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姨娘當下就用簪子挑了些勻在臉上,果然是看不出來斑點的痕跡:“妹妹這是哪裡買的?”
宋連翹搖了搖頭:“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出來的。”
謝姨娘聽說是她自己做的,當下就略有些生疑,她和宋連翹一向是不對盤的,自然不信宋連翹會主動送她膏子遮瑕。
“妹妹自己做的東西,我就不奪人所愛了。”謝姨娘雖然捨不得,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她還是如此說道。
宋連翹冷著臉:“你也別試探來試探去的,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我們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罷了,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不過是想借著這個東西讓老爺覺得我大度罷了,你也不必和我這樣來作。”
這倒是小賤人宋連翹的做事風格,謝姨娘被甩了臉子,反而信了宋連翹的話。
自從謝姨娘用了宋連翹送的脂粉之後,幾乎每日都是擦著那個瓷盒裡的遮瑕膏,將個人擦得是人比花嬌。
任老爺聽說之後也是連連誇宋連翹細心,唯有宋連翹在心中暗暗譏諷。
誰知三個月過去了,謝姨娘已經將近七個月的肚子卻不見半點反應,按理來說早就應該流產了纔是,難道量下的不夠足嗎?
在一次藉著與衆人一起看望謝姨娘的時候,宋連翹假裝親熱,牽謝姨娘的手落座的時候,悄悄摸了謝姨娘的脈搏,果然很亂,看來的確是量下少了的緣故,看來還需要再添一把。
“姐姐這些日子果真是容光煥發。”宋連翹笑盈盈的說道。
謝姨娘雖然不敢見宋連翹,可如今手裡的遮瑕膏已經快用完了,正想著如何開口,聽了這話就如同瞌睡有人送枕頭,當下說道:“說起來都是妹妹的功勞,若非妹妹的遮瑕膏,怕是姐姐這張臉都不能看了,只是遮瑕膏快用完了,煩請妹妹再幫我做上一盒。”
宋連翹假意爲難,“姐姐,這遮瑕膏用料珍貴,上一次一盒就已經將妹妹的私房耗盡了,哪裡還有餘錢……”
謝姨娘聽她這般推脫,當下臉上就不高興了,老爺將小賤人寵得跟什麼似的,什麼好東西都跟流水似的送過去,宋連翹這個小賤人也好意思說什麼沒有餘錢。
只是此刻求著宋連翹,她只得壓下心頭的不滿,從私房中拿了五百兩的銀票給了宋連翹,這才令宋連翹勉勉強強的應了下來。
宋連翹回了院子將原本還剩下的材料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做了一小瓷盒拿去給了謝姨娘,只是這一次裡面的量更大,更足!
謝姨娘當然不敢直接用,叫了大夫過來,細細檢查了一通,確認無害這纔敢用。
到了七月足的時候,謝姨娘越發事事小心了,只是不知爲何總覺得肚子隱隱作痛,哪怕找了信得過的大夫來,也並瞧不出來有什麼狀況,任老爺如今雖然時常伴著謝姨娘,卻也覺得謝姨娘太過矯情,動不動就喊肚子疼,只是安慰了幾句。
只是沒想到,不過四五日的光景便出了大事。
烏黑如墨的夜空一絲繁星都沒有,四處都是黑暗暗的,不見一點光露出來。
悽慘的尖叫劃破黑空,尖銳悽慘的聲音聽的人毛骨悚然。
這日夜裡,任老爺好不容易從謝姨娘處抽身歇在了宋姨娘處,本想好好耍耍,沒想到卻被這一聲尖叫給打擾了好事,正不悅的提起褲子,就聽外邊人來人往腳步聲匆匆來去。
宋連翹心中算計著,怕是那遮瑕膏起了用,心中不由得有些擔心,卻也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倒是一臉鎮定的拿了外衣套上,攏了攏髮絲:“老爺先躺會,我差人去問問到底怎麼了?”
說著就喚了石蘭進來,石蘭忙領命出門,好半晌石蘭纔回來,臉色有些發白,匆匆道:“老爺,姨娘快穿上衣裳,去秋霜軒看看吧,謝姨娘好像要生了。”
“什麼!”
宋連翹和任老爺皆是大吃一驚,只是宋連翹的眼中更多了一些東西。
宋連翹伺候任老爺穿好衣裳,兩人也趕忙趕到了秋霜軒,因爲宋連翹的連翹軒離秋霜軒較遠,等兩個人過去的時候,老夫人,任夫人,周姨娘都已經到了。
因爲生產之事閨閣女子不宜過來,所以任薄雪便呆在自己屋裡不曾過去,正好任薄雪也不想過來。
偏也巧了,這一胎雖說是早產,但是遲遲十二個時辰都還不曾生出來,只是不停聽見裡頭傳出尖叫聲,聲音也越發的嘶啞。
老夫人等人又不敢離去,生怕就自己離去的時候謝姨娘生了下來,不能第一眼見自家的大胖孫子,故而衆人用膳都只是在秋霜軒的偏殿用。
“都已經十二個時辰了,怎麼還沒生出來啊,會不會有危險啊。”宋連翹嚇得臉色發白,聲音也怯怯弱弱的。
老夫人聽了立馬呵斥道:“住嘴,不許說這樣不吉祥的話。”說完又雙手合在胸前,說了一陣子阿彌陀佛的話。
又是夜幕深重時,衆人愣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在秋霜軒守著,今夜異常的安靜,謝姨娘的嗓子幾乎已經出不來聲兒了,衆人只聽外邊蟬鳴風颳樹葉聲,竟生生生出一番詭異感。
“家門不幸啊,誕此妖孽,阿彌陀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鈴鐺清脆的聲響伴隨著似說似唱的聲音入了衆人的耳中。
宋連翹本困極了,聽了這聲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任老夫人最是個信奉鬼佛之人,聽了這話忙叫人去看,竟是一個白髮鬚眉的老道,忙使人去請。
“方纔聽您老說什麼妖孽?是什麼意思啊?”任老夫人一見人進來忙就問道。
那白髮鬚眉的老道捋了捋自己的白鬍子:“天機不可泄露也。”
老夫人忙疊起十二分的殷勤:“道長即說是妖孽,妖孽乃害人之物,道長點名了,豈非救人了?不是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