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向光明旅行,但是盲者卻向死亡旅行。
——泰戈爾《飛鳥集》
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里,然后開出花來。我愛刺鳥,不是喜歡。如果喜歡是卑微到如此地步,愛又是怎樣的結果?
這個世界,有著無數(shù)的世界相互的重疊、相連。當你走出這個世界,就會看見新的世界,再也不是曾經(jīng)的世界。
我不安困擾,刺鳥還是那個以前的刺鳥嗎?帶著這樣的焦慮,我在來來回回的踱步,安靜的等待時間的過去。
媽媽看見我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整日酗酒,倒是關心的問;“夏樹,有什么開心……..”
“哦。就是覺得這樣不好。”我敷衍的回答。
對于多日來到頹廢,為了避免母親的擔心,我只得借口說,想到要離開母校,所以,心情不自覺地煩躁,想喝點酒。
生性善良的母親放下心中的的石頭,笑笑說,夏樹,真是個善良的孩子呢。
又不經(jīng)意的自顧自得說,當初,你爸爸離開時,我也像你一樣…….
母親是不知道我和刺鳥之間發(fā)生的事情的,在和姐姐的矛盾,母親多少有些察覺。不過,母親覺得只是青春期的叛逆而已,也沒去多想。
“媽,我出去有點事情。不用等我回來吃飯了。”
丟下這句話,我便消失在最后夏季的晌午。
刺鳥坐在我的對面,掛著笑容,是我一直認識的刺鳥那樣,對我溫柔的笑。刺鳥的笑溫潤了夏季的炎熱,撫平不安的我。
“你來了?”
刺鳥熱情的招呼,我坐下。
“刺鳥。”
“嗯。”
“刺鳥。”
“嗯。”
我反復的確認在我眼前的這份真實。那一刻,眼中微微的有酸酸的感覺。
“夏樹,謝謝你可以來。”刺鳥拉著我的手:“如果,今天你不來,我一生都活在痛苦中的。”
“刺鳥……….”
“夏樹。陪我走走好嗎?”刺鳥打斷我的話說;“可以嗎?”
我們并肩走在喧鬧的街道上。刺鳥的眼角掛著愉悅的笑意,嘴角揚起,長發(fā)披在肩頭,在駛過的汽車作用下,在風里揚起………
因為幸福,腳步有些凌亂,不要發(fā)現(xiàn)未來的未知數(shù),我想看見未來的遙遠,刺鳥的腳步很快,我努力跟上你的腳步。愛情并不復雜,偏偏有人在愛情的修飾前前后后加上了定語,無非只是“我愛你”、“問我恨你”。
我?guī)状蜗胍戆祝跳B有意無意的避開的我。刺鳥只是告訴我她這段日子里去哪里打工,掙了多少錢。刺鳥消瘦了,原本白嫩的皮膚泛著淡淡的不健康的黃色,這是缺少休息的征兆。
走累的刺鳥在公園的長椅上背靠著坐下。
“夏樹,我們三個,以前一直這樣的坐著呢。”刺鳥懷念的感嘆:“那感覺真美好呢。”
“嗯。”我被著刺鳥,拉著她的小手說:“刺鳥,你可以不折磨自己嗎?”
“呵呵。”刺鳥摸摸鼻子反問我:“夏樹,你恨我嗎?”
我是愛著刺鳥的,是盲目的愛著的。對于刺鳥的利用,起初是有恨意的,隨著思念的加深,在愛恨里交織的我,在極其矛盾的心情里困惑著。
我沉默不語,我不置可否的嘆息。
“說實話。”刺鳥凝視我的眼睛:“告訴我,我要你真實的告訴我。”
“恨。”我咬咬牙:“可是,我愛你。”
“對不起。”刺鳥說:“對不起。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為什么你們都說事情沒那么簡單?”我隱隱的覺得事情沒表面的那么簡單,姐姐和刺鳥說著類似的話,我追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夏樹。別逼我,好嗎?”刺鳥靠著我,對我意味深長的說:“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到底怎么了?”我吼道:“這個世界瘋了嗎?為什么每個人都這樣?”
刺鳥喃喃自語:“我在暗處窺探著他人的幸福,歡笑,我不是嫉妒,不是羨慕,我只是發(fā)現(xiàn),這幸福感曾經(jīng)在我的身邊那樣的熟悉。”
我久久說不出話,刺鳥也久久不說任何話,我們這樣彼此依靠著沉默。
當天,我送刺鳥回家前,我們之間沒說任何的話。刺鳥的身影消失在門后。我佇立在門外,期望刺鳥開門,我想說,刺鳥,我原諒你。
可是,我沒有等到門緩緩打開的機會。在我回憶此處的同時,我淚流滿面。如果,在門外的我,有足夠的勇氣,一切是不是有可能還原。
次日,刺鳥自殺在家里的浴池里。刺鳥用鋒利的刀片割開雙手的大動脈,刺鳥赤裸的躺在注滿熱水的浴池里,永遠閉上了她那雙可以在微笑的眼睛。
當刺鳥的家人發(fā)現(xiàn)刺鳥,刺鳥已經(jīng)在那里躺了8個小時,沒有誰可以在失血8小時的情況下還活著的。刺鳥就這樣的去了。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刺鳥!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有一個人在等你,等你打開你的心墻。回憶永遠是惆悵,對于,老去的老者來說,回憶曾經(jīng)就是他們的一生一世,對于我來說,刺鳥,你就是我的一生一世。
警察問我最后見刺鳥的情景。我說,是我害死了刺鳥。我希望警察把我當殺死刺鳥的罪犯一樣給槍斃了,把我?guī)ネ跳B在一起的世界。可是,刺鳥的的確確是自殺。警方當成一所自然的自殺事件處理了。
人在絕望中尋得希望后的不久,突然發(fā)現(xiàn),所謂的希望只是為了制造更大的絕望。荒唐的戲劇,這是一出我猜不透的結局。
葬禮上。
“滾,你是害死我女兒的人,你這個殺人犯………”刺鳥的媽媽嘶叫著推開我,我踉蹌的跌坐在地上。
“我……..”
“不管夏樹的事。刺鳥的死和我弟弟沒有關系。”姐姐擋在我的身前。
“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系。你也不是我姐姐。”
“砸死他,砸死他………”
憤怒聲在咆哮著,四周布同的事物砸向我,清楚的感覺額頭的痛,堅硬的事物砸在我的額角。火辣辣的血,順著我的額角留下。
我心底升起一絲絲的安慰,這樣的痛可以稍解我的悔恨。我恨,我為什么不拉住刺鳥,告訴她我釋懷了。我不在恨了。
因為我沒去做,所以刺鳥飛走了。
閉上眼,默默的承受懲罰,這是我該受的懲罰。未來,我沒有去看過,我只想念你的所有。
“住手!你們覺得公平嗎?對刺鳥,對夏樹公平嗎?”
是姐姐,是姐姐站在我面前,姐姐的額,臉上,衣服上被砸的慘不忍睹,額角微微的背磕破,姐姐抿著嘴,用身體替我擋去大部分的傷害。
夏樹,有姐姐在,你站在姐姐的身后。
夏樹,姐姐會永遠守護你和媽媽的。
夏樹,看,誰敢欺負你就是這個下場。
小時的姐姐是這樣對我說的,也是這樣守護著我。為什么?為什么,我們三個向著三個不同的方向走去了?
“我不要你的保護。我不需要。”我叫道,憤怒的離開葬禮。
離開……
我是不屬于這里的。沒有哪里是屬于我的,我也不屬于任何地方。
刺鳥留在不屬于我的世界,她把大大的世界里的一切拋給我們。世界不會裂開,因為死亡并不是一個缺隙。