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將下人們都遣散出去,她獨自站在門口把守著,以防隔墻有耳聽去不該聽到的話,她知道主子心里的苦,容琳是她一手帶大的,既是她的主子,又相當于她的女兒,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容琳著想。
房間里容琳繼續哭嚎著:“我的骨肉……我的骨肉又如何?他不稀罕我生的孩子,你知道嗎?他不稀罕!”
“他不稀罕我稀罕,他不喜歡我喜歡,他不愛你,你愛你!”慶嬤嬤不再費力的維持原本的細嗓,魁梧的身材站起來一把將容琳攬在懷里,不敢太用力,怕壓到她的肚子。
“你稀罕有什么用?你喜歡又如何?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容琳幽咽著頭搭在慶嬤嬤的肩膀上。
慶嬤嬤輕輕拍著容琳的后背說道:“主子,我求你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好不好?當年你為情委曲求全,甘愿為良妾嫁給他,但他從來都沒有好好珍惜過你。你這樣為他或生或死的甚至不顧自己未出世的孩兒值得嗎?
就算他不愛你,可你還有腹中的孩子,還有我呀!我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但你在我心里永遠是第一位,今生來世我只愛你一個人!為了你,做什么我都甘愿。求你,為了孩子,也為了如此卑微渺小的我保重你自己,好不好?”
容琳抬起頭,看到淚水潸然的慶嬤嬤如此懇求自己,她不禁搖頭嘆道:“為什么你跟我一樣傻?”
慶嬤嬤拿出帕子給容琳拭淚:“因為我們都為情所困,我愛你,而你只愛他!主子若能拋下對他的執著,你會開心很多。”
容琳推開慶嬤嬤,走到窗戶邊,看著園子里的花草,斂下眼眸,半目微瞇的言道:“要我對他放手,不可能!就算他不愛我,我容琳也要做他夏侯墨的妻子。”
“主子,你這是何苦呢?”慶嬤嬤皺眉問道。
容琳右手抬起:“無需多言,你最是了解我的個性,他是我容琳這輩子認定的男人,不管能不能得到他的心,我都不會改變!”
“主子,你可知道慶兒對你也是至死不渝!”慶嬤嬤無奈的說道。
容琳回過頭來望著他:“若非如此,我怎么會留你在我身邊這么多年!”
慶嬤嬤知道自己再勸無益,只好如以往一樣默默的守候在容琳的身邊,以防她一時情緒不穩而傷了她自己。
而青竹苑里,容琳走后,夏侯老夫人也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一手指著容琳的背影,一手拍了下桌子,斥責道:“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哪有一點兒侯門貴婦的樣子!哼!”
梅姨娘馬上拉著夏侯羽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請罪:“老夫人,都是我的錯,請您息怒!將軍,您要罰,就連我一并處罰了吧!”
夏侯羽知道自己剛才差點兒就闖禍了,見母親如此一說,嚇得他忙向老夫人和夏侯墨磕頭哭求:“祖母,父親,都是羽兒的錯,羽兒以后再也不敢在府里踢球了!不關姨娘的事,你們別罰她!嗚嗚……”
沐月覺得這事全因自己送了夏侯羽這球而起,此時她站出來為梅姨娘母子求情道:“奶奶,本來爹要罰三弟,我這個當嫂子的不應該插嘴,但今天這事兒的確是怪不得三弟,更遑論梅姨娘了,她又有何錯?
就如爹剛才所說,剛才之事完全是巧合,若真要責怪的話,只能怪我送了三弟這足球才惹的禍,沐月愿替三弟和梅姨娘受罰!”
“娘子?!”夏侯燁沒想到沐月會如此一說,忙開口對祖母說道:“奶奶,若要罰娘子,就連同燁兒一起罰吧!”
夏侯老夫人趕忙站起來親自扶起他們兩個來:“哎呀,你們這兩個傻孩子說什么呢?又不是你們的錯,罰什么?誰敢罰你們,我就跟誰急!”
夏侯墨當然知道老夫人這話是說他聽的,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罰夏侯燁和沐月,見他們手足情深,挺身而出護著夏侯羽,當父親的心里只有感動,怎么可能還罰他們呢?
“都起來吧!我又沒說要重罰哪一個,你們急什么?娘,您先坐!”夏侯墨忙把老夫人攙回座位。
“那三弟和梅姨娘呢?”沐月還惦記著夏侯羽那個小家伙呢!再說梅姨娘是護子心切,此事與她無關,可不能牽連她受罰。
“梅兒,你起來,這不關你的事。”夏侯墨并沒有說不罰夏侯羽。
梅姨娘擔心兒子受罰,還想求情:“將軍,求您饒了三少爺這次吧!我保證他以后再也不會在府里踢球了!”
夏侯墨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夏侯墨一向軍令如山、說話算話,剛才羽兒的魯莽行為差點傷了容琳你們也都親眼所見,雖然容琳言德有失,但我已然罰她回去自省,那么對羽兒自然一視同仁,小懲大戒,讓他記住今日之過。”
老子教育兒子,而且有理有據有節,任誰也挑不出不是來,梅姨姨再舍不得兒子也沒辦法,更何況不過是面壁思過三天,沒打沒罵的,就算是老夫人也不好說什么,沐月和夏侯燁也只好認了。
回到初云苑后,沐月拿著從夏侯羽那兒收回來的那個足球,泄氣的往桌子上一放,一手撐著腮幫子,一手把玩著球嘀咕道:“那個將軍夫人,還真是難搞!整天沒事找事,三弟那么小,他懂什么呀?居然還罵他是小雜種,簡直欺人太甚!”
夏侯燁坐到沐月的身邊看著她現在的小模樣,覺得很可愛:“娘子,謝謝你!”
“謝我?無緣無故的謝我什么?”沐月不明白夏侯燁的意思,指著自己問道。
夏侯燁很自然的握住沐月的手說:“謝謝你肯定留下來,謝謝你對我三弟的好,總之……謝謝你!”
沐月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來坐到床那邊,不在意的說道:“傻瓜,這有什么好謝的?我不過是給沐陽做這足球時,看他特別愛玩,就想到了三弟,于是也給他做了一個,舉手之勞而已!卻沒想到,害他因此受罰,現在想來,還不如不送這玩意兒給他的好呢!”
夏侯燁追著她也坐到了床上:“怎么會呢?你沒看到羽兒收到這個足球的時候有多高興嗎?也真難為了這個小家伙,家里只有他這么一個小不點,平時連個玩伴都沒有,除了我這兒,他也沒有什么可玩的地方。
再加上他是庶出,尊卑有別,梅姨娘雖是他的母親,但表面上他卻不能喊自己的母親一聲娘,其實他們母子也怪可憐的!尤其梅姨娘是后來才嫁進府里的,容琳也沒少找她的麻煩!”
沐月嘆氣道:“所以說,一夫一妻制是最好的,既不會有妻妾爭寵,也有助于孩子的健康成長!”
“恩,完全同意!”夏侯燁亮著黑眸點頭贊同沐月的說法。
見夏侯燁那雙迷人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沐月差點兒就被他的眼神給迷惑了。
“咳咳……對了,那個什么翁主說到底現在也是將軍夫人,以后我真的不用給她請安嗎?”沐月往后一退重新站起來走到桌邊問道。
夏侯燁覺得這小妮子的防備之心太強了,要征服她還真急不來!于是點頭回道:“不用,她又不是我娘,你無需以家婆之禮去向她請安,你放心,有我在,她不敢再亂來的!”
沐月不認同的搖頭說道:“我看那個女人可沒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不知道她是太愛你爹了?還是太在乎死去的兒子?”
夏侯燁沉思了一下下,抬頭莞爾一笑:“可能都有吧!別管她了,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見他拉起自己的手就走,沐月急問:“哎,我說你,要帶我去哪兒呀?”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夏侯燁并沒有告訴她,只管牽著她的手一路到了書房,順手把門一關,青楊和青松守在了外面。
“這里是?”沐月雖說嫁給夏侯燁好多天了,但實際上她只在初云苑里住過兩晚,對將軍府根本不熟悉,所以搞不清這里是哪兒,不過,她看著這兒就像一間普通的書房而已,因為她在房里看到書架。
“這里是我的書房,平時沒有我的允許,外人是不可以進來的!”夏侯燁回道。
沐月用手抹了一下桌面,見到手指上有一層薄塵,便信了他的話,舉起沾著灰塵的手指給夏侯燁瞧:“還真是沒有外人進來!”
夏侯燁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呃,這個嘛,是青楊和青松跟著咱們這幾天一直沒回來,所以這里才沒人打掃。”
“怎么?難道除了青楊和青松,初云苑就沒別的下人了嗎?”其實沐月一直覺得奇怪為什么在初云苑里沒見到其他下人。
夏侯燁笑言道:“是呀!初云苑原本就只有我和青楊、青松主仆三人住,人多嘴雜,我不喜歡被外人打擾,索性丫環婆子一律不要,更顯耳根清靜!平時服侍我和打掃房間的活兒都是由青楊和青松負責!你有什么力氣活,大可以找他們兩個去做!”
“哦!”沐月點頭應道,心里卻在暗想這人還真是個奇葩,這個古代的豪門大少,哪個不是前呼后擁一群小丫環和老媽子圍著呀!他可真夠清心寡欲的。
沐月走到書架前,隨手拿起一本,翻看了幾頁之后,突然她前面的書架吱唔一陣響聲,她忙抬頭,看到書架一頭頂端往前挪了約兩尺,這里居然有暗格?
“走,我帶你進去!”夏侯燁又拉著沐月的手進了暗室。
初進暗室里,一片漆黑,沐月很不習慣有些緊張,手上用力握緊夏侯燁。
感受到她的用力,夏侯燁抿嘴一笑,隨手掀開了暗室墻壁上蒙著夜明珠的蓋布。
沐月還是頭一回見到用夜明珠來照亮的,原來漆黑的暗室被照得通亮。夏侯燁帶著她往里走。
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巧暗室里擺放著各種兵器和幾只不大不小的箱子,沐月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夏侯燁一揮手,笑著回道:“這是我書房里的密室,是我受傷后,平時練功習武的地方!這里所存放的東西是我的全部身家,靠我自己的本事賺回來的,與將軍府沒有任何關系的!”
“什么?你說靠你自己?”沐月不大明白他的話。
夏侯燁解釋道:“沒錯!你已經是我的娘子了,不防告訴你,夏侯家的兵權一直是諸位皇子爭奪的焦點,之前皇子爭位,我爹始終保持中立,沒有參與或是支持任何一位皇子,就是不想引起皇上的猜忌!
事實上,皇上對我們父子也并不是完全信任的,當年他把我娘以公主之尊下嫁給我爹,也是為了把兵權掌握在自家人手里,他是把我娘當成了籠絡人心的工具而已!
我娘去世之后,皇上一直忌憚我爹會有異心,每逢我爹出征,他必會任命一位他最信任的監軍隨行,可笑的是,有時候他居然會派一名什么都不懂的太監隨軍。近年來,他更是很少重用我爹。
當年我隨爹上戰場,就是那個太監誤事,差點兒害我們有去無回,要不是他,二弟也不會中計被俘虜,后來也至于……”說到此處夏侯燁頓了一下,沒再往下說。
沐月倒不覺得有什么新奇的,明君會擅用人才治國平天下,昏君則會忌賢妒能難成大業。
“那年我爹雖險勝,但兵士糧草損失慘重,皇上聽說我爹斬殺了那個監軍太監后,欲制我爹的罪。后來我只好一力承擔了殺監軍之職,皇上念在我是他的親外孫,又重傷致殘的份上,才沒有追究我的罪責,也總算是保全我爹和夏侯家!”夏侯燁將往事告訴給沐月聽。
沐月到現在才明白,原來夏侯燁裝殘的原因原來是保護他爹和整個將軍府。
“給,這是我的全部身家了,現在全都交給你!”夏侯燁打開了幾個箱子,一下子閃了沐月的眼。丫地,里面全是亮燦燦的黃金白銀啊!
“你?!怎么會這么富有?按朝廷俸祿來算的話,你和公公加起來也不可能積攢下這么多錢吧?”沐月覺得這里面不簡單。
夏侯燁粲然一笑,又從一個小箱子里拿出一疊銀票來交到沐月的手上說:“你放心,君子求財,取之有道,不止那些,還有這些,都是合理合法的靠做生意賺回來的。”
“你做生意?”沐月有點不大相信出身將門的夏侯燁會做生意。
“怎么?不相信嗎?”夏侯燁問道。
沐月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的,弄得夏侯燁覺得很好笑,拉著她坐下來說話:“沒什么意外的,就是當年我深切體會到我爹的無奈,他是個帥才,卻不受皇上的器重和信任,所以我才會想要干點兒別的營生。
我很幸運,能得三位好兄弟鼎力相助,后來生意越做越大,銀子越賺越多,但忌于皇上對于夏侯家的猜疑,不敢對外宣揚。你相公我可不是個沒用的廢物,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會也有能力支持你去做!”
沐月實在是沒想到這家伙如此信任自己,把這么大的秘密告訴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你我相識還不足一個月,就帶我來這里,難道你就不怕我拿著你的這些錢攜款潛逃嗎?”沐月傻傻的問道。
夏侯燁樂呵呵的回道:“沒關系,如果你逃了,帶著這些錢至少不會風餐露宿、吃苦受罪的,而且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把你追回來的!”
看到他滿滿的自信,沐月不明所以的一瞪:“哼,本小姐要是真的想跑,又豈會讓你找到?不過,你放心好了,錢財乃是身外物,夠用即可,本小姐不貪財。就算要走,也不會帶這么多黃金上路,既累又不安全,還得整天防賊!”
夏侯燁為沐月的率真噗嗤一笑,覺得自己才真是得了個寶貝呢!
“對了,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沐月與夏侯燁從密室出來后說道。
“什么事?你說。”夏侯燁對沐月肯定是有求必應的。
“就是我的丫環香芷,我想讓青楊或是青松教她功夫,可以嗎?”沐月試探著問道。
“你要香芷學功夫?”
“對,那丫頭天生力氣大,又能吃苦,是個學武的好材料,只可惜沒有遇到一個好師傅教她。”沐月解釋道。
“好,沒問題,青松的武功不如青楊,明天起,我就讓青楊教她好了!”夏侯燁痛快的答應。
“真的!謝謝!”沐月很高興的道謝。
“謝什么?有香芷貼身保護你,我也能放心不少!”這倒是夏侯燁的真心話,畢竟他和青楊、青松都是大男人,很多時候不方便站在女人堆里。
沐月多少有點小感動,沒想到夏侯燁對自己這么上心。
自從夏侯燁與沐月分享了自己這個秘密后,二人的話題就更多了,沐月雖管家,但并沒改動將軍府原來的舊規矩,只是指定了幾個負責管事的,若有問題,直接找他們問責,有夏侯燁這尊大佛站在她背后,下人們自然不敢怠慢。
皇后壽辰將至,各府準備壽禮費盡心思,夏侯老夫人特意把沐月找來商量送皇后娘什么禮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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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更晚了,只為了多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