我起來,你們跟了我這么多年,應(yīng)該知道我這兒可不行這套跪拜之禮,有什么話直說無妨。”
香葉吞吞吐吐地不敢說:“小姐,我們……”
紫喬畢竟是從小在府里長大的,跟府中下人的感情更深一些,便直接說道:“大少奶奶,廚娘沒有犯錯,不應(yīng)該被賣出府,求您救救她!”
“她若沒犯錯,那為何會傳出她偷竊一說呢?紫喬,我知道你重情義,但這事兒咱們……”
沒等沐月說完,旁邊的香芷鼓起勇氣來打斷了主子的話:“小姐,其實(shí)是我們的錯。”
“你們的錯?”沐月聽不懂了。
“是,那天紫喬聽說了蓉縣主收買廚娘的事后,我們見小姐沒在意這事兒,便自作主張?jiān)趶N娘為縣主準(zhǔn)備的那三道菜里加了些料,好讓蓉縣主在老夫人和姑爺面前出丑,如今沒想到卻連累了廚娘。”香芷坦誠地說了出來。
沐月斂了斂眼神,點(diǎn)頭說道:“原來如此。我說康蓉不可能犯這么愚蠢的錯,明明想好好表現(xiàn)自己,卻弄巧成拙,原來你們?nèi)齻€搞的鬼。”
香葉最怕自家小姐生氣,忙認(rèn)錯道:“小姐,都怪我們不好,要罰就罰我們,求你救救那個廚娘吧!”
她們非常了解沐月是什么樣的人,相信只要說出真相來,主子就不會坐視不理,卻沒料到聽到主子來了句:“誰說那個廚娘沒犯錯?”
三個人齊齊抬頭用極其意外的眼神看向自家主子:“小姐(大少奶奶)……”
沐月的右臂往桌上一放,嘆了口氣對她們說:“你們想想,就算是你們給那三道菜里做了手腳,但那個廚娘被蓉縣主收買卻是鐵一般的事實(shí),她今天能為外人所用唬弄自己的主子,他日恐怕也會為了貪財(cái)而出賣將軍府!”
“對不起,小姐,是我們想得不夠周全!”又是香芷先認(rèn)錯,紫喬和香葉也附和,她們的確有欠考慮,只想著自己的錯,沒往深里想。
沐月見她們都是明白人,倒也沒有過多責(zé)怪:“好了,都起來吧!這事就到此為止,你們?nèi)齻€可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許在外人面前提起,知道嗎?”
三個丫頭才剛站起來應(yīng)了聲是,就聽到院里傳來趙嬤嬤的聲音:“大少奶奶在嗎?”
屋里的主仆四人聞聲走出門去,見到趙嬤嬤站在院里,而紫茉則被廚娘的閨女帶著繞到了大樹后面貓著,估計(jì)是怕那個老刁奴吧!
趙嬤嬤見沐月出來了,便福了一禮:“大少奶奶,老奴是奉夫人之命前來跟您說一聲,廚娘紫香偷了夫人的珠釵,品行不端,無以為信,故而夫人有令將紫香賣出府去,還請大少奶奶找出紫香的紙契來,老奴好交給人牙子辦事。”
沐月出乎意料地對著趙嬤嬤微微一笑,走上前問道:“紫香不是琳瑯閣里的人吧?”
趙嬤嬤不明白她問這話是何意,只回道:“不是。”
沐月的眼睛看向琳瑯閣的方向,用著不明所以的語氣說道:“你們琳瑯閣的門戶向來緊得很,外人根本不讓隨便進(jìn)去,紫香一個小小的廚娘有那個本事去偷東西嗎?”
這下趙嬤嬤明白了,沐月似乎是要袒護(hù)那個廚娘,便很不滿地回道:“難不成大少奶奶是在置疑夫人嗎?”
沐月不急不躁地?fù)u著自己手中的扇子,走了兩步到趙嬤嬤的右側(cè),瞥見了廚娘的閨女怯怯地冒頭偷瞄著這邊,一看到沐月的目光便立刻害怕的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了。
唉!這孩子也怪可憐的,她爹早年跟夏侯墨出戰(zhàn)時就死了,紫香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的養(yǎng)大這個閨女也挺不容易的,幸好這紫香的廚藝不錯,能在府里混口飯吃。
見沐月沒回?fù)糈w嬤嬤的話,香葉便不客氣地說道:“這將軍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我家小姐在管,你們突然說紫香偷竊就趕人出府,難道我家小姐就不能問問清楚嗎?”
香芷附和道:“沒錯,我家小姐執(zhí)掌中饋多年來還沒賣掉過哪個下人出府,下人犯錯都要依規(guī)矩懲罰,哪能說賣就賣的?也太沒人情味了吧?”
眼下紫喬也看出來了,沐月剛才嘴上說廚娘也有錯,但現(xiàn)在她的表現(xiàn)是不會讓琳瑯閣的計(jì)劃得逞的,便接著說:“趙嬤嬤,你不會不知道廚娘紫香的相公是隨大將軍上戰(zhàn)場死的吧?我們少奶奶是為你們著想,這事兒恐怕夫人做不得主,得問過老夫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