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主官借著宋縣丞醉酒后胡言亂語,便提出讓張致把宋縣丞送回去,張致半拖半拉著宋縣丞往外面而去,宋縣丞卻不依不饒地丟下一個炸彈,道:“除了米商,誰還能在一時之間拿出這么多米來?真當官衙里都是.......”
還沒說完,人已經被張致拖著走遠了,只是這一句話卻如同一記重錘砸在眾人心頭。
安蒙毅酒量并不是很好,此刻早已醉了七八分,況且這是人家祁縣的事情,他并不想插手,便只在旁邊并不出言。
宋縣丞臨走前的一句話讓許多米商心底有了計較,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雖然沒做這件事,但是難保別人沒有做,畢竟日后若是傳揚出去,倒是極好的名聲,說不得還能得塊官府的牌匾。
頓時各個心里都埋了一個懷疑在心頭,平日里稱兄道弟的,這會子也都相互猜忌,畢竟有誰會不喜歡銀子呢?
眾人各懷心思散去。
張致卻趁著夜色悄悄潛到安蕭泉和任薄雪這處來。
“哦?看來這個蕭主官才倒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和宋縣丞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相較而言,還是蕭主官這人道行更深一些。”任薄雪聽了張致描述今日在酒席上所發生的一切,蹙眉緩緩的說道。
安蕭泉聽聞也是一笑道:“但有句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兩個人對視一眼,繼而會心一笑……
次日,蕭主官和宋縣丞命手下官兵扮作百姓模樣,想趁著眾人買米的機會將米商一舉打盡。
官兵早就四散在人群里,就等流動米商出現。
可從日出等到日落,別說流動米商,就連個影子都沒出現,蕭主官和宋縣丞并著一干官兵只能悻悻然收兵,等待第二日。
見鬼的是一連四五日,這么多官兵加起來,連一粒米都沒摸著。
到底是巧合還是內鬼……這是每個人心底的疑惑。
雖然米商已經有四五日不曾出現,但是因為先前的大降價,幾乎每家每戶都屯了不少米,如今百姓們較之前而言總算能有條活路了。
可原先的那些抬了價的米商,卻一粒米都沒賣出去。
整件事在詭異中透著不同尋常,但城中百姓對于那位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流動米商卻是無比感謝,甚至有百姓于閑暇時感慨那位低價賣米的匿名人士簡直就是活菩薩。
話傳著就變了樣,到后來也不知道是誰添油加醋,竟出了另一個版本。
祁縣這場天災**,連天上的神仙都看不下去,于是派了個小仙下凡送米。
大街小巷各種說法層出不窮。
而宋縣丞這邊此刻也是鬧翻了天,原本聽了宋縣丞的話哄抬米價的商人們如今都找上門來了,言辭之間自然是暗指當初宋縣丞指使他們這樣做,本以為可以大賺一筆,卻沒想到非但不曾入賬多少,現如今甚至還有血本無歸的跡象。
商人重利輕情,沒出事的時候自然是你來我往,而今這局面,他們哪里還管其他,自是一次比一次引得宋縣丞心煩不已。
某一日,宋縣丞終于被鬧得狠了,竟命人直接將米商轟了出去,并且直言內鬼就是米商中的某一個,所以他們再鬧也是無用的,還不若遣人查探。
當然,同時放言威脅若是再有來縣衙鬧事的,便直接治罪打入牢中。
米商自是氣憤不已,卻也因此開始互相猜忌,每個人看別人都覺得像是那個內鬼,就在這人心惶惶的當口,米商們竟然做了一個令人無法置信的決定。
所有屯米屯糧的商鋪就如同先前爭先恐后抬價一般,如今竟然爭先恐后地降價,且價格恰好就定在了流動米商當初所制定的那個!
一見這勢頭,百姓們自然每家每戶或多或少地開始屯米,唯恐哪一日突然又暴漲。
就這樣,米商們暗地里叫著勁比拼誰賣的多,有些甚至還推出不少活動,譬如買多少送多少之類,百姓們自是個個喜不自禁。
宋縣丞和蕭主官知道后差點背過氣,而蕭主官又在此時恰巧得知宋縣丞將眾人都罵了一頓還稍帶恐嚇的事,把怒氣都發泄在了宋縣丞身上。
宋縣丞在蕭主官這里受了氣,心里自是不好過,不由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出背后推動這一切的‘幕后黑手’。
宋縣丞坐在書桌前思索許久,突然起身入了房內把身上的服飾都換了下來,又不知從哪弄了套百姓的粗布衣,換上之后不忘用土將臉抹黑,系上汗巾,就連脖子上也掛了個泛黃的白毛巾,儼然就是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百姓模樣。
他做這一切,自然是因為之前的憋悶,他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既想著要查出事情原委,那便是摔了腿,殘了手他都要找到背后那人。
自從被蕭主官訓了之后,宋縣丞每日便是以這么一副不起眼的模樣在城里各處轉悠。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被他找出一點破綻出來。
——張致!
事情的起因倒也簡單,不過是宋縣丞無意間發現張致竟然也混跡人群之中,并且主動幫著百姓搬米。
雖然這件事在別人看來并沒有什么奇怪之處,但如今張致既然已經是宋縣丞的人,又怎么會不知道兩位上司在這件事上的郁郁不得志?
心知其中有異,宋縣丞每日便偷偷跟在張致的身后,張致倒也警覺,似乎感覺到有人尾隨他,但他每次回頭,看得見的不過是打扮不一的百姓而已,只得暗笑自己草木皆兵。
這也正是宋縣丞高明的地方,他從第一天起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每日的裝扮竟選了不一樣的粗布樣式,也莫怪乎張致沒有發現。
況且宋縣丞那樣要面子的人,誰會相信他能這么光明正大地扮作普通百姓天天出現呢?
可恰恰就是這個疏忽,被宋縣丞逮了空子鉆,就在張致匆匆趕到任薄雪和安蕭泉落腳處的時候,飛影突然從天而降,落地的位置正好是張致面前不遠,或許是他這一舉動將宋縣丞給嚇著了,慌了神的宋縣丞立馬隱去蹤跡往后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