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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老神仙的歌聲漸漸遠去，眼前的景色也開始急速淡化，數(shù)息之后，便又恢復(fù)了第九峰峰頂平臺的模樣。
秦歌微笑著看了對面的中年男人一眼，將手里的陶制酒瓶放回到桌子上，并推了回去。
中年男人臉上沒有一點意外的神色，只是拿起酒瓶在手中把玩著說：“你拒絕遺忘，想必也不會選擇死亡嘍！”
秦歌點頭：“當(dāng)然?！?
“那你是選擇做奸雄，還是英雄？”中年男人問。
秦歌又搖頭說：“都不做。”
“這不可能，”中年男人道，“你的未來只有那兩種可能性?！?
“是嗎？”秦歌似笑非笑的望了中年男人一會兒，然后聳聳肩，灑脫道：“無所謂了，只要我問心無愧就好了。”
“你能做到事事都問心無愧嗎？”
“我盡量。”
“宋嫣然你救是不救？”
“她為我擋槍而死，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救。”
“那你又如何面對空間通道開啟后將死于戰(zhàn)爭的那些無辜亡靈？”
“阻止戰(zhàn)爭發(fā)生就好了?！?
“如何阻止？”
“簡單，擅入通道者，死！”
中年男人吧嗒了一下嘴，深深的看著秦歌的眼睛，又問：“如果進入通道者是你的親人或愛人呢？”
秦歌毫不猶豫的搖搖頭，說：“不可能，我所愛的人中，沒有不通情理者?！?
中年男人聞言恥笑一聲，譏諷道：“你要怎么做？道德綁架？還是感情約束？這就是你所謂的問心無愧？”
秦歌挑了一下眉，然后微笑著伸了個懶腰，說：“省省吧！我已經(jīng)安全的通過了最后一場幻境的考驗，你再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中年男人說：“我是在幫你想清楚未來將要面對的問題。”
“我為什么要用現(xiàn)在的時間去煩惱未來？”
秦歌反問一句，然后起身走到平臺邊緣，望著遠方云卷云舒的天空說：“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的家伙，自從莫名的卷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就開始后悔，開始改變，開始走一步算三步，把一切的紛紛擾擾都裝進心里，搞得自己就算快樂都有些勉強。
更加可笑的是，在初登山時，我竟
還以為自己一直都做到了不忘初心，以為打破一切枷鎖便可得到自己向往的自由，實在是愚蠢到了極點?！?
“那現(xiàn)在呢？”中年男人也站起身，來到秦歌的旁邊，一同望著遠方的云朵問道。
“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自己從一開始就沒弄明白‘自由’的真正含義?！?
“現(xiàn)在你明白了？”
“明白了。一直以來，我都在努力想要打破他人強加在我身上的枷鎖，卻不知越是努力，自己加在自己心上的枷鎖就越多，越緊，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說著，秦歌深吸口氣，對著高遠的天空張開手臂，閉眼愜意道：“其實，身體是否被限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外是否有無樊籬。真正的自由，與他人無關(guān)，與外界也無關(guān)，只要心靈清靜無為，那么天地之間自然便會任我逍遙。”
隨著這番話音落下，中年男人轉(zhuǎn)頭看了秦歌一眼，然后微微一笑。
“轟??！”
一聲如悶雷般的巨響陡然響徹在天地之間，遠方隨風(fēng)悠然飄蕩的云海也跟著劇烈翻滾起來，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其中來回攪動一般。
秦歌怔了怔，剛要問中年男人發(fā)生了什么事，耳中忽然聽到了一種呼吸聲，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轉(zhuǎn)頭望向了前方的一座青山，目力極其簡單的就穿越了數(shù)千米的距離，落在了山中叢林下的土地上。
那里正有一朵黃色的小野花在悄然綻放，而那種呼吸聲，正是花朵慢慢伸展所發(fā)出的聲音。
還沒等他來得及吃驚，更多的聲音又鉆進了他的腦海。
風(fēng)聲水聲，鳥叫蟲鳴，樹根吸收大地養(yǎng)分，樹葉沐浴陽光，嫩芽努力的鉆出土壤，蝴蝶破繭飛翔……
他不單單聽到這些，還看到了萬里之外一條小魚躍出水面，驚動了旁邊荷葉上的青蛙，與它近在咫尺之遙的一只小飛蟲慌忙扇著翅膀逃走了……
各種各樣的畫面，各種各樣的聲音一股腦兒的都往他的腦袋里鉆，卻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的煩悶和痛苦，只有身心上下無一處毛孔不舒暢。
就好像……整個天地萬物都已經(jīng)融入了他的身體一樣，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安寧和喜樂。
“天人合一的感覺如何？”良久，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
秦歌睜開眼，疑惑問：“天人合一？”
“是的?！敝心昴腥它c點頭，說，“真正的自由，無待、無累、無患、無己、無功、無名，此為道通為一之境界，乃是真正的大逍遙，大自在。你雖然離這個境界還有不少距離，但已經(jīng)算是一窺門徑。
從今往后，不食五谷，吸風(fēng)飲露；乘云氣，御飛龍，游乎四海之外，天地三界，對你來說將再沒有任何阻隔。”
秦歌聽完，并沒有第一時間就欣喜若狂，而是眨了眨眼，說：“我怎么聽著那么像傳說中的‘成仙得道’？”
中年男人說：“這本來就是真正的修仙之途，你所知的所謂‘仙界’‘仙人’，都不過只是一個名頭罷了?！?
“原來是這樣?！鼻馗柽@才忍不住開心起來，笑瞇瞇的又問道：“既然天地三界對我來說將再沒有任何阻隔，那是不是說，就算盤古來了，我也能揮揮手就秒掉？”
中年男人一臉鄙視的看著他，好像在說：“跟你這種智商的人說話，簡直就是恥辱?！?
“少拿那種眼神看我，”秦歌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不滿道，“我以前又沒有當(dāng)過神仙，黃花閨女上花轎，頭一遭，會問出些弱智問題，不奇怪吧？！”
中年男人無奈的搖搖頭，說：“天人合一只是一種境界，一種處事和解決困難的態(tài)度，雖然對你的實力提升有很大的幫助，但這不代表可以讓你不勞而獲，懂嗎？”
“懂了，多謝！”
到了此時此刻，秦歌再遲鈍也已經(jīng)明白，中年男人的出現(xiàn)本身，就是絕情陣的最后一道關(guān)卡，什么奸雄、英雄、死亡與忘川，其實都只是考驗而已。
這讓他對于先前的無禮感到有些尷尬，態(tài)度也虛心了許多。
中年男人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多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看向峰頂中央的石臺，問他：“接下來，你打算做什么？”
秦歌沉默片刻，沒有回答，反而走到登山來的臺階口，問一直安靜等在那里的幽魂道：“你愿意相信我嗎？”
幽魂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恭敬回答道：“先生與我萍水相逢，非親非故，卻甘冒艱險登峰，我已是感激不盡，豈有不信之理？”
“那就好?！鼻馗铔_幽魂點頭笑笑，然后轉(zhuǎn)身對中年男人說：“既然此時的我已經(jīng)可以暢行三界，那么，我覺得自己是時候先回家一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