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劍山莊屹立于江湖多年,但齊家人并非嗜殺之輩。傳旨一行五人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氣,齊莊主便叫停動手的弟子,并讓管家將他們關(guān)起來。
“這五個人好對付,以后若皇帝再派人來傳旨,咱們可得事先想好對策才行。”齊莊主端起杯盞來掀開蓋兒吹了吹冒出來的熱氣兒,然后飲兩口茶。
齊蕊坐在父親的下手氣呼呼的手握成拳猛啪一下桌子,震得自己的茶盞杯蓋都跳了起來,茶水在杯里晃呀晃的:“明兒我去剃了頭發(fā)去尼姑庵里,我就不信堂堂一國之君還能逼出家人還俗。”
“不許胡說,你要是出家了,怡軒那小子怎么辦?他對你一片癡心,你可不能丟下他不管。”齊父的確看女婿是越來順眼了,不過這心里依然還是最疼女兒的,他不得不搬出怡軒來勸退女兒負氣之下想當(dāng)尼姑的想法。
齊蕊聞言轉(zhuǎn)頭好奇地問道:“爹,你何時這么中意他了?”
“我只有你一個寶貝女兒,你的相公那就是我的半子,爹看重他也是為了你呀!怎么?難道你現(xiàn)在后悔選他了?那成,本來爹就覺得親國戚太麻煩,倒不如退了親事。”齊莊主明知女兒心向怡軒,卻偏要拿話逗她。
果然惹得齊蕊情急之下嬌嗔地叫了聲父親:“爹!”
見女兒臉都紅了,齊莊主便不再打趣:“知道了知道了,都說女生外相,這話還真是不假。”他搖了搖頭,言歸正傳:“咱們慕劍山莊雖身在江湖中,但也算是奉公守法,多年來從未與朝廷起過沖突。如果不是怡軒的緣故,相信皇上也不會想到要給你賜婚。蕊兒,爹可以為了你‘金盆洗手’退隱江湖,但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北嵩嗎?”
齊蕊目光堅定地點頭應(yīng)道:“嗯!只要他不負我,今生我愿意隨他去流浪。”
“好,既然你認定了他,那么不管付出多大代價,爹都一定幫你達成所愿。”其實齊莊主之前還是有所顧慮的,畢竟父輩傳下來的江湖地位他一直很珍惜并努力維系,還有山莊里上上下下近百口子人也得妥善安置,不能讓皇帝遷怒他們。
齊蕊起身走過去俯身環(huán)住父親的肩膀,小女兒般地撒嬌:“謝謝爹!”
“傻丫頭!咱們兩父女還需謝字嗎?”齊莊主寵溺地拍了拍女兒,話音一轉(zhuǎn)就言道:“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在皇上再派人來傳旨之前你怎么脫身?”
齊蕊直起身來,手里擺弄著垂在耳邊的兩撮秀發(fā):“剛才我不是說過了嘛!”
“說什么?”齊莊主凝眉盯著女兒看:“你不會為了那小子真的想剃了頭發(fā)去當(dāng)姑子吧?我不準(zhǔn)。”
齊蕊滿是自信地仰起漂亮的下巴來面對父親,霽顏一笑:“哎呀,爹!你別急嘛!這只是應(yīng)付皇帝的權(quán)宜之計,我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罷了。用不了幾天等小軒子那邊辦妥了,我就來個金蟬脫殼,不會真的出家,放心吧!”
“好吧!那我這就讓管家去打點。”齊莊主臉色稍緩,心里再不樂意這回也得聽女兒的。
于是兩天后全蔚城的人都在議論一件事,那就是齊家大小姐為情所困一時想不開出家當(dāng)尼姑了。
劉知府聽到手下人稟報時不禁失笑,抿了口齊家送來的茶,搖頭嘆道:“真沒想到為了拒婚,他們連這招兒都想得出來!”
“老爺,您說那位齊莊主是不是這里有毛病啊?”劉知府的二姨太坐在他身旁,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劉知府故作正經(jīng)地板起臉來訓(xùn)道:“休要胡言亂語。”
“本來就是嘛!遇上這樣的喜事誰會像他們家似的寧愿把女兒送去當(dāng)尼姑?皇上賜婚這可是天大的殊榮,何況男方還是狀元爺,多好的婚配啊!別人想要還要不著呢!”二姨太嘟嘟囔囔,覺得這齊家的人腦袋被驢踢了。
劉知府猛地將茶盞放下,在桌上震出一聲響:“你再敢在齊家的事上多嘴,當(dāng)心我叫人把你……”
不等他說完,二姨太就嚇得馬上跪在他腳邊:“老爺,老爺,您消消氣,妾身知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別趕妾身走,妾身離不開您呀!”
劉知府除了正室夫人以外還有兩妾兩通房,要說平時最得他眼的就屬這二姨太了,別看她年紀(jì)最長,但侍候男人這事上很有手段。
瞧她這柔聲細語淚眼婆娑的模樣,劉知府心就軟了:“別哭了,快起來吧!”
二姨太搭上劉知府伸來扶自己的手緩緩起身卻裝做一個不穩(wěn)跌進了男人懷里。這是在自己房里,二姨太自然不用避諱親熱,把頭靠在男人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白嫩的柔荑由上而下輕輕地點著男人的身體,刺激他來采擷自己這朵薔薇。
這不,劉知府立刻把前一刻的怒瞪化為迷離的眼神,他毫不客氣地吻住香唇抱得美妾密不透風(fēng)順勢而臥,就在榻上倆人翻云覆雨起來。
皇宮龍衍殿里,小太監(jiān)把一地散亂的東西收拾完退出去,只留下周宸妃親自動手幫禹皇按摩肩膀,輕聲細語地說著話:“皇上不必為那些不值當(dāng)?shù)娜藙优瑲鈮牧松碜訐?dān)心著急的只有臣妾。既然那位齊大小姐喜歡當(dāng)尼姑,那不如皇上干脆御封她一個師太的名號,讓天下人都知道皇恩浩蕩,看她以后還怎么還俗!”
禹皇微瞇著眼睛沒言語,周宸妃繞到前面突然坐在了他腿上,握起他的手覆在自己那扁平的小腹上,湊近禹皇的耳邊小聲說:“皇上不是一直盼著臣妾有喜嗎?如今終于如愿以償了,臣妾一定會為皇上生下小皇子的。”
直到此時,一直陰沉著臉的禹皇才稍稍松緩了神色,把目光投在周宸妃的面龐上,難以置信地語氣:“愛妃,你說什么?”
周宸妃含差而笑:“皇上,昨兒個太醫(yī)說臣妾有喜了,這幾天見皇上忙著朝政,臣妾就沒敢打擾。”
禹皇聞言一把抱住周宸妃如視珍寶般,看著尚未隆起的小腹,無比激動地對她說:“這天大的喜事,愛妃怎么現(xiàn)在才說?你可知朕盼望這個孩子有多久了嗎?你這一胎肯定是位皇子,等他出生后朕就帶在身邊親自教養(yǎng),將來朕就冊封他為太子。”
周宸妃馬上起身跪拜:“臣妾替皇兒謝皇上恩典。”
“快快起來,你現(xiàn)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動不動就跪。”禹皇趕緊扶起愛妃來。
禹皇這么一高興就壓下了不少火氣,依周宸妃所言,他又下了一道圣旨,封齊蕊為靜慧師太,并撥款修繕?biāo)诘拟痔谩V灰R家不與九王府聯(lián)姻,他也懶得去管閑事。
由于周宸妃有孕在身,今年秋獵禹皇便留她在皇宮里好好休息,只帶了皇后和幾個皇子同行。
九王爺和怡軒自然是要陪同前往的,按照原定計劃在秋獵開始的第三天圍場就出現(xiàn)了刺客,一時間大家都亂了套。怡軒為救禹皇而胸口中劍摔下山澗,九王爺也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現(xiàn)在兵分兩路,一路去抓刺客,一路去找怡郡王,生死不論。”禹皇命令靳統(tǒng)領(lǐng)馬上出發(fā)。
經(jīng)過周密的安排,靳統(tǒng)領(lǐng)當(dāng)然是找不到怡軒的,禹皇只好先帶著受傷的九王爺及眾人先回宮。
豈料半路上九王爺醒來后得知唯一的兒子死了,受不了刺激而吐了血。太醫(yī)們?nèi)戎危踔琳垇砹嗣缬裉m,才總算是暫時穩(wěn)住傷情。
直到此時,禹皇才終于放下了心中疑慮。再怎么說也是自己的親兄弟和親侄子,禹皇下旨追封怡軒為敬親王,風(fēng)光大葬。
“皇上節(jié)哀!”周宸妃勸慰著禹皇。
但現(xiàn)在人已逝,后悔也來不及了,故而對九王爺提出去封地的請求,禹皇也應(yīng)準(zhǔn)了。
不日蔚城就傳來齊蕊圓寂的消息,禹皇只當(dāng)她是為怡軒殉情了,便下旨追封她為敬親王妃,讓她跟怡軒死后終于成為正式的夫妻。
聽說齊莊主在女兒死后便很少出門,若不是齊洪這個侄子在,恐怕他早就追隨妻女而去地下了。這下子,禹皇徹底放松了對慕劍山莊的警惕之心,撤走了暗中盯梢的人。
然而怡軒和齊蕊正開開心心地坐在馬車?yán)镆宦废虮倍校退南惨蝗粟s一輛馬車。
“北嵩已入冬,大家都穿暖和點兒,免得受寒。”怡軒從后面裝東西的馬車?yán)锬贸鲆患疑箅┙o齊蕊裹緊。
齊蕊卻不想穿:“哎呀!我不冷,咱們都是練武之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沒那么嬌氣。”
怡軒板臉說她:“眼看日頭就在落山了,一會兒你就知道冷了,聽話,穿上。”
齊蕊拗不過怡軒,嘟著小嘴道:“你真啰嗦!”卻不忘關(guān)心怡軒,親自為他披上黑色的大氅:“你也別凍著。”
“知道了,娘子。”怡軒見她即便不滿還是關(guān)心自己的,美滋滋地偷了個香便轉(zhuǎn)身出去看兩個隨從,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四人繼續(xù)前行。
他們在一個小鎮(zhèn)上落腳,找到這里唯一的客棧住下,沒想到次日醒來一出門就看到白皚皚的一片雪景。雖然禹源深冬也下過雪,但卻不像北嵩的雪大,伸腳一踩雪居然漫到了小腿肚子。
“昨天還晴空萬里的,怎么可能一宿就下了這么厚的雪?”齊蕊穿著鹿皮單靴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出去,見天空還有雪花隨風(fēng)飄下,不禁驚訝。
客棧掌柜地站在門口對怡軒說:“幾位客官是外鄉(xiāng)人吧?我們這里每年冬天都會下幾場這樣的大雪,你們怕是得停停腳留在這兒等到雪停后再走。”
怡軒一邊看著玩雪不亦樂乎的齊蕊,一邊遠遠地眺望著被白雪覆蓋的祁云峰。
“相公,你看祁云峰就在前面,咱們趕緊走吧!”齊蕊玩夠了就回來找怡軒。
客棧掌柜忙勸阻道:“這雪足足下了有一尺厚,看現(xiàn)在這雪勢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了,現(xiàn)在祁云峰上已經(jīng)大雪封山,你們是過不去的,太危險了!”
怡軒知道老掌柜是好心:“多謝您提點!那我們就在您這兒再叨擾幾日。”他不能讓齊蕊冒險。
“不走了嗎?”齊蕊眨巴著大大的杏眼。
怡軒幫齊蕊拍掉身上的雪,點頭回道:“恩,先不走了,就算咱們?nèi)四苓^去,馬車也不行,就在這里多待幾天,等雪停后再走也不遲。”
齊蕊應(yīng)聲好,便邀他們?nèi)パ┑乩铮骸白撸蹅內(nèi)ゴ蜓┱獭!?
客棧掌柜從未見過像齊蕊這般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再加上怡軒這位玉面郎君的陪襯,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璧人。
他們在這客棧里住了好幾天也不見雪停,可也沒好法子帶著馬車翻山越嶺。
“這雪什么時候才能停啊?”齊蕊著急了,雪是好玩,可連著玩好幾天也膩了。
客棧掌柜搖頭回道:“這個我可說不準(zhǔn),記得大前年整整下了半個月也不見停,直到開春雪融后才有人過祁云峰。”
“啊?!”三元和四喜張著嘴巴足夠塞進了一個小雞蛋了,倆人互相瞅瞅,他們可都見過這樣的天氣,不由得吃驚。
齊蕊皺眉了,對怡軒道:“不如咱倆先走,讓三元和四喜留下看著馬車,等雪融了他們再趕著馬車過去,反正嫂子那里一應(yīng)俱全,總少不了咱們吃穿的,你說呢?”
怡軒知道齊蕊著急,但是祁云峰的北面還連著越都嶺,也不知道那邊的雪是否如這邊一樣大。便
倒是客棧掌柜地勸解道:“夫人別急,你們現(xiàn)在千萬不能上山!我記得大前年下這么大雪就發(fā)生了雪崩,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就那些練家子都逃不過的。”
“咱們姑且再待幾天看看。”怡軒一錘定音,卻沒成想這一看一待的直到開春雪融后他們才離開。
北部落瑞祥山莊里,香芷和紫喬在廚房里準(zhǔn)備好早膳便分頭去叫大伙兒。
夏侯燁早就起來了,這會兒正在院子里親自教習(xí)兒子功夫。
長子夏侯正最喜歡學(xué)武,學(xué)得特別認真,天天在父母起床前就梳洗好等在院子里。
次子夏侯泰一直是他大哥的跟屁蟲,大哥做什么,他就跟著做,別看他現(xiàn)在只有三歲,卻偏要天天早早起來,就站在大哥身后,他不喜歡連話都說不利索剛滿周歲的三弟夏侯樂。
不過他經(jīng)常鬧笑話,學(xué)拳腳可以,沐月不反對,夏侯燁也不勉強他多像樣,畢竟年紀(jì)還太小。見他看著長子有模有樣的出拳出腿還挺有意思,結(jié)果一個沒留神,這小家伙左腿一抬,右腿沒站穩(wěn)就撲通一下坐了個屁蹲。
夏侯燁心疼兒子卻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扶他,而是讓他自己站起來,只道了句:“下盤不穩(wěn)。”
小家伙聽父親這樣說,自覺地拍拍屁股站起來了,直接扎馬步。
這父子三人在院里練完功回去簡單梳洗了一番就過來膳堂,沐月見他們來了便親自為他們盛飯:“快坐下吃吧!”
夏侯樂由紫喬抱著喂飯,別看他只有一周歲,卻也懂規(guī)矩,不會在吃飯的時候亂抓或是弄出大響聲來。
一家子才放下碗筷,青楊就急忙來報:“少爺、少夫人,你們看誰來了——”
怡軒和齊蕊的突然出現(xiàn)給了夏侯燁和沐月意外的驚喜,夏侯泰去年見過他們也不記得了,夏侯樂就別提了,他倆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自己大哥走過去給二人行禮問好,就跟著學(xué)。
“哎喲!我的小祖宗,慢點兒!”夏侯樂扭著胖乎乎的小身子往下栽,嚇得紫喬出了一身冷汗。
夏侯泰跟在夏侯正后面跟怡軒和齊蕊打招呼:“侄兒見過表叔、蕊姨。”
怡軒摸了摸夏侯泰的小腦袋瓜,又看著長高不少的夏侯正笑言道:“以后要叫她表嬸,知道嗎?”
“是。”兄弟倆齊聲應(yīng)道。
夏侯樂看著大哥二哥都打了招呼急得他指著那邊直叫:“哥……叔……嬸。”他是單字一個一個地從嘴里迸出來。
怡軒很是喜歡小孩子,走過去把他抱在懷里夸道:“好小子,都會說話了。”還將他拋高逗他笑。
“他剛吃完飯不能這么著,你要折騰孩子自己生一個去,別弄我兒子。”夏侯燁上手抱小兒子搶過來。
沐月站在齊蕊身邊不禁打趣道:“看怡軒那樣兒,你們的婚禮得早點兒辦了!”
夏侯燁和沐月,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權(quán)當(dāng)長輩為怡軒和齊蕊辦了婚禮,大家開開心心送他們?nèi)肓硕捶俊?
就在瑞祥山莊里其樂融融的時候,北部落迎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